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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再遇 ...

  •   世外盟内,断壁残垣,却唯有一间屋子点着烛火,在一片废墟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新长的藤蔓爬上城墙,蚕食着枯萎的枝丫。

      明峥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端坐着闭目养神,直到烛火不经意间抖动了一下,才睁开眼。

      可他却顺势将一旁的软榻踢开。

      沉寂良久的世外盟内,只听“哎呦”一声。

      “明峥,你就是这么对待老朋友的吗?”

      洛商摸了摸腰和腚,抱怨道,“就会对我甩脸子。“

      明峥也不看他,只是挥手又点了一根蜡烛,“挡我光了。”

      洛商只当没听见,“你好像火气很大啊,是在为我告知慕容山主的事情而生气吗?”

      此刻他倒是有些看不懂了,明峥是要护着浮生山的,既然如此,让慕容倩黛知道又何妨。

      “商老板是要将我身边仅存的人都拉下水,好让我没有退路吗?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浮生山现在也已搅进这浑水,只怕洛商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眉间一点朱砂的少年郎捧腹大笑,“明峥啊明峥,你让慕容山主帮你囚禁凛礼的时候,她就没办法独善其身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你明白现在的处境。”

      洛商最看不惯的便是明峥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还犹豫,事情一旦开始,可就没有停下来的必要了。

      “那我还要多谢你了!”

      他无意间白了一眼洛商,“不过你亲自出手也并未将凛礼带回,还在白夜寂北面前暴露了身份,似乎得不偿失。”

      原以为洛商布局会天衣无缝,谁知竟也这般无用。

      “你急什么,时间还未到。凛礼如今已察觉到了你那个心上人的灵魂正在恢复,想来再过不久,便能将缚灵录取出。”洛商哀怨地摇了摇头,“只是白夜寂北一心护着她,你我要想再动手,只怕瞒不了他。但你放心,最后赢的一定是我们,而他,非死不可。”

      明峥看着洛商的狠劲,不明所以,“我原以为你只是和凛礼有恩怨,现在看来,你对白夜寂北才是恨之入骨。”

      他这个千年老妖精,向来秘密多。但只要不影响他们的计划,明峥也并不是很在意。

      洛商收了凶相,转头换了张笑脸,“不过是不值一提的陈年往事。”

      毕竟时间还很充裕,他有的是手段陪他们慢慢玩。

      “你就不担心他们将你的身份四处宣扬?”明峥瞧着他变脸的速度皱了皱眉,“你倒是心大。”

      “就算说了,会有人信吗?”

      洛商躺在榻上,显得十分舒坦,“因为缚灵录的事,白夜寂北成为天下捉妖师皆怀疑的对象,昊阳主君如今也是对他颇为忌惮,至于千舒城,便更加不可能向着他。还有那些小门小派,哪个没有些把柄在我手上。你不是最了解孤立无援,众叛亲离的感觉了吗?其实他还算好的,起码身边还是有人的,不像你,也就只剩个慕容山主还算完整的半妖了吧。”

      苏恒为了他妹妹,如今定是偏向凛礼,至于雷无异,一个被拼凑出来的身体,也不算是人了。

      室内的温度渐渐低了下来,明峥一拳直接穿透了桌面,“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洛商肆意妄为,最喜不动声色间,便让对方掉入他所织的网中,而且他还是妖族,如此一来就算被人发现也早已置身事外。

      难保有一天,他不会将矛头对准自己。

      ——

      千舒城坐落于群山之中,易守难攻,且位置隐蔽,若无城中人带路便无法进入。

      寂北和凛礼一到千舒城的领地,时盈儿就已安排了住所,她的身边还站着沈司洲。

      寂北与他一见面先是一阵尴尬,随即却相视一笑。他二人默契多年,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便已了然。

      进了客栈,凛礼想着灵气恢复了,如今也该将银针逼出。

      赶路的这几日,夜不能寐,寂北几次提出要为她查看伤势,凛礼都敷衍过去。且不说凡人的法力帮不了什么,再者,他若发现自己没了千年修为又该如何?

      “时姑娘,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

      凛礼在门口询问,时盈儿是千舒城的人,具有灵气,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

      寂北眼中似有不悦,“我不行吗?”

      这几日凛礼明显在抗拒着自己,寂北想不通,她为何如此,可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时盈儿见两人之间气氛略微微妙,“既然凛礼姑娘开口,我自然帮忙。同为女子,也方便。”

      她对着沈司洲点了点头,随即关上了门。

      沈司洲也懂了,即刻将寂北带走,“她们姑娘之间的事,你我少搀合,走走走,我们去别处等。”

      听见门口已无动静,时盈儿问道,“凛礼姑娘请说,所要我帮何忙?”

