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色起义》扶墙看柳

8、青姑姑，别难过

　　若不是刚才心中紧张，担心一直盯着官兵的一举一动，沈长风还以为刚才那堪比川剧变脸的速度都是错觉。
　　他知道这官兵是想中饱私囊，可他清楚自己身上的所有银子加起来也换不了这支玉簪。他心中恨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西被拿走！
　　等所有东西清点完毕后，天色已晚，官兵们将沈府中的屋子门窗关好，外面贴上了封条，将人聚在两间大的屋子里，明天就由专人押往流放之地。
　　这天夜里，十三岁的沈长风听着周围人的抽噎，叹息，心中确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那个记录着他童年的小院，埋葬了阮氏八年的地方，终究还是离他远去了！
　　现在是夏日，天气炎热，况且好几个地方正在闹干旱，虽是距离京城这边还有些距离，就是呼吸的空气都带着炙热的温度，更别说那些地方现在会是什么情景了。
　　天还黑着，众人脖子和脚上上带着镣铐就被此次押送他们的官差赶着出了城，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正是白日里日头最盛的时候。
　　官差抬头看了看日头，过去给沈府的人卸了镣铐就勒令众人停下休息，正好吃些东西，和一些水。
　　沈府众人从小养尊处优，出门就坐马车或轿子，逛个花园都闲累。如今从天还没亮就被赶着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
　　刚开始，虽然害怕但也有人想磨磨蹭蹭，可当他们看见押送的官差干净利落地拿起鞭子准备抽人时，他们立刻就怂了，还是乖乖抬起了脚步。
　　走了一路，众人早就受不了了确是强忍着。听到说可以休息了，立马找个树荫坐着，官差们开始发放吃食。
　　沈府之人看着官差手中拿着的准备发给众人发硬的白面饼子顿时没了胃口，撇过头去也不接。
　　几个少年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只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水囊，拧开喝了几口。
　　女眷们更是一个个哭哭啼啼，抽泣声不止。身旁还跟着他们的下人却是拿过饼子就吃。
　　照顾沈长玉的婆子，拿过一个饼子掰了一小块递到沈长玉的手中。
　　沈长玉确是一把将饼子扔到地上，哭道：“拿走，拿走，玉儿才不要吃这种东西！”
　　身旁的田姨娘听见了，当即对婆子喝到：“你个穷酸鬼，快将东西拿走，想吃你就自己吃，什么脏的臭的还往我儿手里递！”
　　那婆子嘴唇嗫嚅几下，终是没说什么，捡起地上的饼子去了一旁。
　　还在分发吃食的官差看了这边一眼，收回了目光。
　　他们自小不说锦衣玉食也还算是吃穿不愁，平日的饮食起居也是非常精细，喝个汤还要厨房小火慢炖几个小时的，若是饭菜不合胃口也有各色水果点心可供随时食用。
　　当中有人看见沈长风接过饼子时，还嗤笑一声，然后便撇过头不愿再看，像是不愿与之为伍。
　　沈长风拿到饼子后，和青儿挪到了离这些人的另一边坐下，将被子掰成两份，一份给了青儿。
　　沈长风虽然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是以这种方式，他却还是想以备不实之患，压低声音道：“青姑姑，我们一人一半，剩下的一个你悄悄收起来，现在吃了这顿也不知下顿是什么时候！”
　　青儿听了这话，忙将另一个饼子藏在了背上的小包裹中，又将这半块塞到沈长风的手里。
　　担忧道：“公子小小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还是公子都吃了吧，奴婢不饿。”又拍拍水囊：“奴婢喝水就行！”
　　沈长风无奈，心知青儿是担心他吃不饱，只好说：“姑姑还是吃了吧，这一张饼我也吃不完啊！更何况，这一路艰险，只有吃饱有了力气我们才能撑过去！”
　　青儿听沈长风这样，想了想，心道：既然我帮不了公子，那也应该努力不让自己变成他的拖累。
　　想通后，她和沈长风一人一半饼就着水吃起来。
　　吃着吃着，她声音低低地说：“小时候，家乡闹水患，好多房屋和稻田都被水淹了，爹娘带着我和哥哥弟弟跟随着村子里的人往北逃。
　　一路上看到好多和我们一样衣衫褴褛的难民，听他们说，附近有的村子一夜之间就被淹了，村里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因为大水冲过来时根本来不及。“
　　”第二天，水面上漂的到处都是尸体，老人，青年，小孩，连给他们收尸的人都没有。他们那个村子因为地势高一些，才有人幸免于难。
　　‘’遇到了州府安顿流民的地方就有人停下了，虽然只有清可见底的粥水却也聊胜于无。“
　　”可是，人还是太多了，爹娘就带我们离开了。一路北上，遇到有条件好一点又肯接纳外人的村子又有一部分人留下。”
　　她声音中带着泪意：“后来，我们来到了京城。
　　那时，听说家乡的水患已经退去，朝廷也拨了钱粮，派了人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爹娘听到了这个消息，想回家乡去，回去毕竟还能种地，在这里我们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难以生存。
　　可我们一路走来，身上已经身无分文，爹娘就卖了我，拿着钱和想回乡的人跟着赈灾的后续队伍回家乡去了。”
　　她擦擦眼泪，笑道：“后来呀，我被小姐的娘买下，做了小姐的贴身小丫头。”
　　沈长风听她说完，过了一会儿道：“青姑姑，别难过，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