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女主围绕着我》木多梨

40、第 40 章

　　那刀离她仅有几毫米的距离，须臾之间便会没入腹部，刺穿她的身体。祝雪橙闭上眼，准备迎接深入肺腑的痛意，耳边响起“铛”的一声，一股迅疾的风声从身前掠过，若雪剑来势急涌，剑刃将那柄刀挑起，直直顶上空中，尖刃刀抵挡不住神器的攻势，刚一相触就发出“喀喀拉拉”的碎裂之声，一阵爆响，在空中散成细碎的白色粉末。

　　剑气凌厉，却没伤到祝雪橙和易安黎分毫，沈玉轻在两人周围设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她们和那男人隔开了。
　　珑安治安不差，故意拿刀捅人是难得一遇的恶性事件，再加上受害者又是惹眼的“明星们”，这边情势刚稳定下来，那边就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那男人已然傻了，呆愣地盯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惊惧莫名，双腿打着颤，抱头蹲在地上。

　　有沈玉轻在，再凶险的局势也能化险为夷，祝雪橙松了口气：“沈老师，多亏你了。”
　　算上这一次，沈玉轻已经救过她两回命了，这人情，真是不知怎么还才好。

　　现场工作人员反应迅速，场务打电话报警，有人维持现场秩序，场面很快得到控制。沈玉轻收起萦绕着寒气的若雪剑，灵力在两人周身探过一圈，目光瞥向蹲在地上，不住发颤的男人：“他就是对自己妻女施暴的那个人？”

　　祝雪橙说：“没错，之前我们还在想，怎样才能让老板脱离她的家庭环境……”昨晚沈玉轻不在场，没有目睹夫妻争执动手，屋外一片狼藉的场景，她挑重点说了，刚开个头，易安黎忽然甩开她的手，微微喘着气，后退了几步。

　　她的样子像是受了惊吓，祝雪橙忙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易安黎抱着双臂，偏头看向一旁，声音很轻：“祝雪橙，你是不是很喜欢逞强当英雄？”
　　祝雪橙没料想过会听到这一问：“什么？”

　　“他想冲着我来，那就让他冲我来好了。我愿意动手，该承担的后果我会承担，不需要别人挡在身前，替我挨一刀。”易安黎抬头看向她，眼圈竟是红的，“要是你因此受伤罹难，旁人会说，你原本会过上很好的生活，但因为易安黎才虚弱不堪，丢掉性命。我并不想欠你一辈子人情，也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人议论非非，好像我原本是一个该死的人，却因为你捡回一条命……更何况，我也没求你来救我，不是吗？”

　　沈玉轻皱眉：“这话……”
　　祝雪橙没听到一半鼻尖就酸了，她不明白好意为何会变成一种错误的负担：“所以，我不该这样做，对吗？”
　　易安黎说：“对，你不该做，这种做法只是感动自己，自认伟大的行为，对别人来说毫无用处。”

　　沈玉轻一挥手，解除二人周身的屏障：“可是，你又如何知道这种做法是为了感动自己，还是单纯的好意？如果好心对待别人变成一件错误的事，那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愿意真心帮人，真诚待人了。”

　　易安黎：“我和祝雪橙才认识几天的时间，忽然相互信任到能以生命相交的地步，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吧？连相识十多年的亲朋好友都不一定愿意替自己挡刀，她一个跟我不对付的同综艺女嘉宾，不计利益地要献出生命，可能吗？沈老师你说呢，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没等沈玉轻回答，祝雪橙已说道，“是我多事了，我不该这样做。”

　　缓了一会，她跟两人告辞：“我去看看民宿老板那边商量的怎么样了。”虽说要走，可她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易安黎说，“路人可能会拍到你对那男人动手的照片，赶在这件事发酵之前，先想好澄清声明怎么写，那些人可不会管你在为别人出头还是泄私愤。”

