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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花朝之约 ...

  •   金吒是从别的仙人那里知道玉卮的:虽然仙龄不大,惹是生非的本事倒不小,仗着自己玉帝和王母的三公主身份恃宠而骄,明明武力值平平却酷爱动手打架,甚至还惹过云楼宫他的三弟哪吒。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金吒一来回天不久和众仙不算熟稔,听来的趣事很多过耳即忘,不想放在心上;二来他也实在是不喜交际,玉卮的性子和他差别这么大,他也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所以金吒虽然也在天庭偶尔见过玉卮几次,但玉卮不是和姐妹们在一处玩闹,就是去王母那里讨点喜欢的五彩绣线——总之他俩连点头之交可能都不算。

      细论起来,他和玉卮正式有了交情,竟然是在上一世他们为了七公主的灵石一事起争执双双下凡之后。这个“交情”又实在是来得太深,他两次骗她,但又为她断臂,为她违抗父命、说了李靖宝塔的秘密,她深恨他的欺骗,觉得自己付出的真心全部都是笑话。

      所以关于她们姐妹的具体身世和来历,即便是在他扮作人间猎户金麒、陪着失去法力的她去找她别的下凡的姐妹时,玉卮也从来没有提过——毕竟天规一直禁止情爱,玉帝和王母又怎么会以身试法,率先破戒呢?

      因而金吒自然是不知玉卮真正的生辰的。她这一世于花朝节降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还在天上时就与百花仙子唐闺臣交好?至于百花仙子与嫦娥仙子之间的那些传奇故事,就不是他这个从来清心寡欲、修行至上的男仙所知了。

      今年的春天着实不算太平,连日暴雨耽误了春种许多时日。他们所在的菩洋府又身处南方,暴雨更是直接引发了不少春洪。所以虽然适逢花朝节,郊外林间也没了往年的花团锦簇,供着徐娘子带着他们几个学生一起赏花扑蝶、挑菜游诗了。

      不过菩洋府街上的花神庙,金吒玉卮并着守拙、津岸和另一个女同学宋绿颜,还是一定会去的。守拙虽已经不在徐娘子处读书,但昔日的同窗情谊仍在,又是玉卮生辰,他父亲卢茂自然会准他告假。

      因为年景不好,百业凋敝,今年来花神庙祷祝的游人都少了不少,也没了十二优伶扮作十二花神出演故事,几个人玩闹一番也自觉没趣。

      “本来想着徐煌生日,咱们几个好生庆贺一番,现在却如此败兴。”守拙摇了摇头,走在了最前面。

      “好久都没见到守拙哥哥了,守拙哥哥能为我专门出来这一趟,已经很不容易,我也很满足了。”玉卮手里摆弄着路上采的野花,这会都蔫成了一坨,“你们说是不是?”

      她今天穿了一身嫩黄色的衫裙配着紫色的披帛,野花虽然蔫了,但她却玉面含春、神采奕奕。

      “是啊是啊,徐煌说得没错。”津岸和宋绿颜赶紧附和。

      “明年花朝,咱们还能像往年一样看到花神庙的热闹吗?”金吒却岔开了话题,他和玉卮并肩走在一起,此时有点飘飘然。

      虽然她比他大了三岁有余,但他此时也已和她几乎一般高了。他们并肩的时候,他侧头就能看见玉卮高挺的鼻梁,还有纤长睫毛下的深色瞳孔。

      可是这一句话却十分煞风景,他们其他几个都没了言语。

      玉卮见状有些生气,狠狠拍了拍他:“你这连家小子,就会说些风凉话是吧?那等会儿回我家吃饭庆祝,我可就不邀请你了。”

      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叫他“连家小子”,金吒立刻接到了警告的讯号。

      (37)同一把剪刀

      这个威胁十分具有效果。

      这么重要的聚会,怎么可能没有他?——当然最后,金吒的“出席”,是他厚着脸皮陪着笑,给玉卮赔了无数个不是换来的。

      传说前朝女帝武后嗜花成癖,执政期间每逢花朝节,都会令宫中女官采集百花,和米一起捣碎,蒸制成花糕赏赐给群臣。后来虽经历了几番国祚轮转,吃花糕却成为了花朝节里一项必不可少的习俗。

      徐家堂屋里的课桌椅被撤下,徐娘子换成了大一点的餐桌。金吒和玉卮他们回来后刚坐下不久,徐娘子就端了一盘淡红色的花糕出来,给他们垫垫肚子。

      众人正品着花糕,宋绿颜却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我之前听说,有些地方的花朝节还有为女子剪彩花插头的风俗,今天是徐煌生辰,不如咱也给徐煌剪一个?”

