55、如何破局 ...
-
那香囊有些发旧了，这些年来他时不时就会拿出来，反复端详，反复摩挲。
上面图案的每一下针黹都已被他摸透，闭上眼都能勾勒出那精致的轮廓。
月轮，瑶池，那是属于他们上一世的归所，这一世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金吒把香囊收到怀里，再去抱了床小被给玉卮盖好。
做完这些，窗外原本漆黑的深夜却忽然有了红色的光亮，明明不算耀眼却刺得他几近睁不开眸子。
他理了理心绪，知道铺排了许久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125）对峙
金吒来到连家堂屋院前，见到了那个身披黑雾、脚踩红光，高悬于几丈开外的未知男人。那男人似乎以黑网蒙面，不愿露出真容。虽头发披散，却依然能看出举止风流。
三界之中，没有这样的人，更没有这样的神仙。
“阴蚀王，”金吒先声夺人，“你果然来了。”
自己已经是肉体凡胎，自然不能在气势上就输一大截。
“不愧是三界里以‘智计’出名的李金吒，我果然没看错人。”男人也很快开口，“今天本来是你和三公主黄儿的大婚之夜，叨扰了你的洞房花烛良辰美景，我这个‘岳丈’，实在是有点愧疚啊。”
“黄儿乃玉帝和王母的亲生女儿，你又有何脸面、有何资格成为我的‘岳丈’？”金吒厉声反问道。
“怎么，三公主的母亲徐琬吟不是在死前告诉过你吗？没有我的托生，黄儿又怎么可能在这里转世？我悉心铺排，助她成长，助她修炼，如果这都不配称为她的父亲，谁又配？那个高高在上只会以恶制暴的玉帝？”阴蚀王大笑起来，连家院里的树叶都被他的动静刮得“沙沙作响”，惹得金吒心绪缭乱。
“金吒太子，”见金吒没有回应，阴蚀王继续说道：“当初，你为了遵守那玉帝所谓的天规，宁愿牺牲自己修炼千年的仙体，也要跟三公主证明自己的真心。这样至情至性，明明是上感动天，下感动地。可是到头来的结果呢？你不还是要投胎转世，从肉体凡胎重新做人，你就这么甘心？”
“为了黄儿，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只要她好，我做什么都可以。”金吒冷冷答道，“倒是你，居心叵测，处心积虑设下重重圈套暗害黄儿，你又配做她哪门子的父亲？”
“我害她？”阴蚀王不怒反笑，“如果不是我设法让她也转世投胎，你李金吒和她，能一起经历这么多事情，能在天规的严令下成亲？即便你那师父文殊广法天尊再神通广大，把自戕后的你三魂六魄召回，你复活了又能如何？你和黄儿，一样不能相恋、不能厮守，不还是独自寂寞千年万年？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金吒沉默了，这话倒是在理。
人间的相守实在短暂，又夹杂了太多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十五年了，金吒何尝不想重返仙班，和玉卮堂堂正正地做一对神仙眷侣？无论是她称月轮殿太子妃，还是他称天庭三驸马，只要名正言顺，可不比现在轻松自在？
可是，又到了可是的时间。
凡人尚且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施于人”，何况是神仙？若今天他们二人因为私情结合而强行作势改了天规，明天就有别的神仙效法，改了别的天规，到时三界岂非乱了套？
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刚刚下凡的金吒，会对为爱甘愿被剔仙骨的七公主紫衣、为情舍弃修炼万年内丹的食神都嗤之以鼻的原因。
这些想法如过电般在金吒的脑中一闪而过，他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实际却真的因为阴蚀王所言乱了心绪，于是他决定另起话头，不在这个问题上与阴蚀王过多纠缠下去。
（126）精心布局
“阴蚀王，我发现你自相矛盾了。”金吒拢了拢心神，语气变得坚定，“既然你这么想成全我和黄儿，又为何屡屡施计，让黄儿失信于我？不仅把我和她上一世的所经历的种种编得污糟不堪，还把我这一世保护她的单纯目的诋毁得面目全非。黄儿不是你的女儿吗，你忍心这样，让她为我伤心、对我失望，而我连怎么跟她解释，都抓不到最好的出发点。阴蚀王，你到底想做什么？”
阴蚀王顿了一下，自己的情路坎坷，又怎么会让他——的女儿们一帆风顺？
但是这些私心，他当然不能向金吒表露，否则被他抓了痛处，千辛万苦铺就的大业可能就要毁于一旦。
“可是即便她对你已经如此抗拒，你金吒太子不还是一样把她强娶回去了？”阴蚀王似笑非笑，语气里竟然充满了赞叹，“什么至忠至义、至孝至仁，甘露明王，你也不过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罢了，不是吗？你我二人又有何本质区别？我一点都不怀疑你的心术、你的能力，你的所作所为，又恰恰是我最想要看到的。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不说什么月轮殿甘露太子，就是你那个外强中干的父亲李靖的天王之位，也是你随意能够坐得的！”