      她将袖子叠起,那些银针陷入血脉多日,凛礼也因受其折磨瘦了一圈,翡翠的镯子荡在手腕处似要压弯胳膊,“可否借我些灵气引出银针,我虽力量恢复了,但还是需要另一个人来替我催动心脉。”

      这法子无异于催命,可若想全部取出这是最快的选择了。

      “是谁做的?”时盈儿不明白,如此不人道的刑罚竟真的存在,凛礼忍了这些天该多疼啊。

      相传针入血脉,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受此痛苦者往往会不堪其苦,咬舌自尽,“为何拖了这么久,你该早些来寻我的,寻常捉妖师未曾有灵气,自是帮不了你,可你上次助我脱困,盈儿始终记着你的恩情。”

      凛礼长叹一声,“那便先将银针取出,我再回答吧。”

      “哦!对对。”

      她这一时间竟将最关键的事给忘了。

      这银针取得还算顺利,只是靠近心脉的那两根费了不少力气,凛礼咬着帕子,生怕出声被寂北听见。

      体内的银针逆行,犹如千百只蜈蚣在撕咬着她的皮肉。

      能撑过来大约是因为缚灵录的缘故吧。

      时盈儿细细数了足有五十二根,复又探查了凛礼的心脉并无大碍才放下心。

      “多谢时姑娘,若非你出手,我只怕也寻不到人了。”

      凛礼拿下口中的帕子,也不知是不是咬的太用力,微微有些血迹,摸了摸自己的唇,果然破了道小口子。

      “对我做这事的人,已经死了。还望时姑娘对寂北保密。”

      还未等时盈儿回答,门便被敲响,“你真以为能瞒过我吗?”

      凛礼一惊,他怎的没走吗?

      时盈儿打开了门,只见沈司洲一脸无奈,像是刚刚打了一架。

      他连忙将时盈儿唤出,把这事留给他二人自行解决。以他多年的经验所得,这种时刻只要寂北好好表现,温柔脆弱的美人必然对他心怀歉意,如此也好借驴下坡,一表心中顾虑。

      只是时盈儿瞧见寂北的黑脸不免替凛礼担心,“你说他们不会打起来吧,白夜主君看起来要吃人!”

      她虽是瞒着师父,悄悄来见这几人的,但若是闹出什么动静,估计千舒城的人定会察觉。

      沈司洲弯起一双桃花眼,面容和煦,“就算要打,也是凛礼姑娘单方面碾压寂北。盈儿你对男女之事还需多学习学习,不然以后遇见了如意郎君,总不能来寻我出主意吧。”

      追姑娘是他所长,可教姑娘追男子,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时盈儿娇嗔道,“谁要你教!我......”

      她不经意间羞红了脸,“司洲你才是个没心没肺的,要多学习!”她一跺脚,又羞又急,沈司洲不是号称“风度翩翩桃花公子”吗?

      怎的就是看不明白自己的事,和个木头一样!

      他愣了神,待在原地半天不动,“盈儿今日是怎么了?”

      待屋外两人的脚步声渐远,寂北还特意向后仰着腰确定了一番,这才将门合上。

      正想宣泄情绪时,看见那在水盆中的银针,顿时没了脾气。

      凛礼受了苦,叫他如何舍得再发作,只得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却又不敢靠的太近,“现在如何了?对不起,要不是我没有灵气也不会害你忍了这么久。”

      见那水里开着血花,便知已入体多日。他明明发誓要护好凛礼,不让她再遭遇任何苦难,到头来,却连疗伤这样的事都做不到。

      凛礼抬起胳膊,指尖抚上他的长发,有些凉。她不愿说也是不想面对寂北自责的神情,一遇到自己的事,寂北便会六神无主,这对于一派主君来说可不是好事。

      “取出来就没事了,你忘了器灵恢复的极快吗?我可是连一点针眼都没留下。”

      凛礼趁他不备,踮起脚,吻上了他的鼻尖,看着他呆滞的模样,凛礼目光向下一瞟,随即对上寂北的眼神,温柔缱眷,如一阵山野的薄雾。

      “分开的那几日,我很想你。”

      她轻轻环住寂北的腰,靠在他胸膛听着他悸动的心跳,“可你都不抱抱我,但一想今日你没喝酒,估计不会这么大胆。但我脸皮厚啊,那我便先抱抱你吧。”

      凛礼现在只想随心肆意地活着,找到离离逝世的原委后,再做打算吧。

      如今每多活一日便是幸运。

      话毕,结实的双臂将凛礼紧紧圈住,寂北的脸上却写着不甘,“凛礼,你能不能答应我,绝对不离开我。我真的再也接受不了你受到任何伤害了。或许我再强一点,就可以为你铲除一切麻烦,又或者我手段再狠一点,直接想办法将所有隐患解决,你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地待在我身边?”

