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和每一个明天》月野凌樱

2、“遇见一个难忘的人”

　　二月的云城，雪才刚开始融化，烧烤店还没有迎来高峰期。

　　季贝宁手里掐着跟女士香烟，她深吸了一口，又缓缓突出白色的烟雾，裴书瑶听别人说过一句话，叫吸烟一口，落入虎口。

　　烟只要吸一次就会上瘾，她以前也学着抽过，但她不喜欢烟的味道，而且她也没有上瘾，有一次她吸的多，呛的直咳嗽，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碰过。

　　季贝宁把自己的椅子往她旁边靠了靠，她左手搭在裴书瑶的肩膀上问她说：“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还是那样呗，无聊的要死，睡了一下午。”她倒了杯啤酒喝下，这天气，一口下去透心凉。

　　“听说宋温曦又跟你一个班了？”她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问。

　　“嗯，”对于她，裴书瑶不想提。

　　“哼，那女的坏的很。”季贝宁背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

　　“可不是，我今天看见她和那一帮女的不知道又在讲着什么，真的是，学习好，长的好，就是心不好。”梁伟喝了一口白酒，他将已经着尽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一帮人还没聊上几句，隔壁桌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间吵了起来，裴书瑶放下手里的酒杯回头看了一眼，不只她，店里的人都因为好奇心看了过去。

　　大家似乎也不在意，喝酒打架再寻常不过了，她显然也没放在心上，收回目光再次端起酒杯，可还没喝到嘴里，隔壁桌的人突然传来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人看样子喝了不是，啤酒瓶被他都摔到了地上，周围的人似乎怕惹到麻烦都离的老远。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听声音是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破碎的啤酒瓶，语气里明显夹杂着醉意。

　　“小妹妹，听我一句劝，把这杯酒喝了，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你不吃亏。”那人说完之后，其他喝酒的男人瞬间发出让人恶心的笑声。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女孩一直低着头，她的手里拿着托盘，系着一个黑白格的围裙，看样子年纪不大。

　　“他妈的，还真的就给脸不要脸了啊，”那男人摇摇晃晃的就走向女孩的面前抓起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女孩用力向后拉扯，但男人的力量天生就要比女人大的多，即使是一个喝醉的男人。

　　“这里是烧烤店！救命啊....救命啊。”店里其他顾客的目光集体投向了他们，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帮忙，也是，面对眼前的四个醉酒壮汉，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出生相助。

　　那男人伸手拿起桌子上满满一大杯的啤酒就要往女孩的嘴里灌，酒杯的底部，还有一片没有化净的白色药片，看样子是图谋不轨。

　　裴书瑶把手里的杯酒一饮而尽之后猛地站起身来，她踹了一脚身后的椅子把看戏的人都吓了一跳。

　　梁伟，杜杰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个起身全都跟到了裴书瑶的身后。

　　就在女孩要被灌进去酒的那一刻，裴书瑶抓住那女生的胳膊一个用力就拉了过来。

　　“你他妈谁啊？想死是不是？”灌酒的男人瞬间火冒三丈，他伸出手指着她的脸问。

　　裴书瑶把女孩护到身后一句话也没说，上前就抓住那人的手指向后一撅。

　　“哎呦我疼疼疼...疼。”其他的几个人看到他们来者不善，其中一个刚要拿起酒瓶就被梁伟踹到在地，要不说是喝了酒，他们四个壮汉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裴书瑶不想掺和，她把女孩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女孩盯着面前人的背影，她的齐肩短发被她半扎着，个子也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而且她的手很温暖紧紧的牵着自己。

　　她们穿过人群后，裴书瑶将她拉到他们这桌转过身问她：“有没有事？”

　　女孩摇了摇头，她微微抬头看向裴书瑶，她的脸很凌厉，但看样子很凶，很给人一种不好欺负，不宜接近的感觉。

　　裴书瑶上下扫了她一眼，她长长的头发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发尾有着天生的自来卷，透过围裙，她看见女孩身上还穿着校服，而且还是十六中的校服，看样子应该是出来做兼职的。

　　“十六中的？”她问。

　　“嗯，谢谢你帮我。”女孩抿着嘴朝她淡淡笑了笑。

　　“他妈的，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欺负女人的男人，窝囊废。”梁伟这个时候也解决好了那帮男人，他骂骂咧咧的回到座位上。

　　杜杰喝了口酒说：“就是，欺负女人乱开黄腔算他妈什么男人！真给咱们男人丢脸。”他气的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之后才注意到旁边的女孩，“你没受伤吧？”他一边问，一边用手扇了扇吐出的烟雾好让它们散开。

　　女孩依旧摇头。

　　梁伟朝她笑了笑说：“你不用害怕，那帮废物已经走了，”看盯着女孩的衣服看了看又说：“你也是十六中的人吧？”

　　“嗯。”她手里攥着围裙，微微点头。

　　忽然，梁伟看着她愣了愣说：“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你呢？”他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很是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季贝宁哼了一声说：“你怎么见着个漂亮都说在哪见过呢？换个新颖一点的套路方式吧。”

　　梁伟摇了摇头说：“我真的感觉见过她。”

　　裴书瑶没理他们，她转头看向女孩问到：“女孩子最好不要上这种地方上班，男人喝醉了之后事多，晚上回家也不安全，而且这份工作已经不安全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回来报复你。”

