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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是以明君守始以知万物之源,治纪以知善败之端。故虚静以待,令名自命也,令事自定也。虚则知实之情,静则知动者正。】

      皇帝一边念诵一边写下,他看一眼对面的画像,“有言者自为名,有事者自为形,形名参同,君乃无事焉,归之其情。故曰:君无见其所欲,君见其所欲,臣自将雕琢;君无见其意,君见其意,臣将自表异。故曰:去好去恶,臣乃见素;去旧去智,臣乃自备。故有智而不以虑,使万物知其处;有贤而不以行,观臣下之所因;有勇而不以怒,使群臣尽其武。”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道是宇宙衍生的环境及天地万物与自然产生的根源,是宇宙万物形成发展的过程及运动演变的趋势,是万事万物及自然衍生、形成、运动的轨迹及规律……我们推行政令千万要符合社会环境,遵循自然。”皇甫煊赫转动扳指,他神色莫名,“松儿,朕请了一些道士进宫,听闻外界颇有微词?”

      “儿臣不敢。”

      “大胆说,又不是你对我有意见。”

      皇甫松跪了下去,“儿臣觉得父皇召道人进宫必是有要紧事,旁人不知,胡言乱语,还请父皇不同他们计较。”

      “你怕朕处死他们,也是好心,但他们不怕朕,也不怕死。”皇甫煊赫缓步走到画像前站定,“他们说,朕想要举全国之力复活太师。”

      “儿臣……”

      “他们说得对。”

      “如果父皇这么做,那您和前朝荒—唐的废帝有何区别?太师九泉之下恐怕也不得安宁吧?”

      “大胆,你以为你已经是皇帝了吗?”皇甫煊赫拿起砚台丟向太子,“天下还是朕的天下!”

      皇甫松还是跪在地上,仅微微一躲,砚台擦着他的额头飞过,“父皇明鉴。”

      大太监李宁卫始终跟着求圣上息怒,他搞不明白太子为何这般,圣上不过是一时冲动要去搞鬼鬼神神那套,迟早会清醒,何必要惹圣上发怒?

      只是他想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愧疚,说到底是旁人害了公子。

      一家有女百家求,孙茂斐犯了难,原本并不着急将女儿许人,看如今的情形还是先结个婚约熄了许多小心思为好。

      司徒家是旧朝的世家,皇帝不喜前朝靡靡不振的风气,非要整顿世家,把权力攥到皇室手中,治理天下非一人可行,他还是得培养新的世家贵族,孙家便是新世家。

      司徒念一手托着玉算盘,女儿是她亲自教养的,多年来持家有道,辅佐丈夫经商,延续司徒家的荣耀,孙家的前程也一并落在她身上……

      繁重的事情压得她眉头不展,失去了少女时的天真烂漫,因此赵勋没能立刻认出来她。

      “这位是……”

      “我夫人,小女前去郊外纵马打猎去了。”孙茂斐摸着胡子笑呵呵的,“她和她母亲年少时一模一样。”

      “夫君可是怪我没时间陪你了?”司徒念掩去疲惫和丈夫玩笑,她把算盘交给下人,用正眼瞧赵勋,低声吩咐,“派人把思兰叫回来。”

      “喏。”

      “令爱叫思兰可是因为她姨母吗?”赵勋自知要避嫌,不敢再看司徒念,他们两个曾有婚约,如今为了家族,他想替长子求娶孙思兰,“兰寓意美好品德,大雅君子,出身高贵,思兰……想必是侯爷与侯夫人希望女儿做个才思敏捷、志存高远的人。”

      孙茂斐饮茶,他和赵勋的交情并不深,人到中年,对过去的恩怨都看淡了,“大姐被人所害时,我们女儿刚出生。”

      司徒念眼里有泪光,过去是她当局者迷,现在她越发觉得深宫并非好去处,比起权势滔天,她更希望孩子平安,可惜孙家被权势裹挟了太久,很难独善其身。

      当今圣上很是复杂,他的雷霆手段让整个帝都都战战兢兢,因抗拒甚至妨碍新政令推行的臣民死了不计其数,如此作为,必是要被后人诟病。

      别说后人,就是史官如实记载,也都不是什么顺耳的忠言。

      “你说我造反,是乱臣贼子;你说我残害忠良,是昏君……”皇甫煊赫一字不落地看完册子,他的言行被史官记载后编纂成册,最后要他过目,“明知道朕会看,你还是这么写了,朕欣赏你的勇气。”