      “可寂北是不会做那些不好的事的,你身后还有天狱和要保护的凡人,这样的寂北就很好了。温柔,心软,心怀众生。”

      她拍了拍他的背,“而且我知道,时姑娘也是你特意找来的,定是想着我需要灵气才找的人家吧。”

      他的心一颤,“你都知道了?可我还是很嫉妒怎么办,她能帮你我却不能。”

      寂北突然想到,明峥对凛礼的嫉妒应当也是如此,这种不能拯救心爱之人的无力感,他如今也能体会一二了。

      寂北将凛礼举过头顶,带着委屈和试探,“那我可以吻你了吗?凛礼让我如此担心,总要弥补以慰相思不是?”

      上次他有些失礼,想着要是再造次惹她生气了该怎么办!

      怀中的美人浅浅笑着,不等寂北反应,便捧着他的脸,手指轻轻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本以为自己可以占据主动,谁知寂北一手直接环住她的腰,顺势倒在一床锦缎之中,随即而来的又是一阵不留情面的吻。

      寂北依稀尝到了她唇上的一点血,带着甘甜。

      银朱色的芙蓉绣花似被揉碎的霞光,盛开在凛礼的青丝之下,似有似无的冷松香气也染上了情思。迷乱了两人。

      当真是美人在怀,山间雾岚,遮了满目清明。

      寂北依依不舍地直勾勾盯着凛礼,自己在她面前真是半分体统都顾不得了。他好看的凤眸间盛满了欲望和心疼汇聚的汪洋,深不见底。

      他喘着粗气,喉结止不住的上下移动。

      凛礼把玩着他的银发,颇有一种挑衅的意味。

      捉妖师须得坚守本心,不触碰情爱者也大有人在,只是天狱却没这个传统,寻得两心相悦之人,便可对着皇天后土互拜天地,写下喜帖,即为夫妻。

      只是为了能安心地寻找凛礼,寂北才对外谎称自己不入红尘俗世,但他早在见到凛礼的那一刻,就已身处红尘之中。

      “你要是再如此,我指不定要做些什么了。”

      他强忍着最后的清醒,一把握住她的手,咬着牙缓缓道,“凛礼,待千舒城的事情解决,我们成亲吧。我全都准备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喜欢的样式。”

      他说这话时心里极其没底,要是凛礼拒绝他了该如何?

      凛礼来了兴致,眼中充满期待,随即灵活地钻出寂北的身下,“可以啊!只是我记得天狱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何须如此早便做准备?”莫不是成主君的婚事有什么特别之处?

      寂北摇了摇头,起身说道,“我想给你个最隆重的婚礼,查了不少书籍,觉得合适的都想用上。”

      他的凛礼自然是要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盛宴。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到时寂北一定是全天下最英俊潇洒的新郎官。”

      “这个你拿着。”

      他掏出一块令牌,“天狱的令牌,拿着这个天狱的人不敢对你无礼。”

      凛礼接过一看,明晃晃写着白夜二字,想来是他的专属,“那你呢?”

      寂北揉了揉她的头,弯腰平视着眼前人,“我自认为,天狱应该还是无人敢拦我的。”

      也是,她真是问了个蠢问题,这块令牌想着定是寂北特意准备的,不然他也不会回天狱了。

      凛礼一脸真诚地注视着他,“我会好好珍藏的,就算有人抢,拿刀架我脖子上也不会给!”

      “咳咳,知道贵重就好。”

      寂北真是对凛礼一点办法都没有,谁受得了心上人眼中只有自己,还一本正经地说,会将他给的东西用心珍藏。凛礼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总能有意无意地击溃寂北的矜持心态吧。

      她仔细地将令牌贴身收好,想着寂北与她说的极梦神川内,时间禁术的事,“千舒城的人会不会早就知道离离才是我主人一事。且我能用的捉妖师的法术都是与离离共享得来的,但时姑娘为何会愿意帮我们,她不是主君夫人的弟子吗?”

      既然有此身份,和他们相处在一起,岂不是给她平添麻烦?

      寂北开了门牵着她走出,“他们知不知道,去试探下便可清楚,至于时姑娘为何会愿意帮我们,想着定是与沈司洲脱不开干系。何况没有主君夫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又如何能为我们安排住所。各派内部皆有明争暗斗之事,我们此番前来说不定还能帮某些人一个大忙。”

      但这些麻烦的事他来解决即可,凛礼只需做她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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