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花》木戈vagrant

1、第 1 章

　　已经整整三年了，楚蒙在心里叹了口气。盲杖在道路的一侧探了空，是个胡同。手腕一转，带着盲杖又向前敲去。静静的街上只有铝合金与水泥的撞击声。走着走着，就参杂了些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手中的盲杖顺着声音转了个弯，便又探了空。是了，第二个胡同。楚蒙转过身来，含着笑“我看不见，可以做我的领路人吗？”无人回答，楚蒙正要转身离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冲了过来，然后双腿就被一个瘦弱的身体抱住了。楚蒙笑了笑，左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油，脏，还有些粘腻，楚蒙收回了手，继而蹲下，将盲杖放在边上，双手落在那小孩儿肩上，“告诉大哥哥，怎么了?”像极了春日九点左右的太阳，透着淡淡的暖。男孩不说话，原本抱着的双手改为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楚蒙有点无奈，轻轻叹了口气，便要站起来。那小男孩像是感觉到了楚蒙的态度变化，双手攥的更紧了，不让楚蒙站起来。他张了张嘴，又紧紧地闭上。然后又张开。“我 ，我拿了别人的东西。”声音弱弱的，似是断了线的雨，落在了楚蒙耳里。楚蒙的脸色有点冷了，心想，“拿了?是未经他人同意的拿吧，啧!”男孩看着楚蒙愈发冷淡的脸，双手也渐渐地放下了。“你不是说你是个瞎子吗？这样吧，我做你的领路人，你帮我包扎一下身上的伤，怎么样?”这完全不是这个岁数的孩子该有的语气，楚蒙有些蒙，他看不见，自然不清楚眼前这个孩子到底是个多大的，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身高的，应该不大，顶多五岁。楚蒙把手从他肩上拿下来，换了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轻狂的语调，“喂，小孩，你到底多大?”没人回答。楚蒙“啧”了一声，“你和刚才不一样了。”那个小孩说，说的笃定。
　　“哈哈哈”楚蒙笑出了声，“小孩，你给我的感觉和刚才也不一样。”楚蒙坐在地上，“唉，为什么要偷?”小孩静静地看着他，看他的黑色的太阳镜，那是楚蒙专门买的，防止吓到别人。小孩在他的眼镜里看到了自己，而且只有自己。就好像全世界这么多的人里，他的眼里却只有自己，这是一个错觉，却让这个小男孩感觉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他想着，他应当会帮自己的。“我的伯伯生病了，没饭吃。”楚蒙有些愣住，他家里说不上富有但是也不穷，哪怕他瞎了眼，也不会带来太大的经济压力，他从小到大倒是见过些乞丐，但这没饭吃的，楚蒙委实是有些不信的。但他却偏偏从这小孩的嘴里听出了真诚，便道“我身上还有些钱，你带我去看看你伯伯，好不好?”
　　“真的吗?”小孩问完，生怕楚蒙临时又反悔，急忙道“我这就带你去。”说着，双手便攥住了楚蒙的衣服。
　　楚蒙感到有些好笑，弯了弯唇角，随着小孩的动作站了起来，跟着他去了。
　　六月份的天空，挂着个耀眼的太阳，散着溢出来的光，洒在一前一后，一小一大的两人身上，别是一般光景。
　　他们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楚蒙都以为时间静止了。突然的，楚蒙感觉到有阵阵风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他的怀里，又跌跌撞撞的四散开来。
　　“到哪儿了?”
　　“恩……野外吧，这是土路，坑坑洼洼的，你小心点。”
　　“嗯，你攥紧我，我就不会摔倒了。”楚蒙笑笑，这小孩不知比他小了多少，说话一副小大人样。
　　“嗯嗯，好的。”还真就加深了力度。
　　“哎，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容易说上了话，楚蒙不想就这么结束了。
　　小孩没有立刻回答，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楚蒙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小孩顿了一下，看来是个有故事的，楚蒙想着，不禁为这个孩子感到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