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尘》山海故

1、第 1

　　凛冽的寒风裹着冰粒狠狠地撞击周围的山脊，空荡荡的山谷也回响着寒风的呜咽声，在寒夜里宛如困兽咆哮。

　　地上的积雪已深至脚踝处，又是一阵寒风吹过，突然出现了一连串的脚印打破了洁白无瑕的雪地，一个裹着破烂黑色袍子的人顶着寒风艰难地向前走。

　　颜明思从雪地里爬起来的时候，罕见的有点茫然，上一刻他还在被人一剑穿心后坠落山崖，失去意识，以为必死无疑，下一秒就躺在这里。

　　又是一阵风刮过来，他不禁裹紧了身上带着干涸血迹已经被捅烂的外袍，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许久没有使用过一样。

　　他缓缓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发现这里是他坠落的那个山崖，旁边的石壁上还有他划的剑痕和剑意。

　　所以他不是突然出现在这里，而是一直在谷底昏迷到现在？

　　顺手想掐个火诀，缓解一下身上莫名其妙的寒冷。惨白的指尖随即跃起一团微弱的火苗，风一吹，摇曳了几下倏得熄灭了。

　　……

　　他微微蹙眉，不信邪想重新捏诀，识海里传出一声嘶哑又虚弱的声音:“颜…颜明思！你给本座先住…住手！！！”

　　颜明思手一顿，匪夷所思道:“吾邬？你怎么钻我识海去了？怎么回事，我当初…不是死吗？”

　　吾邬静了一会，似乎缓过来了，才慢吞吞回答:“现在是你‘死’后的二百五十年后。当初那个谁一剑捅了你后，按理来说你确实是要死了了，但我用我全部的灵力保住你一半心脉，所以现在只能借住在你的识海调养。

　　那些人觉得你已经死透了，为了防止你的尸体被混沌魔化或被其他有心人利用，便在这处山谷用大阵镇压你的躯体。”

　　似乎觉得有趣，颜明思嘴角微微上挑，反问:“怎么，没有人提议直接毁了我的身躯吗？这不符合那些正道人士的思想啊。”

　　“有啊，大部分都这样说的，不过被人拦下来了。”

　　不用说，颜明思都猜到是谁拦下来的，哼笑一声“虚情假意”，又问道:“所以你花了二百五十年的时间唤醒我？”

　　“不，我也是不久前被人唤醒的，他借了我一点力量，我这才用这些年调养的全部灵力把你唤醒。”
　　“我现在的修为全靠你撑着？”

　　谈到这个，吾邬骄傲道:“昂，不必感恩本座，毕竟你没了我也会没了。”

　　颜明思沉默了，吾邬感觉到他似乎没有感恩的心，不满地龇了龇牙:“怎么了，跟本座灵力共用就这么不乐意？”

　　颜明思这才幽幽地回答它:“那我们现在跟凡人有什么区别呢。”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幽幽地问道:“那我们又破阵怎么出去呢？”

　　……

　　吾邬这才反应过来，他把所有的灵力都花在唤醒颜明思这件事上了，没有其他灵力可以支配了。

　　“哈哈哈，”吾邬干笑几声:“本座了…了解过了，这个阵法不会困住没有法力的人，偶尔会有凡人误入这里都顺利出去了。”
　　说完这句话，吾邬立马装死了。

　　颜明思知道这条蛇不靠谱，也懒得去识海逮它，只能自己裹紧袍子，顶着风雪向前走。

　　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寒冷，他走的十分艰难，喘了口气，却没有活人该有的热气。好在天亮的时候，风雪止住了。

　　突然一间木屋出现在他眼前，颜明思抬起头，眯了眯眼，被阳光照射有点不习惯。他上前，敲了敲门。

　　喀吱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老迈龙钟的老媪站在他面前。

　　颜明思生疏的作了个揖，老媪用缝隙般的眼睛瞅了瞅他。

　　“这位老人家，我不小心迷路了，误入此地，实在过于寒冷，想讨碗热水喝。”颜明思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老媪见他冷得瑟瑟发抖，叹了口气，让他进门坐在火炉旁。

　　“你们这些小伙子啊，走路总是不看路，也不知道此地危险，再过一两天就是那些仙门的人给你们收尸了。”

　　老媪一边颤颤巍巍给他端来热水，一边念叨。

　　颜明思接过热水道了声谢，故作好奇的问一句:“仙门怎会来此地？”

　　“他们说，这里镇压了什么东西，怕那东西跑了。”老媪坐下来，拿木棍拨弄了几下火炉里的火，让它烧的更旺一点。

　　“那您知道怎么走出这个山谷吗？”

　　“一直沿着这条路往前就能走出去啦。”老媪睁着豆大的眼睛看了一眼颜明思继续道:

　　“外面现在是处暑，这里却下起了大雪。每次这里有什么异样，都会来很多各种各样的修仙者。”

　　“哦？这里经常发生这种异样吗？”颜明思端着热水像是感兴趣似的继续问。

　　“也不是每次的异样都是下雪，我想想上次是什么……”老媪像是突然注意到颜明思的热水一口没喝，便劝他:“公子怎么一口热水都不喝啊，等会就冷了，喝完身体就暖和了。”

　　颜明思没得到想要的回答，轻笑一下，把热水随手撒在地上。他站起来身，身体早就被火烤暖了。

　　“我怕喝了就出不去啊。”

　　刚才泼出去的热水已经变成一堆密密麻麻的小蜘蛛。

　　老媪见颜明思识破了她，冷笑一声:“你一个凡人就算现在发现了也出不去了，乖乖做我的盘中餐吧。”

　　说罢，老媪趴在地上，身体开始胀大，脖子钻出一个硕大的蜘蛛头，那老媪头随着蜘蛛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八只腿撑破后背，其中四只朝颜明思抓过去。

　　颜明思眼睛都不眨一下，吾邬突然窜出来，直直也朝着蜘蛛的头扑过去，两颗尖牙戳进蜘蛛的皮肉里，吸取着蜘蛛的修为和灵力。

　　蜘蛛哀嚎了一声，收回还没碰到颜明思的四只腿，想去把吾邬扒拉下来。却先被吾邬吸干了，先是八只腿消失，然后是身体，最后是头部。

　　吾邬吸到就剩一堆白骨在地上，才停住。颜明思走上前，掂量了一下这个蜘蛛的头骨，又扔回去了。

　　吾邬知道这是颜明思不太满意这个头骨，便一口把这些骨头都吃了。然后随着颜明思划过的衣决爬上颜明思肩上，又钻进他的识海里去了。

　　“真是个好人，特地给你送一个消息，让你小心一下那些正道的修仙者。”吾邬吃了饭，心情都好了很多:“还让我饱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