“荒谬！你一个动摇天下苍生安宁、为祸三界的妖孽，我怎么可能会助你？简直一派胡言！”金吒厉声斥道。
“妖孽？”阴蚀王又大笑起来，那笑声阴森可怖，连金吒自己都能感受到冰冷的寒意，“如果你有机会回天，见到你那誓死效忠的玉帝和王母，你可以问问他们，我王明月，到底是不是妖孽！李金吒，你已经失去仙体，我也有本事让你不能再修炼仙术，若是你还要执迷不悟与我作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便是你最终的下场！”
金吒正欲反驳，突然感到头痛欲裂，他痛苦地抱住头，实在难以承受这锥心蚀骨之痛。
“当年黄儿身上的怨灵，只不过是小试牛刀，好让你担心，分散你的注意力。”阴蚀王得意地笑道，“这怨灵在你体内，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了，他和你一样，都有执念未除，所以并不能脱身于你，反而会慢慢蚕食你本来的心智，最终取代你李金吒，成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金吒无法遏制地趴跪在地上，除了任由阴蚀王的诡言恶语不断环绕，根本不能动弹。
“放弃挣扎，放弃抵抗，好好听命于我，还能为自己奔个好前程，不是吗？甘露太子，哈哈哈哈哈哈……”
阴蚀王的声音缥缈远去，只留下金吒一人，在头痛的折磨中，昏死过去。
（126）男人的力气
今天玉卮醒得格外早，外面的公鸡才打了第一次鸣，她就已经睁开了眼。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和昨晚睡着前的装束并无二致。
身上盖了被子，应该是津岐回来过，为自己盖上的。
可是他人却并不在房间里。
昨晚她也没有等他，但想着既然他强娶了自己，必然也会强行周公之礼。说她不紧张不害怕是假的，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玉卮真的很难预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她有本能的防备和反抗，所以直到她最后睡着之前，还是保持着抵触的姿势。
只不过，结果令她有些意外罢了。
自己身上的大衫着实不方便她行动，但她平常的衣物都还放在了徐家，现在也没得换。反正之后应该都会住在连家了，早上过去看看绿颜，顺便把自己的细软收拾一些过来。
走出房门，来到堂屋，玉卮就看见倒在院子里的津岐。
他还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脸色惨白，眉头紧皱，似乎在倒地之前经历了巨大的痛楚。玉卮赶紧上前查看，探了探鼻息，发现他应该是昏迷了。
哦，怪不得没回房间呢。
活该。
不知为何，玉卮却无端想起了那年，他们二人第二次上山遇到毒蛇，他与毒蛇僵持等她下山取火，她紧赶慢赶、骑了变出法相的白蹄乌回来，却看到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当时她以为他死了，但幸好他还活着；
现在她多希望他真的死了，可不幸的是他依然活着。
玉卮虽然是个女子，加上常年练功习武，力气却也不比很多瘦弱男子小。她懒得再叫人过来帮忙，准备自己来，把连津岐抱回房间去好好歇着。
他看起来瘦了不少，但真正上手了，才发现他还是很重的，紧实的肌肉甚至比他生病之前的摸着还要有力。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男子的体重和力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玉卮才把他弄了回去，期间他的眉头没有松开过，似乎还在承受着痛苦。
不过她懒得去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作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本来准备直接回徐家收拾东西的，津岐一直昏迷不醒，玉卮也只好先给他熬了点姜汤，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了。她不是医生，也不太懂得医理，现在请个郎中要到凤郅县城这么远，说不定她跑一趟来回的工夫，他自己都醒了。
先守一天再说。
到了晚上，她都在连家和徐家之间来回跑了几趟了，也和绿颜把晚饭吃完回来，津岐都还是没有醒。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如何破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