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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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夜晚的洛水市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动在街道上，炫目的灯光肆意挥洒，人声，音乐声，汽车轰鸣声混杂在一起，显得这座城市热闹非凡。而这浮动的喧嚣下，又潜藏着多少无人知晓的隐秘和寂静呢？
魏瑞安和耿乾和刚把张弈城送进洛水市市中心医院，现在正并排走在人行道上。两人各怀心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这么静静的走着，明明身处闹市，却仿佛与热闹的人群隔绝。
魏瑞安又忍不住摩挲自己的那半截小指，脑海里浮现刚刚那一幕——恶鬼瘫在地上微微抽搐，身体也变得半透明，胸口上有一个烧焦的掌印，还在嘶嘶地冒着白烟，整个鬼半死不活，全然不见之前嚣张的样子。
魏瑞安记得很清楚，那鬼之前身上是没有那样的痕迹的，他动手的时候也没有拍那鬼的胸口，而且他也没那么大能耐能伤到这些鬼东西，不然他也不会天天想方设法躲避那些鬼魂了。张弈城老早就吓晕了，所以也不会是他。那人选就只剩下耿乾和了。
变虚弱的鬼魂，焦黑的掌印，滚烫的符纸。
一个个细节连串起来，真相就很清晰了。
仔细想想，耿乾和当时的反应也很奇怪，先不提他为何在走廊上狂奔，后来他背着张弈城站到他面前，像是故意挡住他看那个鬼的视线。
耿乾和也可以看到鬼吗？他是不是有对付鬼的方法？他可以帮到自己吗？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萦绕在魏瑞安心头，多年来见鬼的遭遇、旁人的冷言冷语都让他变得慎密，不敢随意将自己的隐秘宣之于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呢，耿乾和就先出声了。
“魏同学，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我......”魏瑞安甫一开口就顿住了，他发现自己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现在已经过了学校的门禁，宿舍肯定不准进了，“家”那个地方是万万不能回的，但是去宾馆开房的话，他没有带身份证。
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没有听到答复的耿乾和微微扭头，就看到魏瑞安一脸为难的样子。
“我没有地方去。”魏瑞安的声音很轻很轻。虽然他早就知道世界最大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但是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啊，”耿乾和挠了挠头，他知道人间疾苦，总会有人孤苦无依，四处漂泊，却没想到这样的是会出现在魏瑞安——一个还在读高二的学生身上。
他有些犹豫的问：“要不要去我家？我在校外租了房子。”
其实也不是只有他家一个去处，但是耿乾和觉得他这室友实在是倒霉，撞鬼这事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灵异事件，而魏瑞安一星期不到就遇到了两次，还都是可以凝出实体、恶鬼级别的鬼魂。
而且撞鬼之后人身上的阳气会弱很多，更何况据他观察魏瑞安本身的阳气就很稀薄，现在放他一个人在外面的话，说不定今晚过去他就再也见不到魏瑞安了。
不过耿乾和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emm......忘了什么呢？既然一时想不起来，耿乾和就干脆抛到脑后了。
魏瑞安低低应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他本身也不是多话的人，耿乾和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着。
“砰！”耿乾和把刚打开的房门狠狠的关上了。
魏瑞安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抬头疑惑的看着耿乾和。
耿乾和尴尬的笑了笑，道：“家里没收拾，有点乱，别介意哈哈。”然后深吸一口，慢慢地再次拧开门锁。门开开的那一刻，耿乾和立马冲进客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桌子上堆着的法器全部揽进怀里，然后背对着魏瑞安塞进柜子。
难怪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他没有收拾屋子！
当时租完房子，耿乾和因为有了自己的小屋十分兴奋，立刻把整个房子都清扫了一遍，又购置了被子衣服，还去扫荡了一圈超市，买了锅碗瓢盆和食物。躺在沙发上快活吃着零食看着电视的时候，耿乾和已经完全忘记了租这个房子是为了放法器，更别提想起来去收拾桌上堆着的法器。
魏瑞安进了屋，发现房间里其实很整洁，只是没有什么人居住过的气息，完全不是耿乾和口中的有点乱。再想想耿乾和进屋后立马收拾桌上的东西，还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
有点可疑。
收拾完东西的耿乾和一边招呼魏瑞安坐一边去厨房烧水，他这里没有茶叶，但是速溶咖啡的话，魏同学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魏瑞安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虽然看上去总是阴沉沉的，也不爱说话，但是奶奶的教诲他始终都铭记于心，所以他并没有趁着耿乾和不在就到处乱翻，看到桌子下掉落的小木盒也就顺手捡了起来。
端着咖啡出来的耿乾和看到魏瑞安拿着他装朱砂的盒子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大步跨过去擒住他的手腕。
正准备把盒子放到桌子上的魏瑞安：“？”
耿乾和有点尴尬，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太大了，但是也不能怪他紧张，毕竟朱砂有毒，魏瑞安要是不小心误食了，他俩今晚估计就又得进一次医院。
