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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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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天气变得湿冷了。
雄哥在货车行连续工作到了年廿七，每天早出晚归，放寒假的夏家孩子们最常见到的就是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的身影，除了回家时打声招呼，其余的时候一言不发。雄哥的情绪如一团压在夏家上空的浓重乌云，孩子们有着动物一般的本能警觉，不敢去打扰她，每天都表现得极其听话。
“老母达令还在房间里啊？”
“一整天了，没下来过。”
听了夏天的回答，夏美十分泄气地歪倒在夏林的肩头。
“我们还过不过年了，这样算什么嘛。”
电视机的光在未开灯的灰暗客厅闪闪烁烁，映在孩子们的脸上，他们脸上是共同的沉闷表情。
父母离婚后，家里结束了漫长的争吵，但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欢乐好像也随之远去了。他们这时才发现，最令人恐惧的不是玻璃瓷器的碎裂声，而是死气沉沉的满室寂静。
“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可能就好了。”
夏宇这样说。他们又齐声叹了口气。
正当他们无所事事地浪费着时间，突然客厅的灯被啪地一下打开，“哎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满屋子都是你们的霉气。”
夏林捂住被白炽灯刺痛的眼睛，回过头看见阿公站在门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阿公！”他们很惊喜，“你回来啦？”
“过年哎，蚂蚁都知道要回家，我难道还要在外面云游四海吗？”阿公眯着眼睛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指挥他们，“快点，赶快布置一下，再不准备吼，就错过祭灶神了。”
把年前的所有准备都集中到一天来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阿公的归来，让过年的气氛终于降临在夏公馆。
夏宇首先站了起来，他推了推弟弟妹妹们，驱赶他们离开沙发，“夏天夏美，你们负责打扫卫生。夏林，跟我去厨房。”
“收到！”
*
虚岁十四的夏宇，差不多已经接管了夏家厨房烧饭的职责，雄哥的黑暗料理没有锻炼出一个百毒不侵的胃，倒是让夏家的孩子们尝遍了不同药物公司出品的肠胃药滋味。
当夏林他们第一次吃到老哥做出来的菜时，感动到差点流下眼泪，完全顾不上说话只记得往嘴里塞食物，边吃边对他竖起大拇指。他们对夏宇讲，哥哥啊，你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对此，夏宇只是翻了个白眼。
但他还是第一次负责准备年夜饭，夏宇翻着菜谱很苦恼。
“上次雄哥都做了什么菜啊？”
“大概是，冬瓜仙草腊肠牛杂芥末火锅？”夏林回忆道，然后反应过来，“不是吧，你要照着老妈的做法做吗？”
“当然不是！”夏宇差点被夏林的话噎住，“雄哥的菜哪里是正常人能学得来的。”
雄哥料理虽然千奇百怪，但正因如此，冰箱里的食材极为丰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种的，一应俱全。最为震撼的，还是他们看到了塞在冰箱角落的一只巨大龙虾。夏宇默默看了一会儿，又默默地塞了回去，转头对夏林说，还是做别的吧。
他们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夏林还不会做菜，只做些清洗和切菜的工作，帮忙打下手。夏宇系上围裙，略显纤瘦的挺拔身姿已经具备了一个少年的模样，他正低头专注地处理一条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鱼。
地板咚咚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美跑进厨房，手里还拿着一个扫帚，她喘着气，不知是惊恐还是兴奋地说：“二楼有、有老鼠！”
“什么？老鼠？”
夏天也冲进来分享第一手消息，“我觉得是哈姆太郎出现了！”
“那是仓鼠，不是老鼠。”夏宇吐槽道，“不要把动画片和现实混为一谈啊。”
“我可以叫贞子出来捉老鼠吗？”
蹲在地上洗菜的夏林闻言给予支持：“好主意啊！”
“好主意个鬼啊！雄哥和阿公都在家，不怕被伏瑞斯啊你们。”夏宇对添乱的弟弟妹妹很头疼，“阿公呢，去找他帮忙啊。”
夏天摇摇头道：“阿公好像去祠堂祭祖了。”
夏美想起黑洞洞的点着红烛灯的祠堂，打了个寒颤，她一向不太情愿去那个放满牌位的地方。
“好吧，你们先防着点，起码别让老鼠进厨房。”
他们很快又各自忙碌起来。
*
外面响起了一阵雷鸣。
厨房里的活计快要进入最后阶段的时候，夏宇突然像记起了什么似的，“应该还要做一道佛跳墙。”他翻了翻剩余的食材，主料没少，但调料却缺了。身为主厨的他走不开，于是叫夏林去街上的铺子买些干贝和冬菇回来。
“有就买，没有就算了。记得带上伞。”
夏林拿着钱和伞走出了家门，跨过夏公馆门槛时，一阵潮湿的冷风迎面而来，从温暖的室内走到室外，才有冬天的寒冷之感。桥下的溪流匆匆流过，石板缝隙里长满斑驳的青苔，在昏暗的视野里更加湿滑。她脚步未停，穿过小路走到店铺林立的街道上。
渐渐有雨丝飘落，夏林撑起了伞。
除夕夜将近，大多数店铺都提早关门了，各家都在准备年夜饭。许多店铺背后就是人家自己屋子，有暖黄的光从半敞开的店面里透出，热闹的说笑声仿佛和饭香味一起在吹拂的风中飘来又消隐。
夏林来到常去的干货铺档前，她有个熟识的玩伴是这家的孩子，所以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哎，阿林，你怎么来了？”
那位小姑娘还在柜台那里玩算盘，见到夏林进来有些愣住。
“来买点东西，我哥做菜用的。”
小姑娘找来了大人帮夏林挑好几样物品，还邀请她留下来吃饭。夏林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笑着说不用啦，她也要回家吃饭了，下次再来玩。“除夕快乐！”她们相互道别。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快黑了，但是在雨幕中并不明显，街道点起灯，夏林才注意到许多店铺已经挂上灯笼和春联。有几只猫在屋檐下躲雨，用打转的尾巴梢儿抚摸过石板小路上灯光的阴影，不知道它们今晚会去哪里吃饭。
雨水铺天盖地落下，天空简直像下起了溪流一样的河，夏林护住手里的袋子，一手撑着伞，匆匆跑过夏公馆前的石桥，踩过一个个水坑。
就在这时，她看到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亮橙色的滑面料衬衫和黑色皮裤，站姿有点歪。
“老爸？”夏林惊讶道，“你回来啦？”
叶思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小女儿，他的表情略带惊惶，支支吾吾应道：“啊，也不是，那个……”
夏林发现，老爸把他滑稽的爆炸头发型换掉了。
“怎么不进去呀，走吧，快要吃饭了。”
叶思仁沉默了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这个缝隙钻入他们的耳朵。
“……不了，我就不进去了。”叶思仁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微笑，只是那抬起的嘴角怎么看都很勉强，“雄她，应该不想见到我。”
“可是……”
“你快进去吧，外面冷。老爸就先走了啊。”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又努力笑了笑，眼底有深深的黑眼圈。
夏林看着老爸撑伞的背影远去，他走得很匆忙，雨水在脚下溅起许多水花。他因穿着单薄而被冻得瑟缩，吸着鼻子不通气，抬起手擦了一下脸。
好像在擦眼泪一样。
老爸的身影缩成一个小点，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夏林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夏美跑出来找她，她才恍然如梦中惊醒，看到手里的袋子才记起自己是出去买东西的。
除夕夜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夏林的童年时代也就此落幕，这几章截取了春夏秋冬的片段作为她童年记忆的某个代表，希望能增加点实在感。下一章没有意外的话就开始故事主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