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探案》刘远山

56、打，打个大倭瓜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特别是杨光安这个老太太，刚走出后厨进入院子的她清清楚楚听见了这句话，瞬间腿脚发软瘫坐在地上。
　　“不会的……不会的……”
　　有人嚷着，别胡说八道！有人絮絮低语，那只猫肯定带来了脏东西……有人冲过来，拉着梅雁雁的手，大叫着：“你说什么？你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老大家的。
　　原来昨天夜里，隔壁邻居起夜上厕所时发现有冷风吹进来，正打算去关窗时，发现那隐约的灯光下，有个肥壮的影子在那条小路上走。而那人身后，有个白白的影子漂浮着，看不见头颅与四肢，好像天上挂着一根无形的绳子，吊着一件衣服在这人世间行走。
　　等肥壮的人影进门之后，那道白影又继续沿着这条小路往前飘去，直到消失在屋旁的巷子里。
　　一时间，这座院子里只能听见自来水口的滴答声。
　　“人呢？你们谁看见我老婆了？”老幺扶着头上的孝帽，眼珠子在后院这群女人身上挨个扫过，最后落在梅芸芸身上，“看见她没有？上午出去买菜到现在都没回来！厨师在催我呢……”
　　人群做鸟兽散，吃饭这个大问题将人们从鬼怪的世界拉回人世间。
　　然而，却一直联系不上。
　　本来，买菜这项工作可以交给请来的厨师负责。为了防止厨师吃回扣，他们这才决定自家负责。如今无奈之下，他们终于还是将买菜这个任务交还给了厨师，一群人出发去寻找老幺家的。
　　东昌河岸边，倒着一辆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两大袋子排骨，还有四大袋子芹菜、平菇、干豆腐……
　　有人认出那辆车正是老幺家的早上骑出去那辆，几个人解下塑料袋先送回去给厨师，另外的人打算下水搜寻。
　　一个老太太从岸边洗完衣服上来，热情地询问，然后说起她上午的见闻。
　　“早上我正在拎水呢，从左边开过来去一辆面包车，迎面这个大姐就骑着自行车过来，谁知道啊，也不刹车就这么冲进河里去了……当时这附近也没有人，我就到处去喊啊，终于喊了几个小伙子下水救了人，现在已经送去县人民医院啦！”
　　如今老幺需要留下操持葬礼不能离开，只能由老幺的大女儿梅莺莺赶去医院探望母亲。梅许来这才发现，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没来得及跟这个远嫁外地的姐姐说上一句话。
　　“你自己去可以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吧！”这是梅许来的真心实意。
　　“我先去看看情况，有问题再找你，你妈妈这俩天也不容易，加上大姐……你还是先留下吧，别担心，电话联系……”
　　梅莺莺身形瘦削，脸色黑黄，一脸的疲惫没能休养生息，又面临如此打击。梅许来实在放心不下，可现在家里又诸多事情，她正做着强烈心里斗争时，眼角看见老九正在查看那辆自行车。
　　一晃神，梅莺莺已经坐上一辆熟悉的电瓶车，被老幺送去了公交车站。这下子不用纠结了，好奇心驱使之下，梅许来悄悄拉住老九，询问自行车是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两人退到人群最后，自行车也被前面的人推着走了。忽然有人叫道：“这车子刹车坏了，难怪……”
　　老九这才开口：“刹车线切口虽然参差不齐，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应该不是自然形成的。”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梅许来不敢往下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口井，井边有血迹，而且，菜园子里的过道上，少了一块砖。他们为你大舅收殓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后脑勺有撞击的痕迹。如果串起来，是不是可以做这样的推断——昨夜，不，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今天早上凌晨两点半左右，你大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从屋外经过后院回到家里，又不知道因为什么，靠近了水井，然后被人拿着砖头，敲晕了，扔进了井里。”
　　“也许，是他自己脚滑，摔到了头，掉进去了……”
　　老九转头看过来，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看着梅许来，忽然掏出手机，递给她：“你仔细看井边，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枚月白色的贝壳嵌在井壁之上，带着一丝弧形。
　　“这是什么？跟我大舅有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这是一枚指甲，而你大舅右手的小拇指的指甲，恰好也是断裂状态，不觉得巧合吗？”
　　“可是，他掉下去有指甲插进井壁里不是很正常吗？掉下去的时候乱抓……”她意识到了什么，捂住了嘴巴。
　　那枚指甲，是内弧形朝着井上的。
　　冷风呼啸，湿漉漉的枯叶被卷着飞起来几厘米又重新摔落在地。这片地方院落错综复杂，各家各户门前门后都有小路可以通向不同的地方，又有大树遮挡，如果有心之人潜入，非常容易藏匿身影。
　　两人走在人群之后，即将转入石子路时，盯着那条通往后门的小路看了许久。脚下不受控制一般，梅许来再次走进那条冒着鬼气的小路。路面上的脚印多了许多，白日里有些老人为了抄近路会忍着恶臭从这里上街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鬼真的存在，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推进这个臭池塘里？反而要推他下井呢？”
　　传来一声笑，“你真相信有鬼？”
　　“我不相信……可是，除了这个，我想不出来其他……”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最近太操劳了，这头发掉的挺多，都在你衣服上沾着……”
　　“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头发少？”梅许来猛地转身，却只看见老九远远逃走的背影。突来一阵怪风吹得她后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见四野无人，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也跟着跑出去。接近巷子口的时候，却被老九一把抓住按在旁边一栋楼房的墙壁上。
　　两人隔着不到十厘米，她能清楚地看见他淡青色的唇角，有零星的胡茬冒了头，猛地心脏狂跳不止，脑中一片空茫，所有的思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鼠标全选删进了回收站。
　　顺着他的目光，她看见表哥梅畏明正一步三回头往外走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上拿着手机，似乎正在跟谁通电话。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幸好东昌河岸边都是矮小的瓦房，供躲藏的地方很多，有光滑的大石块，也有老得快死的粗杨柳。
　　梅畏明径直走进了马路对面的招待所里，前台没有人。监控的红灯一闪一烁，可机器可挡不住人的脚步。
　　二零三号房门口，梅畏明正不耐烦地敲着，忍不住又掏出烟卷塞进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这个过程中，他用的都是右手。
　　哪怕身边没有人，他也轻易不会伸出残缺的左手，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门开了，开门的是个长发女人，戴着一副茶色眼镜。
　　是徐芮墨，她竟然还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