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师太之生命中的十三个瞬间》耶律雄奴

5、《书剑》之巴奇萨拉的喷泉

　　《书剑》之巴奇萨拉的喷泉

　　一、前世
　　我是阿修罗界的主宰，无厌的沉浮于厮杀的血海，任世间沧海桑田的千百亿个轮回。
　　终于有一天，不知为什么，是想散散心，是想变换一下口味，或者，就是为了邂逅让我万劫不复的那个缘，阿修罗王竟然参加了释迦摩尼的佛会。
　　那是在忘忧河边，我昏昏欲睡的聆听着佛的禅语，直到我看到了她，那个散花的紫色天女，她痴痴的凝望着手里那朵绽放的青莲，迟迟不肯投出去。
　　“孽缘，”佛的眼神充满了悲悯，“几世的轮回，重复着不变的故事，难道你还不悟吗？”
　　她的眼中闪出一抹决绝，“不悟，禅机，梵语，也抵不上我拥有这朵青莲的瞬间。”
　　佛曰：“去红尘吧，悟你今生的缘。”
　　她的眼中滑下一颗眼泪，青莲接住它，在绵绵的叹息中枯萎。
　　我看见她降生在神峰的脚下，出生的那天，天空中堆满了云朵，就象一朵朵青莲。
　　我的目光移向了神峰的绝顶，迷城之宫殿，看见了暴君隆阿，他膝上的王子，幼狮般的露着雪白牙齿的桑拉比。
　　我钻进了桑拉比的身体，这个畜生的肉身限制了我的法力，使我忘记了以往所有的回忆。

　　二、邂逅
　　那一年，我二十岁，一天天在享乐、征战中消磨光阴。六岁时，我赤手撕裂过一只壮年的花豹，十岁时我第一次尝到了杀人的滋味，十八岁，我劈碎了隆阿的头，因为我认为我比他更适合当一个主宰。无数的奇珍异宝堆满了我的国库，甚至流淌在露天之外。我的后宫，各式各样的美丽女人，毫不羞耻的在艳阳天下半露着玉色的香肩，期待着我一个眼神的顾盼，我冷冷得看着一切，才二十岁，我的唇边便已尝尽了厌倦的滋味。
　　直到那一天，独自一人，我骑着马走出迷宫之外，放松了手中的缰绳，任马儿把我带到它想去的任何地方。云在天空中行走，明灭着神峰脚下的草原，博腾湖的浪花随意打着两岸，仙鹤在空中高唳，但我竟奇怪的懒得拉开手中的弓弦。
　　那群羊象从天与地交界处涌出的白云，云中漂浮着紫色的她，手擎一枝刚出芽的嫩柳，巧笑嫣然。
　　直到很久以后，奈何桥边，我喝尽手中的那盏求来的孟婆汤时，还忘不了博腾湖边地老天荒的惊艳。
　　不会用别的方法表示我的爱情，我纵马过去，一把把她放到自己的鞍前。她的唇红得那么妖那么艳，让我禁不住深深地吻下去……
　　我的唇齿间尝到了血的腥气，这是我的血，我讶然，直起身，看见她的双眼流露出无穷无尽的恨意。创世纪的那一刻，沉迷于厮杀的我从未让任何人在身体上留过半点伤口，而今，竟然伤在一个凡人手里。

　　三、怯懦
　　她成了我的妃子，我越来越在乎她了，也许就是因为她的目光很少在我身上留连。我让人在她面前堆满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可她看也不看一眼。她喜欢坐在窗前，眺望着神峰那一边，这时她的双眸就会泛起一丝温柔，一丝缠绵。如果她能这样望我一眼，哪怕用我整个世界去做交换。
　　我知道她不是处女，我知道她不爱我，我知道她对我的恨，我也知道她的心里盛满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我不敢问她，不敢，这真是滑稽，天下居然有阿修罗王的不敢。
　　我不忍见到她哪怕片刻的凝眉，她的一个叹息，她的一滴眼泪。为了她的欢颜，我宁愿让她去想我的情敌。
　　直到有一天，我问她：“怎样你才能快乐起来？”
　　“带我去迷城，我要我的足迹遍布迷城的每一寸土地。”她真不是一个好演员，我能清楚地从她的眼眸中读出怨毒与杀气。
　　“你的心让狗吃了吗？”我批手给了她一个耳光，鲜血从她唇边流下，她倔强决绝的看着我，血在她苍白的唇边，红得那么娇，那么艳。我想轻轻为她拭去她的血，拭去她的怨，但我最终拂袖而去。
　　七个白天，她没有向我吐出支言片语，七个夜晚，她没有向我展过一丝欢颜。于是，在第八天，我带着她把整个迷城转遍。我可以感觉得到她用心的记忆每一条街道，还时不时悄悄在袖中书写。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演员。
　　我看见她深夜从我的榻旁爬起，借着月光一笔笔描绘着迷城的地图。我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我沉醉于她绘制完后浅浅的笑意。