　　有些事，易安黎可以做，易小花却不能做，说到这里已经足够，她没等易安黎的回应，低头离开，眼眶热得发烫。
　　她能接受自己的无用，能接受一而再再而三想尽力所行却不能实现的无力，但好意被人误解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心中郁塞成团，解释都无从谈起。

　　“放心，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前面是三栋楼的民宿建筑，朱格窗棂，青檐白墙，带着珑安特有的风情。祝雪橙喃喃说着，那栋建筑却忽然模糊起来，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好像周围罩着一层雾。风一吹，落了滴泪，她连忙擦掉，做几个深呼吸。

　　她想找个僻静之处一个人呆着，路上却迎面撞见季怜秋和民宿老板。掉头躲开显得太过刻意，祝雪橙走上前去，绽出笑容：“谈的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空地上一片嘈杂景象，那男人蹲在地上，四周围了一圈人，工作人员正跟路人解释眼前这一幕跟综艺拍摄无关，为了不影响到老板一家的日常生活，劝阻大家不要继续拍照。

　　“还算顺利。”季怜秋朝人群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工具箱歪在一旁，锤子尺子等工具杂乱散落，看上去似乎刚发生过争执。祝雪橙垂着眼眸，显出浓浓的疲倦之感，她担忧道，“怎么不上楼休息？”
　　祝雪橙含糊以对：“我睡了一会，刚下来没多久。”

　　“妈！妈！”
　　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小女孩看到妈妈，一路跑过来，哭喊着扑到民宿老板身上，“爸爸刚才打我，好疼好疼，呜呜……”

　　民宿老板忍受暴力足有七八年之久，拳头巴掌落在她自己身上无所谓，但要是欺负到女儿头上，是万万忍不了的。
　　“他居然打自己亲闺女！”民宿老板又气又急，“真是没脸没皮！我今天就跟他离婚！”

　　近十年的忍让忍受被女儿被打的导火索点燃，瞬间爆发出来，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她怒气冲冲，脚步飞快，带着强烈的憎恶和愤怒，牵着女儿到那男人身前质问。

　　这一次，那男人不仅不敢动手，声音也唯唯诺诺，不住重复“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对不起”，他刚才拿刀捅人纯属发泄愤怒，被沈玉轻拦下之后，被迫惊吓到清醒，清醒过后只剩下害怕，怕自己真的在牢狱里度过几年。他不住道歉，乞求原谅，民宿老板却再也不相信他的说辞，言语坚定冷漠，果断表示要一刀两断，两人再无联系。

　　如此，这家妻女遭受的磨难告一段落，季怜秋又和民宿老板嘱咐之后的注意事项，顾悦之为她请了一位离婚律师，众人看她和律师互加了联系方式，联络上之后才算安心。

　　祝雪橙揉揉额角，刚才经历那幕惊险场景时尚且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放下一桩心事，脑袋又痛了起来。录像车上就有医疗箱，季怜秋帮她找止痛药，对着四五种药品研究了一会。
　　“这种药物副作用最小。”她拿出药盒，递给祝雪橙，“吃一颗就可以，我去倒杯温水。”

　　节目组配有助理，这种小事其实没有必要由她来做，祝雪橙不想麻烦她，起身道：“我去吧。”
　　只是还没站起来，就被季怜秋扶住肩膀，只好又坐回座椅上。
　　“交给我来就好。”季怜秋语气轻柔，“休息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录像车后，几位综艺助理忙完工作，聚在一起闲聊。

　　“祝老师真是运气好，要是那男的一刀捅过来，怕是要当场丧命！”
　　“不敢想，真是不敢想，幸好那人刀没拿稳，不然今天就血流成河了！”
　　“不对吧，他手里的刀好像‘唰’一下就不见了，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几人越聊越夸张，什么“刀锋再歪一寸人就要送医院了”“要是致命伤抢救都不一定来得及”之类的话脱口而出，聊累的间隙拿手机看会热搜，一抬头，发现身旁多出一个人。
　　再一看，妈呀，季怜秋怎么在这儿！