　　“我...知道。”她后退一步，朝裴书瑶他们这桌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说：“今天晚上真的谢谢你们，祝你们用餐愉快，我先去忙了。”

　　**

　　对于今晚的闹剧，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梁伟喝了白酒，但人依旧清醒，他和杜杰两个人家离的进，但季贝宁家就离的远了，她说要喝裴书瑶一起打车回去，但这两个男人却都不同意。

　　“这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女生回去不安全吧。”杜杰一边穿外套一边说。

　　“肯定不安全啊，我打个车先送你们回去。”梁伟没等她们回答就已经打开电话叫出租了。

　　裴书瑶临走的时候在店里面扫了一圈，她没有发现刚才那个女孩的身影，看样子应该是走。

　　一行人走出烧烤店，夜晚的风吹的人直哆嗦，她的外套拉链没有拉，但她好像感觉不到冷。

　　其他一起来的人都已经打车回去，此时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杜杰和梁伟坐在旁边的石墩上抽烟，季贝宁把头靠在裴书瑶的肩上，眼睛轻轻的闭上，她今天似乎是有点喝多了，突然间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瑶瑶，我不想上学了。”

　　这话一出，他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梁伟率先开口说：“唉，这学我他妈的也是上够了，像我们这样的人，老师不待见，父亲也不抱有希望，以后高考，说不定都会怎么呢。”

　　杜杰在旁边也插话进来说：“是啊，天天就是去混日子，学不进去，还受老师同学们的冷眼。”

　　站在一旁的裴书瑶久久没有出声，她站在冷风中，夜已经深了，路灯在这个季节总是发着鹅黄色的光芒，街道上安安静静，她抬头看了一眼今晚的月亮。

　　弯弯的，也亮亮的。

　　“再难也要坚持下去，虽然像我们这样的也不会有什么辉煌，但这才高一，未开的路还长，如果现在就不念书的话，结局一目了然，只有打工的份，但坚持到后面搏一搏说不定单车就变摩托了呢。”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笑了，这根本不像是她说出来的话。

　　对于学习，裴书瑶总感觉它像一条长长的路，走不通，也看不见尽头，但总比早早进厂子好。

　　“这事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明天早上的朝阳，夜晚的火烧云，或是遇见一个难忘的人，未开很远很远，一定要坚持下去，大家都不要放弃。”她眼睛看着夜空飘忽不定的说。

　　“是啊，未开还很远，有又谁知道呢。”梁伟说。

　　是啊，未来还很远，以后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

　　出租车在这个时候正好赶到，读书这个话题就似一件小小的插曲，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裴书瑶有些困了，她坐在后面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

　　车子到她家楼下的时候，还是梁伟叫醒的她。

　　“到家了给我发微信。”她迷迷糊糊的下了车，季贝宁因为喝醉了，看样子已经睡了没有回答她的话。

　　“有我们在，你放心，我们一定把她安全送到家。”杜杰说。

　　“我知道，对你们我放心，我回去了。”她背对着他们一边往家走，一边摆手。

　　**

　　裴书瑶的家住在四楼，声控灯因为她的脚步一闪一灭，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钥匙。

　　门打开的时候，家里漆黑一片，杜兰书看样子今天又不会回来了。

　　她摸索着进屋打开客厅的灯，周围安安静静的，把书包随意的丢到沙发上，旁边的鱼缸里的氧气泵发出注氧的声音。

　　这两条金鱼还是她上初二的时候买的，她以前总是感觉自己一个人在家会无聊，杜兰书不允许她养养狗养猫，于是她就弄了两条金鱼。

　　本以为以她养自己都费劲，这鱼也养不了几天，可另她意外的是这鱼还挺硬实，天天活蹦乱跳的，她就用生活费买了个氧气机。

　　没想到这一养，就到了高一。

　　前些日子，她看网上卖的斗鱼不错，尤其是泛着淡绿色和淡粉色荧光波纹的就又买来了几只，现在她这鱼缸也不至于太冷清。

　　去柜子的抽屉里拿出鱼食，她倒了一小把撒了进去，游在水底的鱼闻到食物的味道瞬间遇到了水面上。

　　那几条斗鱼掀起一阵小的水花，裴书瑶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看了一会儿。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云城这个时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站起身朝着沙发走去。

　　书包里放的是今天的家庭作业，她翻看了一眼，转手就把数学和英语扔到了一边，从上了五年级开始，她就很少会写作业了，但也不是不写，只是不写数学和英语，因为她一看见数字和字母就头疼。

　　那个时候，也是她最颓废的一年。

　　四年纪的时候，她才十一岁，父亲的突然离世，让她大受打击，学习成绩也一路下降。

　　小学的时光她浑浑噩噩的度过，直到她六年级毕业的那个寒假，母亲瞒着她做起了不正当的职业被她发现后。

　　她开始叛逆，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泡吧，成绩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那个时候，她和杜兰书经常吵架，母女关系越走越远，即使现在能缓和一些，但她总能感觉到，她们之间有一道隐形的墙。

　　语文作业她做的稀里糊涂，因为喝了酒让她不自觉的发困，她迷迷糊糊中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

　　第二天的云城，天气开始转暖，一切都有了生机。

　　朝阳打破了黑暗迎来了曙光，鸟鸣唤醒了裴书瑶的梦境，楼下买豆浆油条的大爷正在骑着三轮车用喇叭叫卖，高一新生活的第二天，一切似乎都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