      “你这话说得没趣,”津岸马上反驳,“彩花岂是那么容易剪的?我们几个都是男子,谁会用那剪刀剪花剪草呀,要说能剪,也得是从小练女红的绿颜你,来给徐煌剪呀。”

      “那可未必,”宋绿颜转了转杏眼,“我听说现在卢大哥的针线手艺也不错,不如让卢大哥来剪?”

      这话一出,金吒心里先是不妙:守拙丧母许久,他家也无仆人帮衬,家务女红等活计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宋绿颜此话虽有褒奖之意,但却无意点出了守拙与他们兄弟二人的不同之处,就怕守拙听了会难受。

      见他尚未反应,金吒马上接过话来,“这种事情哪里需要卢大哥亲自出马?我连津岐就能轻松搞定,能给徐煌姐姐剪彩花,我可巴幸不得。”说罢,立刻给玉卮使了个眼色,玉卮心领神会,很快便回了里屋拿了彩纸剪刀过来。

      金吒认得,那把剪刀就是当时玉卮用来划花那几个歹人脸的剪刀,过了这么久,早就没了血腥的气息。

      趁着徐娘子别的饭菜还没端上桌,他们立刻行动了起来——不过是金吒动手剪,其他人围观看热闹。

      场面还算和谐,但金吒心里却为难得很:别说他现在没有法力了,即便他有法力,这剪刀也不是他想徒手驾驭就能随便徒手驾驭的。没办法,谁让他在大家面前夸下了海口,只能硬着头皮,想着今日玉卮采的那野花的模样,一点一点胡乱比划起来。

      但好似胡乱比划等于自曝其短,他知道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由得越来越紧张,甚至双耳都羞得通红。可是紧张也无济于事,他刚想看看玉卮在不在看他,手一抖,就把左手食指给划了个大口子。

      他已经算不清是第几次为她受伤了,这还被同一把剪刀伤了两次。

      “津岐,”金吒还没感觉到痛,左手却已经被玉卮捉住,“你流了这么多血,痛不痛?”

      这一捉令他欢喜,她比上次还要关心他。

      金吒心里正甜滋滋,手指却感觉一片湿润——她见他血流不止,直接就含住了他的食指前端。

      这下,本来还有点慌张的其他三人,登时就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

      仔细辨别,津岸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宋绿颜嘴角有点笑意,只有守拙颜色颇为难看。
      而在他们后面,正从厨房端了菜出来的徐娘子,却立马黑下了脸。

      (38)流民

      那日吃完饭之后大家各自散去,金吒除了脸红了很久才慢慢消退以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玉卮待他和别人大抵是不同的,这便已足够。

      但金吒手受了伤,却是徐娘子又病了好几天才重新开堂讲学。

      陈户镇上的日子已经越来越不太平了。今年的天气着实奇怪,立春之后连续暴雨数日,除了卢家阿娘郑氏下葬那天短暂放晴之外,老天一直无休无止地下雨,好像偌大的苍穹真的被捅了一个窟窿,在泼天盖地地往下倒水。

      大雨之后,又逢大旱,赤地千里。

      小镇上许多只有几亩薄田的居民都遭了殃,几乎颗粒无收。连家好歹还有几间铺子,可以勉强维持。

      原本除了几家在外面有生意的人会和其他县镇有往来外,镇上的居民都是熟面孔。可最近天旱愈来愈烈之后,镇上也多了一些生人,看着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像是从外乡逃难来的。除了天灾的因素外,还有裘巾府的方巢起义的影响,听说他们甚至会直接把攻下的城池里的百姓放入大锅中烹食。因此,一部分流民加入了起义军,而另一部分也被迫离乡背井。

      大家的日子都难,以连家两房为首的几户人家牵头,给他们在镇子东头几间无人居住的破房里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具,又拿出了家里为灾年囤下的一些粮食供他们糊口。灾民们一路乞讨,受尽白眼和欺侮,走到陈户镇能寻个安生落脚的地方,自是感激不尽。

      这一下,金吒的母亲杨氏、大伯母孙氏并着宋绿颜的母亲秦氏,每天就多了一些去照看灾民的事情。宋绿颜比玉卮小一岁,三个夫人的年纪也差不多大,本就合得来,平白多了许多时间相处,自然也多了许多话聊。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能帮衬他们一时,也帮衬不了长久。”杨氏年纪最小,又带着个不满两岁的小儿子津峪,总觉得事情千头万绪,好生让人心烦。

      “谁家不是难过?连你们连家都说过不下去了,我们其他人又怎么办?”秦氏似是嗔怪又似是陈述,“幸好咱们各家人口都不算多的,不然如若到了明年还是这样,怕是咱们都得卷铺盖去别的府镇上讨吃喝了。”

      “说起来,徐娘子母女倒是看着还过得,”杨氏又道,“现在年光如此之差,恐怕她们的绣活也卖不出去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花朝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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