　　“季小姐……”众人愣神，连忙抬手打招呼。
　　季小姐颔首回应，她确实是在微笑的，不过这微笑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温度，众人冷不丁感觉到一阵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人拿刀伤人了？”她问。

　　她语气很轻，隐藏着颤意，众人不曾见过她这一面，心下疑惑，但还是很快把当时的情况简述一番。
　　“那人本来是想伤害易老师的，但是祝老师及时把她拉开了！”
　　“不不不，其实是祝老师挡在了易老师身前，要我说，这种见义勇为的举动还真是少见！”

　　祝雪橙等了一会没等到季怜秋回来，起身找她，刚下车就听到一句“季小姐你不知道吧？祝老师她差点就没命了！”
　　可怜的祝老师一脚踏空，就差没摔地上。
　　“我好着呢，我好着呢。”她赶紧过来，以一己之力破除谣言，“谢谢大家关心，当时的情况没那么夸张。”

　　众人看她过来，七嘴八舌围在她身前。
　　“祝老师你在啊！”
　　“祝老师你没事吧？刚才好险啊！”
　　祝雪橙说着没事没事，一面偷偷观察季怜秋，对方垂着眼眸不发一言，她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本能感觉到不太好。

　　意外发生的时候，季怜秋和民宿老板在隔间商量后续规划，没有目睹当时的一幕，祝雪橙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番，匆忙跟众人说声告辞，和她一起离开。

　　一路上，她竭力淡化意外发生的惊险程度，把它描绘的像是日常生活一样自然，可季怜秋一直不发一语，直到她吃完药，依然沉默着不说话。
　　祝雪橙这次是真的担心起来，她体会到什么才叫言语上的病急乱投医，心下慌乱，什么话都对她说了出来。

　　其中有关心。
　　“季怜秋，你还好吧？不要不说话啊我好害怕！”

　　还有安慰。
　　“根本不用担心我，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一点事都没有！有沈老师在，虐文因素还是很难成真的！哈哈……”

　　亦有猜测。
　　“季怜秋，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我们认识一个月都没发生过争执，现在难道要为这种事情吵架吗？嗯……我不会和你吵架的，我更喜欢让你开心，而不是让你生气，再说了……”

　　话音未落，她猝不及防，被紧紧抱进怀中。慢慢地，肩膀处浸湿一片，沁过阵阵凉意。
　　祝雪橙抬起手，轻轻拍对方的背。

　　“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她笑中含泪，“你知道的，雪柠跟你说过，我一哭就停不下来，要是被别人看到，实在很尴尬。”
　　可这次的诙谐没有起到作用，祝雪橙忍泪道：“我不该让你担心的，我错了。”

　　“是我错了。”季怜秋哽咽着，“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已经是一种奢望，我根本什么都没能做到，总是在意外发生后才关心和安慰，又有什么用呢？”

　　祝雪橙连忙道：“很有用，季怜秋，你要相信我，很有用的。”停了停，她问，“我是不是不该挡在易安黎身前，这么做，究竟算不算一件错事？”

　　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有多想，事后回想起来，在别人眼中，只有亲近之人才会替人受难，她的所为，容易引发猜测和误解。但说到底，除重生这类情况外，书中人物只有一次生命，逝去就逝去了，而她作为穿书员，不忍看她们就此逝去，尤其是因意外失去性命。

　　“你做的是有勇有义的举动，不仅不是错事，反而是很罕见的好事。”季怜秋只说了一半，就算是义举，是好事，她也不愿看祝雪橙为此身陷险境，人总是如此矛盾，如此偏心。

　　祝雪橙不相信自己，但季怜秋的话，她一定会信。“我不愿看到别人在这世上受苦受难。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受罪，我希望那个人是我自己。”她低声道，“或许，易安黎说的也有对的地方，我确实在自我感动，自认伟大。越是渺小，就越想显出自己的伟大之处，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才想不普通。”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好像要将所有的委屈不甘全部发泄出来似的，这番话语听得让人很是难过，季怜秋从未觉得她在自认伟大，而她所希望的与祝雪橙想要的截然不同：“我更希望你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祝雪橙慢慢松开手，偏首看向别处：“我心中的第一位已经有了人选，不会再换了。”

