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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惩罚 ...

  •   路上,方承玉和谭既怀不在一辆车上。

      按照对方的要求,只有方承玉可以进去和他交涉。

      对方给出的理由是方承玉是唯一一个能够站在他们拆迁户角度去思考问题的工作人员。

      方承玉要求多带一名助理进去,对方最终也答应了。

      但谭既怀还是不放心。

      可他是老板,不可能轻易在大众面前出现。

      所以他的奥迪A6L停在小区对面的街道下。

      便衣警方也分散在马路的车上,时刻关注里面的动静。

      公安局局长亲自下达命令,且能出动局长办事的谭既怀亲临现场,可见事态严重。而且据说进去谈判的是位人才,可不能出现意外。

      方承玉全程镇定自若地和对方交涉,并主动提出长远给予他们五百万补偿金,要他们息事宁人,并同意拆迁。

      对方迟疑片刻,爽快答应。

      利落干脆的程度让谭既怀心里一激灵,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带人现在靠近现场,务必保证方律师人身安全。”

      警方原先与现场保持一定距离就是生怕对方察觉异动,反而对方承玉不利。可如今谭既怀下了命令,他们也只好照做。

      最重要的是对方有涉嫌强.奸、抢劫等多项罪名,还有吸.毒史,精神状态并不稳定。

      方承玉往外走的时候,突然被叫住。

      “方律师这样有才有颜的大美女,何必给狗房开办事呢。”

      男助理警惕上前挡在方承玉身后,手往后面悄悄探的时候,那人突然脸色凶恶,冲上去。

      “方律师不守信用了,我是答应你可以带个助理一起进来,但不是要你带个警察!”

      闻言,方承玉脸色巨变,转身想跑。

      便衣警察和男子殊死搏斗,不料那人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朝方承玉冲过去。

      “方律师,我想你肯定录音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拿录音带告诉法官和民众,我是用我亲弟的死来要钱对吧?”

      “我知道肯定不止一个警察,我早晚都得死,死前和方小姐这样的大美人良宵一夜,也算不错……”

      由于他挟持了方承玉,警察持枪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旋几秒后,警察忽然侧身冲过去,用脚踢飞他架在方承玉脖子的刀。

      大队人马闻风而动,将男子团团围住。

      在车里全程目睹了监控录像的谭既怀面色发青,身形闪动,但手搭到把手的一刻又全身僵硬。

      从商数十载,什么大风大浪他没经受过。所以哪怕他心动荡,可理智还是占据上风,冷酷异于常人,仿佛没有任何人和事能调度他的清醒。

      方承玉脖子被轻微擦伤,被送往医院处理伤口。

      作为上司的谭既怀理应慰问。

      在急诊处理室,方承玉拿出口袋里的录音笔递给他。

      谭既怀面无表情接到自己手里。

      空气里的酒精味浓重刺鼻,隔壁诊室是吃坏了东西闹肚子的三岁小儿,哭声震天。

      方承玉没有话要对他说。

      早上那个问题,他没回答她。

      她不是那种得不到回应还会屡次单向发出信号的人。

      门被叩响,刚任职的男助理慌慌张张,生怕消息送迟就得罪了董事长夫人。

      “谭董,您下午四点还要出发去南流市参加庆典,夫人已经在公司等您了。”

      “出去。”

      谭既怀声线如刀,一点也没收着。

      助理吓一哆嗦,下意识顺带把原本就开着的门关上了。

      方承玉躺在座椅上,表情虚脱。

      他走过去,蹲下来,手指虚虚拂过脖子上缠绕的纱布。

      “还疼吗?”

      她始终闭眼,装作听不见。

      “我在和你说话。”

      命令似的,耐心耗尽。

      方承玉终于睁眼,里面很红,双眼皮显露,褶皱加深。

      “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她双手抱臂,以一种很戒备的姿态。

      “我说痛,让你不要去酒会,你就会留下来吗?”