　　四、翡翠池
　　她怀孕了，我欣喜若狂，她却在不停的落泪。我对她说：“什么能重展你的欢颜，哪怕拿走我的生命。”
　　她凝望着我的眼，一字一顿的说：“带我去翡翠池，我要在池中沐浴。”
　　我在她的眼中看见了全部的背叛，怎能说背叛，她从来没有皈依过我又何来背叛？
　　“所有到过翡翠池的人，都必须割下舌头，你还要去吗？”
　　她颔首，眸子中露出一抹恨，一抹艳。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唱歌，我凝视着她久久无言，这个我希望用一生守候的女子……
　　我留着泪割掉了她的舌头，翡翠般的湖面上晕出一圈妖艳的红，我听到翡翠池的深处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她凝视着我，目光中是凄艳的惨烈。

　　五、娇儿
　　我的儿子降生了，这是我所爱的女人带给我的骨肉。我抱着他，欢喜的不能自已，我把这个黑黑的小东西抱给她看，她木然，然后，我看见她的眼中流露出不能自已的厌恶。
　　她不会说话了，经常在光影中默默的坐着，轻皱着眉，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不能帮她。
　　我常常叫保姆把儿子抱过去，但她往往抱着他，在孩子的哭泣中又陷入了沉思。
　　我越来越爱她了，纵容着事态一切的发展，我任由她讨去了我的佩剑，默许她把地图藏在两层鞘间，亲眼看见她把那把剑丢到博腾湖边，甚至她放飞群鹰传递消息，我也在一旁偷窥她唇边的那抹笑意。

　　六、非楚歌
　　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她的笑容像春天的桃花般绽放时，我知道这一天到了。
　　犀牛角的低音打破了我的春梦，在梦里她对我嫣然，醒来时似乎还是一个梦，她在笑，眼角唇边流淌着笑意。她在听，她在侧耳听门外的杀伐声，她在笑，在黑暗中无声的笑。
　　我愣了一下，但杀伐声越来越近了，我提起床前那柄沉重的黄金巨斧，走了出去。
　　我小心的掩上门，门外的杀气让我精神一振，我抡起大斧，冲向了人最多的地方。

　　七、杀子
　　我的儿子还活着，在他周围是东一具、西一具的尸体，而他坐在血泊中笑，贪婪的吸吮着沾满血腥的手指。
　　我笑了一下，但泪水却不禁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的儿子，我抱起那个黑黑的小东西，他嘶叫着咬了我一口。
　　我杀了出去，巨斧在血海中翻搅，偶尔，我低头看看怀中，总看见小家伙大睁着黑黑的眼睛。
　　推开门，那个场景蓦的跃入我的眼帘，她正被一名男子紧紧地拥在怀里。我抡起巨斧劈了下去。
　　在那名男子的头颅分成两半时，我在她眼中读出了无边无尽的绝望。
　　门外的杀伐声越来越近了，我不及多想，把孩子交到她手里，“快走，”孩子无邪笑着，向她伸开双臂。
　　她接过来，把我和她的儿子高举过头顶，猛地栽在那名男子的血泊里。孩子凄烈的叫了一声，她的眼中流淌出快意。
　　我急忙抢上去抱起孩子，他已经死了，黑黑的眼大大的睁着。
　　我惨叫了一声，向她举起了斧子，她闭上眼，向我伸长了头颈，我看见一抹笑意在她唇边扩大，慢慢的幻化成一池嫣然。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八、重返翡翠池
　　我杀了出去，手中的巨斧横劈着腥风血雨，我已数不清有多少人扑上来了，但只要阿修罗王凡尘的肉身手里有兵器，凡人就无法伤他半分。
　　我杀红了眼，不知有多少具尸体横在了我前行的路前。
　　直到我听到了潺潺的流水，还有那首歌。
　　是翡翠池。
　　“当啷，”我手中那柄卷了刃的斧子脱手落到了地上。围着我的人反而不敢向前，但片刻的犹豫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成了碎片。

　　九、忘忧河
　　我重回了天界，信步忘忧河边，遥遥的，一个紫色的人儿，痴痴的凝望着河中的那朵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