　　这句话和表白几乎没有区别，刚讲完就十分羞赧，她不敢看季怜秋的反应，欣喜也好，失望也罢，都不敢去看，无论她们二人是何关系，她都不希望季怜秋为她感到难过：“我不值得被看得太重要。”

　　这话让季怜秋蹙起了眉，祝雪橙总是如此贬损自己，实在让人心怀疑惑。她问：“雪橙，你究竟经历过什么？”

　　祝雪橙迟迟没有开口，最后只说：“经历没有值得一提的地方，错事反倒做了不少。”止痛药渐渐起了作用，痛感散去的同时，倦意慢慢涌上来，她觉得浑身疲累，只想陷入长时间的休息，“我有些累，想回去了。”

　　季怜秋说：“好，我们现在就回江城。”
　　祝雪橙却摇了摇头：“我想回云山呆几天，看看爸妈。”

　　她一直在刻意回避自己的家庭，上次去云山高中帮祝雪柠转学，中途没有顺路回家，转学一事也越过父母的意见，自顾自做了决定。她所在的书中世界复原了她曾经的家庭关系，让人很是在意，总是回避不见并不现实。

　　“现在就回云山？还是先回江城休息一晚吧。”季怜秋考虑的比她更进一步，“叔叔阿姨要是看到面容憔悴的女儿，能放下心吗？”

　　她的考虑一向得体妥当，二人没和节目组一起出发，而是提前返回江城。再次回到东方临湾，祝雪橙睡到天昏地暗，梦境里全都是嘉宾们的身影，偶尔惊醒几次，发觉自己身旁是季怜秋，又觉得十分安心。

　　意识朦胧模糊之际，她想，好像也没什么不满足的。

　　次日早晨，祝雪橙醒来之后开始整理回程物品，路过书房时听到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谈话声，声音各有不同，有季怜秋的，也有其他人的，应该是在参加网络会议。

　　她准备启程回去，又不好敲门告别，最后点开【她很忙，别总是找她！】的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
　　【走啦！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按下发送键没过几秒，房门就打开了。
　　“我送你。”季怜秋刚说了一句，祝雪橙就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准备去逛街购物，买点东西再回去，要耽误挺长时间的。”
　　“逛街购物？”季怜秋看她一会，走进衣帽间换衣服，“好啊，一起吧。”

　　使不得啊！
　　要是耽搁了会议，导致公司营收下滑，那她就罪过大了！
　　祝雪橙忙拦着她，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事业粉：“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主动利用季怜秋的人脉关系，对方显然很感兴趣，停下脚步问：“什么事？”
　　祝雪橙说：“给我推荐一位医术高超的骨科医生，要是在治疗腰肌劳损这个领域出色就更好了。”

　　季怜秋沉思了一会：“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位……”
　　趁她看联系人的时机，祝雪橙抓起钥匙就溜：“医生名字发我手机上就行，谢谢啦，改天见！”
　　她溜的很快，季怜秋回过神时，祝雪橙已打开门准备出发，看上去确实不给人送她回家的机会。季怜秋没有勉强，只道：“路上小心。”

　　“知道啦，季总。”祝雪橙把“总”这个字咬得很重，一个普通的称呼硬是被喊出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感觉，她推开门，向季怜秋挥挥手，“不用送我，你忙你的。”

　　其实，她并不认为自己很忙，或者说，就算再忙也会为祝雪橙留出时间，季怜秋走向门边，最后还是和她轻轻拥抱了一下：“多来找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