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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第四 ...

  •   当江延锦醒来时,她发觉本应睡在身侧的顾登楼已经起身了。

      对方似是抓住了她这不过须臾的不设防,他温柔地俯身为对方拉了拉被角,将早春的料峭挡在这一隅以外。

      江延锦道谢的话还未出口,就听得对方询问道:“遵从平兰的礼节,今日我们应入宫拜见平兰的陛下。殿下现在就要起身吗?”

      顾登楼并未再使用那个他昨晚道出的十分僭越的称呼,就宛若江延锦记忆中二人的荒唐与彼此试探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她却主动提起了此事:“昨夜,昭康王可是唤我作‘阿宁’?”

      “确有此事,”对方轻笑着,“是某僭越了,殿下若是觉得不妥,某自当牢记于心。”

      “只是觉得殿下以封号称呼我有些怪异罢了,”江延锦此刻清醒了许多,她坐起身来穿好有些凌乱的里衣,语气淡淡,“‘阿宁’就好似谁家小娘子的闺名似的。”

      顾登楼垂眸应下,率先起身挑起床幔,逆着骤然钻入此间的日光转身,好似未曾懂得长宁公主话中的尖刺。

      屋外候着的仆婢听到动静也得了许可进房替两位主子梳洗,待江延锦含了口脂起身时,她发鬓上的步摇垂珠发出清脆又细微的响声,将顾登楼的话语冲散了不少。

      江延锦回眸询问道:“昭康王方才说什么?”

      “不打紧的小事罢了。”他微笑着,手中却不合礼数地执扇一把。江延锦定睛一看,正是她昨日婚仪上遮面的团扇。

      顾登楼看着她坐来自己身旁的动作,小心迟疑道:“某只是有些疑惑,殿下扇子上的花有些像亭韶的木棉呢。”

      他看向还未发一语的长宁公主,无端忆起曾经也有一位小姑娘拿着他送的一捧海桐花,腼腆地笑着,小声同他耳语道自己其实更喜欢木棉呀。

      那位故人若是活着,想来也与长宁公主年岁相仿了。

      思及此处,顾登楼微微掐着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长宁公主与他已为夫妻,此时在新婚妻子面前去想另一位姑娘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江延锦不在意地笑笑,顺口回答道:“殿下好眼力,其上的确绣有木棉花。”

      她身躯朝顾登楼侧稍倾,正视着对方不知掩藏着什么情绪的眸子,笑得灿烂:“待我们归府后,我再为昭康王解惑吧。”

      顾登楼见她施施然起身,也循礼地跟从着她的步伐出府入宫。

      亭韶天子顾登易尚且年轻,即位后又与世家有龃龉,此时也不愿再与邻国平兰交恶,以成内外交困之态。天子胞弟、昭康王顾登楼,此番来平兰虽是要将平兰公主娶回亭韶,却也做足了姿态,一举一动皆似平兰皇家赘婿。他在长宁公主面前便不显露半分傲态,在平兰皇帝面前更是谦逊知礼。

      君木椋冷眼看着下方的年轻亲王,未曾对他的态度置一句可否,只是转头去问江延锦:“皇儿,公主府中可还有什么不称意的?”

      “父皇这话折煞儿臣了,”江延锦尽职尽责地扮演着骄矜的受宠公主,“长宁的公主府中几乎都要堆满父皇母后送来的物什了,昨日账房嬷嬷清点后还同我说是诸位大臣宗亲的礼要放不下了呢。”

      君木椋哈哈大笑,揶揄道:“倒是朕与你母后的不是了?”

      江延锦同帝后二人如此撒娇告饶了一番后,她才悄悄牵住身侧静默之人的手,小心观察着君木椋的神色状若随意道:“说来,昭康王待儿臣也极妥帖呢。”

      君木椋递给皇后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出言说了些夫妻要多多沟通多多包容,齐心和睦之类的场面话。所幸顾登楼也知趣,他适时开口道些谦虚之词,衬得新婚夫妻今日的拜见极为圆满。

      等二人亲密地执手离去后,平兰皇后的神情也放松了些,她嗔丈夫道:“也算是给长宁那孩子做了脸面,想来看在此事上,那昭康王定然不敢欺辱平兰的公主。”

