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酉其事》羽太子

36、第三十六章

　　暗河里的日光由明转暗，皂皂沿着河道梭巡，一天下来，再没有发现其它出口。

　　她停下来喝了好些水，才又飞到上方裂缝处，节制的啃了一小口木樨花，现在唯有尽快瘦下来，才能从这豁口出去找救兵，皂皂不得不控制进食。

　　入夜后，腿上的伤势似乎严重起来，时不时渗出血水，皂皂疲倦的静静窝在茧蛹上，看着岩壁上的萤火虫星星点点亮起，哼起一首首曾经在东街听过的小曲。

　　从“雁儿倚云去，白鹭归来双”，唱到“叶零零兮山瘦，风萧萧兮夜寒，和谁共倚栏？”婉转的嗓音越来越低，直到沉沉睡去。

　　身下的黑茧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绽出了一根带着幽光的细羽……

　　这一夜皂皂都在梦里找东西吃，所有好吃的果子都被她藏在一朵蓬松的云里，她紧紧护着这朵云，赶走每只想靠近的麻雀，累得气喘吁吁。

　　结果还没等吃呢，就被饿醒了，皂皂懊恼的拒绝睁眼，只想把这美梦再续上，可是饥肠辘辘的肚子里发出声声空鸣，实在难受得很，她只得睡眼惺忪地挣扎起身，到河边喝了两口水。不经意回眸间，被身后那只形似“红毛丹”的大黑茧吓得一激灵。

　　“乖乖！”皂皂围着炸了毛的大黑茧一瘸一拐地蹦哒了一圈，欢喜的一头扎了进去。

　　原本坚硬的黑茧外壳现在充满了弹性，卷羽丛生，处处透着温暖，皂皂闭上眼蹭了蹭，过一会她又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石缝处，自言自语道：“是要晒太阳吗？”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等到天光大亮后，皂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黑茧推到了石砾滩上光线最好的位置，守在一旁，替他细细梳理起羽毛。

　　经过两天的悉心照料与晾晒，黑茧的体积暴长了三四倍，羽毛根根分明，洁净中闪着蓝紫色的幽光，皂皂看的有点发痴：“美人就是美人，就算变成‘红毛丹’也这么好看呢！”

　　入夜后，外头下起了瓢泼大雨，皂皂嗓子疼得像吞了一把苍耳，身上打起了寒颤，她吃力的扑腾着想去喝水，却一头从黑茧身上栽到了砾石堆中，再也无法动弹……

　　云层里的闪电像把锋利的斧头，不断劈向黑影幢幢的群山，河道内忽明忽喑变幻不定。随着一声惊雷炸响，有道颀长的身影在骤然炽盛的蓝光中，缓缓坐了起来。

　　＊ ＊ ＊

　　“……怎么瘦了？”

　　一双煞白的手将石砾滩上的鸟儿珍而重之的拢入怀中。

　　“发烧了啊！……又伤着了腿！”

　　昏沉的皂皂隐约中听到了一连串的叹息，紧接着嘴里被喂入了几滴清凉的甜露，她闭着眼吧唧着嘴，不满地哼了两声，示意还要。

　　有人亲了亲她的脑袋，又给喂了两滴，半哄着：“这药多吃会伤胃，乖啊！”

　　或许是药效，又或许是这久违的温声细语，皂皂很快又陷入睡梦中。

　　＊ ＊ ＊

　　看着裹在自己前襟内熟睡的皂皂，夜澜静下心来调整内息，将潜藏的灵力重新释放入四肢百骸中。

　　拂晓前雨终于停了，暗河水位肉眼可见的开始上涨，夜阑深吸一口气，凌空飞起，指间同时凝出紫光闪闪的雀翎，弹向那道狭长的石缝。

　　雀翎发出灼目的光芒，所到之处分崩离析，火花四溅。金石相击的声响让蜷缩在夜澜怀里的皂皂不安的动了动，夜澜隔着衣襟把她的脑袋轻轻按到胸前，向后退了些许。

　　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缓解了皂皂的不安，让她的气息再次变得绵长。

　　能容一人而过的洞口很快凿了出来，雨后微凉清新的晨风扑面而来，夜澜拥着皂皂展翅腾空，穿云破雾间将暗河中的曲折与阴冷远远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