魏瑞安猜到这盒子和耿乾和刚刚藏起来的应该是同一类东西，估计都是不能给外人看到的，对耿乾和激烈的举动倒没有太在意，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把那盒子放到桌子上。
耿乾和见状更加羞愧，却又立马被魏瑞安的手心转移了注意力，脑袋里突然脱线了一下。
看着那红肿的手心，耿乾和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一个无厘头的想法：还没喝咖啡就被烫到了？
耿乾和是个行动能力特别强的人，几乎是想到的同时就问了出来：“你被咖啡烫到了？”
魏瑞安：“？？”一个问号已经不能表达出他的疑惑了。
刚问完耿乾和就后悔了，因为他立马就发现那杯咖啡还在他手上，还没来得及递出去。
耿乾和的那张俊脸腾的一下爆红。
魏瑞安：“？？？”很好，两个问号也不够。
“我、我去给你拿烫伤膏！”
耿乾和连忙放下咖啡，匆匆转身跑去找他的医药箱。
耿乾和又给魏瑞安涂了一次烫伤膏。
至于为什么是又，当然是因为耿乾和给魏瑞安上完药后，才发现对方还没洗澡。等魏瑞安洗完澡，之前涂好的膏药也被洗的差不多了。
所以耿乾和只好又给魏瑞安上了一次药。
“你这伤是怎么弄得？”
这次耿乾和的智商终于上线了。身为魏瑞安的异地同桌和室友，而魏瑞安每天都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行程简单到可怕，他这周说是和魏瑞安形影不离也不为过，魏瑞安每天做了什么他几乎都知道，就连之前的鬼屋两个人也是一起去的。不过中间分开了一小会，再见面魏瑞安手心就多了一块烫伤。
耿乾和一只手虚虚地托着魏瑞安受伤的右手，另一只手拿着棉签，蘸了药膏在伤处轻轻涂抹，他涂的极认真，眉宇间蓄满关切的神色。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除了手心的烫伤，魏瑞安其余几根手指的指腹上，也有轻微的红肿，就像是曾经用力攥着什么滚烫的东西。
还有那只剩半截的小指，虽然断口已经长拢变得圆润，但依然能够看出来是利器所伤，疤痕淡的和肤色相近，估计是很久以前受的伤了。
耿乾和忍不住抬头望向魏瑞安，却直直的撞进了魏瑞安那灿若星辰的眸子。
微风闯进半阖的窗扉，悄悄溜进房间，吹拂起几缕落在少年耳畔的黑发。
少年五官不算出色，只能说是端正，唯独那双黑沉的眸子，犹如黑耀石般闪亮，镶嵌在那面容上，使得少年平添了三分清冷气质。那双眼睛是纯粹的黑色，粗看不以为然，细看却发现其中隐隐有一圈银芒，仿佛盛满星河，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一旦对视，仿佛连灵魂都会被吸入吞噬殆尽。
“别用你那眼睛看我！”尖锐的女声划过魏瑞安脑海，让他悚然惊醒，僵硬扭头避开耿乾和的视线。
魏瑞安伸手挡住眼睛，声音低不可闻：“不要......看我的眼睛。”
耿乾和头一次觉得人的眼睛这么好看，这么具有神秘感，正看得出神，突然被打断还有些遗憾。
了解耿乾和的人都知道，虽然耿乾和大多数时候起来看比较靠谱，但其实他是有点二缺在身上的。比如现在，耿乾和突然就有根筋搭错了一下，他想:这么好看的眼睛，为什么不能看？我就看！
耿乾和伸手强硬地掰开魏瑞安的胳膊，掐着他的下巴逼迫魏瑞安和他对视。虽然耿乾和动作很霸道，手上却始终拿捏着力道没有弄疼魏瑞安。
“为什么不能看？”
魏瑞安拗不过耿乾和，只好垂下眼睛忍住不去看他，声音有些颤抖：“我的眼睛不吉利......能看到鬼。”
随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双温暖的手掌包裹住，惊愕抬眼却再次和耿乾和对视。这次两人贴的更近，他很清晰地看见对方的虹膜是混合着金红的浅棕，只是一眼就让人暖到了心底。
那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的眼睛主人说：“我是玄门世家耿家第二十三代传人耿乾和，拥有至阳血脉，精通各种法术。”
对方语速太快魏瑞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的“啊”了一声。
深吸一口气，耿乾和这次开口放慢了速度：“我可以帮你。”
短暂的惊愕消失后，随之而来的是疑惑和麻木。
非亲非故，认识不过短短几天，他也一穷二白，拿不出钱财消灾。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魏瑞安的想法都写眼睛里了，耿乾和天生玲珑心窍，又怎会不明白。
“我帮你不需要理由，我喜欢你的眼睛，这就够了。”
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可以帮助他，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喜欢他的眼睛，魏瑞安那双黑沉的眼睛爆发出惊人的光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他伸手盖住那双贴在他脸颊上的手掌。
手下的触感如此真实，让他被喜悦冲击地软绵绵的身体找到了依靠，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恐惧和委屈，把脸埋进那温暖的掌心失声痛哭。
在很多个深夜里，魏瑞安都会想，为什么是他拥有这双眼睛，为什么他会遭遇那么多鬼怪，为什么他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他多么想念那位慈祥的老人，想念她温暖的身躯，想念她宽厚的手掌，想念她在魏瑞安每一次恐惧时的安抚。
耿乾和看着仿佛失孤的小兽一样，藏在他手心里哭泣的魏瑞安，感觉心底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也变得酸涩疼痛。
他明明可以不许下这样的诺言，毕竟魏瑞安不过是一个有阴阳眼的普通人，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习惯这样的生活，或者带回去交给长老。但是看着那双动不动就水汽弥漫的墨黑眸子，他鬼使神差般说出了这样的话。
从小到大，耿乾和最看不得别人哭了。
肯定是因为他这个异地同桌兼室友太倒霉了，一星期不到就撞到两次鬼，自身阳气这么弱，还喜欢哭，还是一个人生活，没人管的话说不定哪天就无声无息的死在外面了。而他耿乾和，作为玄学世家耿家第二十三代传人，怎么能坐视不理。
肯定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