      君木椋只是握住了发妻的手,却没有回答她。

      他望着顾登楼离去的背影,亭韶的这位亲王行事滴水不漏,哪怕是在离开时的姿态都维持着谦逊的模样,微微落后长宁公主半步,不与其争先。

      君木椋忆起顾登易托顾登楼带给自己的亲笔信,其中言道昭康王正是联姻最上乘的人选。

      彼时的顾登易在写就这封信笺时,他的皇后兰采嵘正在一旁为其添香。

      兰皇后询问他说,昭康王身份尊贵,然平兰那边未必会愿意以全礼待之,陛下可要多多开导王爷才是啊。

      可顾登易只是不在意地笑笑。

      他继续着自己的书写,只是道着,皇弟向来最是能忍耐。

      确是一位能忍耐的亲王。而此时的君木椋注视着昭康王远去的背影,不禁也浮上了此种想法。

      只是不知,在能够忍受许多外物的顾登楼内里,又是何种性格的真实了。

      然,顾登楼眼下却并未有什么心绪浮动。

      他何尝不能看出今日平兰帝后做派是在为长宁公主张目,不过就算没有这些,他也知晓长宁公主身份的重要性,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僭越的事情来。

      江延锦依然虚虚牵着对方的手,直至进了公主府内也是如此。

      她这时才道出了离宫后的第一句话:“昭康王可愿随我去一个地方?”

      江延锦并未真正注意对方的回答,她知晓对方定然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二人在侍从的簇拥下行走在公主府的小路上,随着眼前的景物愈加具体,顾登楼心下也隐约对今晨那个还未有答案的问题有了思量。

      江延锦示意仆婢们都候在一旁,自己亲手打开了偏僻院落中的门扉。

      顾登楼心中的猜测落了实,饶是身份尊贵如他,心里都在此刻不禁咋舌,感叹于平兰皇帝对长宁公主的宠爱与纵容。

      二人面前是精心打扫过的供桌,其后便是一尊牌位安静地立于此处。

      牌位上书“安成长公主君氏木棉”几字,正是江延锦母亲的封号与名姓。

      江延锦替母亲摆放好桌子上的供品,她的语气中不辨喜怒:“母亲,我带昭康王来看看你。啊,昭康王就是先前跟你说过的那位。”

      顾登楼俯身行礼,心中却默默念着安成长公主的名字。

      君木棉,他也是第一次知晓对方的名讳。安成长公主早逝,从未在平兰重要场合中露过面,如若不是长宁公主最近风头正盛,许多人或许都已经忘记了这位长公主。

      可此时她的名字,却成为了长宁公主认识木棉花不可撼动的原因。她的存在,也昭示着长宁公主平兰皇室血脉的无疑,以及自幼养在宫内的合理性。

      江延锦同母亲说了一会话,才带着顾登楼离开。她一路上再未发一语,直至要入卧寝时,江延锦才松开了顾登楼的手。

      后者还念着她指尖冰凉的温度,江延锦却兴致缺缺地勉强笑道:“殿下今晚不用等我了。再过几日我们便要启程去亭韶,我还要同嬷嬷再吩咐几句。”

      顾登楼应下后目送着对方离开才转身回屋,也正是因为江延锦今晚并未寻过他,也给了昭康王与亭韶使团接触的机会。

      江延锦与公主府管事所在商谈的屋内灯火未熄,顾登楼收回望向长宁公主那边的目光,掩上窗饰,继续听着方才侍从同他言道的消息。

      随顾登楼前来平兰出使的心腹早先便以公事的理由派往别处,暗中却是领了顾登楼的命令前去亭韶国的长南郡——正是“江延锦”表面上生活的地界。

      他之前不是没有派人去寻过,然而每次都会被长南郡的豪强南家千方百计地干扰,这次他借着本人经过长南郡的优势提前做好了安排,才有了现在小心传回使团,又借着机会传到他耳边的消息。

      消息却不是关于“江延锦”的,而是那位曾在他面前亲自跳了崖的“阿宁”。

      阿宁的生活痕迹有被人刻意抹除的痕迹,而顾登楼的心腹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上查,竟发觉这其中有着长宁公主的授意。

      顾登楼不由得又朝长宁公主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眸子掩藏在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中,叫人瞧不清他瞳中的情绪。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文中许多仪式、称呼、官职等等我都不是严格按考据来的,只是为了剧情用词方便而服务,希望大家不要见怪QAQ(鞠躬)
    然后更新频率大概是两天一更啦,除非签上了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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