      平时细弱的嗓音此刻低沉微哑,像被人扼住了声带。她坐起来,衣料摩擦出轻响,一阵窸窸簌簌后,诊室又陷入无边死寂。

      谭既怀原本垂眸,可被她捧起下颌,十分隐忍着痛苦与她对视。

      “我好痛,也很害怕,你别走好不好?”

      漂亮的瞳孔冒出光泽,逐渐聚拢,在化作泪珠滴落的前一刻,谭既怀忽然起身。

      他忍住心头异样的濒死感,变成一团沉重的阴影,黑云压顶般笼罩着她。

      这算什么,她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用眼泪试图挽留他。

      他早就不是轻易被情所困的男人,现在这段关系,应该随时随地由他掌控。

      方承玉将逐渐凉透的掌心放下,在休息床沿聚拢成圈,精美的指甲在纵横的线条里碎裂。

      “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和美的家庭来维持形象,但是你刚才问我痛不痛,我以为说痛,你就可以不去那个酒会。”

      “我只去一晚,明天早上我就会回来。”

      他终是放缓语气,伸手抚过她脸颊冰凉的泪。

      她不反抗,也不贪恋他掌心的温度。

      “我等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公寓,等我。”

      *

      方承玉没有等他。

      他挫灭了那晚在急诊她的再三恳求,可他还是不为她的眼泪心软,冷酷离开。

      当晚凌晨,他就独自驱车四小时从南流返回珠城。

      他渴望推开门是二十二度恒温,迎面扑来她的气息。

      但黑漆漆的公寓只有冷风,从他空洞的心呼啸而过,冰冻一层冷霜。

      衣橱、鞋柜、梳妆台,都空了大半,只剩下几件他的衬衫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他又发狂似地奔去厨房,水槽干净清爽,昨天早上她留下的碗,也已经洗干净挂在架子里。

      电话那头不再是无尽的忙音,而是机械无情的女声。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横断了他一场空花水月的失而复得。

      长时间缩坐在地上后,他突然抬眼,杀气腾腾,脸色暴青,眼白充血,将手机狂掷。

      凭什么她可以在美国七年,和各色男人逢场作戏,他不过是携带自己名正言顺地妻子出席一场酒会,她就要一走了之。

      第二早,夏茶早早去到办公室准备,一推门险些被浓烈的烟味呛死。

      更令人惊悚的是,谭既怀就坐在办公桌前,还穿着酒会上那身高定衬衫。

      胡子疯长,毫无形象。

      “董事长……这是,方律师的辞呈,上面有您的签名……您要不再确认一下我就拿去存档了。”

      她临摹他的字体不是难事。

      方承玉突然离职,令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她满打满算才进入长远不到三个月,这次拆迁能顺利进行,有她大半功劳。

      可她却在晋升最佳时期以此次险些丧命、身心都受到极大创伤为由辞职。

      办公室只剩下谭既怀一个人的时候,他盯着有她字迹的白纸,眼眶蓄泪。

      他连忙取下嘴里的烟,死死摁灭。

      一定是烟太熏人了。

      可要再坐回去的时候,他的脊柱仿佛失去支撑力一样。他觉得自己好无能,那种深深的无助感快要把他束缚死。

      他抱头,呈现一种低伏痛苦的姿态。

      一夜之间,所有的恨、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无尽懊悔。

      其实一个可有可无的酒会,以他的地位,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去与不去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更何况,她还低声下气求他了。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让她在他面前放弃总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做一个可以娇蛮撒娇的女人。

      可他还是走了,在她与死亡擦身而过之后的劫后余生。

      她在独自承受害怕孤独,而他和另一个年轻女孩站在聚光灯下谈笑风生。

      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能和他维持不见天日的关系已经是奇迹。

      怪不得她会走得如此决绝。

      她是一定会离开的。

      她就是要惩罚他。

      永远都在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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