      “来人,切了他的右手,换个人重写。”

      皇甫煊赫极其聪明,又有才学,掌握后世总结出来的经验,他想不计得失地创造丰功伟绩,改革社会制度,成为国家和民族最前端的先行者,画出更广阔的蓝图,但他的一意孤行也带来了很多麻烦,反对者越来越多。

      帝王本就是孤独的,坐在皇位上,再理智的人也会变得多疑,欲望造成的空洞也越来越难填补,好在他欣赏有才能的人,并不因为对方的好名声就猜疑,这点好处也遇上了大难。

      老天爷似乎并不同意历史的进程被一人强行向前推,它允许司徒白在各大势力间施展纵横术来挽救败局,它允许有公子褚这等惊才绝艳的天下之师,却不允许他们留在世间太久……

      它允许刘煊赫从另一个时代来此,也允许他成为帝王,却不允许他珍惜得到的天下。

      晚年的皇帝不仅更加弑杀,凡是可能威胁到太子之位的存在,都被他视为眼中钉,他还企图用秘法复活公子褚。

      冰棺里的公子褚身穿道袍,头戴莲花冠,他面容多年来并无改变,只是肌肤上覆有微不可见的薄冰。

      童恨桃拔了针,丈夫言无伤神情担忧地在她身侧拿着药箱。

      老爷子去世前非要看着孙女嫁人,好传承他们家医术,但童恨桃偏偏不再用面纱遮掩自己的脸,她任由刺目的胎记展—露,不加以遮掩,更不医治,说只要有人能透过这胎记看到她的心,她才嫁给对方。

      圣医谷名声在外,哪怕童恨桃故意刁难,想娶她的人也不少,但他们目的不纯,皆被她赶走了,直到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来到她面前,他相貌俊俏,谈吐不俗,是落魄的世家子弟。

      “你想靠娶我翻身?”童恨桃不讲究什么医者仁心,她说话冷硬,看谁都觉得厌烦,因为医术高超,做派一直狂妄至极。

      “大胆,有此心思,当我圣医谷吃素的?”

      “非也,康平只是仰慕神医大名久矣,想要跟童姑娘讨教医术。”言无伤掏出两本破旧的医术,“这是在下的聘礼。”

      “你这小子拿两本破书就想娶我孙女,老夫这就打断你的狗腿!”

      童恨桃看了医术后,她不顾祖父反对,答应嫁给言无伤,两人当日就成了亲,相濡以沫到老,生下一双儿女。

      “怎么样?”

      “陛下,这么多年了,您搜集天下术士,又要我研究药人,心中难道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吗?”

      整整二十年,皇甫煊赫终日殚精竭虑,为黎民百姓的生计,为江山稳固,可晚年却是挫败频频。

      王琼华在疆场御敌是神勇无比,几次打得北狄人节节败退,可国库根本支撑不了军队继续北上,她到死也未能完成誓言。

      等到国库充裕时,王琼华已病逝,她亲自从旁系抱来的侄子并未继承家中儿郎的英勇和才能,屡战屡败,其他武将像皇帝计划中那样培养出来,但终究和王琼华这样天生的将军有着云泥之别,做不到退敌千里。

      “若子炬在世,朕岂有今日的败局?”

      即便帝王看到了结果,可久处高位的他不愿意接受败局,他仍然有改变的勇气,即使是糊涂到要把那个匆匆在史册留下一篇的世家公子从棺椁里拉出来。

      这首波澜壮阔的史诗,是公子褚亲手引他书写的,墨迹如银河坠落,乱世也好,盛世也罢,他们二人始终是皇朝的缔造者,宏图霸业,天下何人不识君臣?

      再运筹帷幄也抵不过天命,皇甫煊赫没能做成,他久久咽不下那口气,用积分跟系统交易,让公子褚与龙脉绑在一起。

      “若是有子炬守着,这江山应该能够再延续些时日,希望他……希望他……”

      瑞和九年,帝崩殂,遗制太子即位,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谥号文昭,庙号太祖。冬至,葬于君安山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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