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白玉佩（拾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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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周景夏已经睡下了，恪尘换了一身轻装，趁着夜色朦胧，出了王府。
周景夏夜里睡得越来越少，他以前睡眠就浅，稍有动静就会被吵醒，如今更是整宿睡不着觉。
恪尘注意到后，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到周景夏床边，夜里守着他睡，这样周景夏也能睡得着些。
这晚周景夏睡不着，往腰间摸了一阵，把那块白玉佩塞到了恪尘手上。
“嗯？”
“阿尘，你是自由的。”周景夏正色道。“这枚白玉佩是你祖先给的，如今还与你，从此以后，许你自由。”
恪尘拿着玉佩，没拒绝，笑了一下，“睡不着？本来想晚点再叫你的，这样的话，现在就走吧。”
“做什么？”周景夏愣了一瞬。
恪尘低低地笑了一声：“私奔。”
周景夏闻言从床上坐了起来：“当真？”但过了一会，他脸上激动的神色又暗淡下去，“阿尘，我不能走。”
“他们骗你的。”
“什么？”
“你过去，金国照样会出兵，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恪尘走到床边，捧起周景夏的脸道：“句句属实。我说的这些，大周王室都知道，金国还在招兵，周统夏答应把你送到金国，不过是想图一时安乐，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恪尘看着周景夏不该相信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言不假。这是沈将军说与我的。前几天我出府，就是为了去见沈将军。这是沈将军亲自探的消息，还有假吗？”他说着，声音沙哑了几分，“走吧，景夏。还有三日，就要到期限了。走，好不好？”
走吧。
忘却那些烦恼，走。
周景夏忽然觉得恪尘的声音无端带了几分蛊惑。
走吧！
他开口，轻轻说了一句：“好。”
出王府，是恪尘背着他走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恪尘微微喘了几口气，脚步慢了下来：“到了。”
周景夏双脚刚落地，就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拍了拍他的头，“景儿。”
周景夏全身僵硬了一瞬，才缓缓道：“外祖？”
沈江树身后还跟着几个亲信，闻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景儿，来了就好。”
“外祖，我们此番走往何处？”
“先……”沈将军刚开口，恪尘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这深山里，还有别人。
“哈哈哈哈哈哈，恪侍卫好耳力。”远处浓重的夜色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眉眼妖冶，红衣如血，正是周琮夏。
不一会儿，一群黑衣人便无声无息地把他们围了起来。
周琮夏脸上带笑，一手掐住了旁边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应声倒地。
周琮夏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啧，废物。”
他微微抬眼看了看，只见恪尘和沈将军皆是一脸戒备，恪尘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只等着他们攻上来，便要拔剑出鞘！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发出了声响被你们发现了，难道不是废物吗？”他把手帕收了进去，笑了一声，“是不是呢，沈将军？”
沈江树惊了一下，眯眼认了一阵，“……三皇子？”
“哈哈哈，沈将军，一别数年，如今我已经是楚王了。”
沈将军不明来意，干脆不再说话，周琮夏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次来呢，没什么事，来接个人。”
“景儿你们绝不能带走！”
“哦？那可是由我说了算。”他说着，接过后面的黑衣人递过来的刀，定定地看着他们笑。
“沈将军，”恪尘压低了声音道，“您带着主子先走，我来断后。”
沈江树知道现在绝对不是什么犹豫的时候，当下就把周景夏放到马背上带着两三个亲信走了。
周景夏不放心地想从马背上下来，恪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我会会他们，就来。”
“说什么悄悄话呢？”周琮夏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恪尘举剑攻上，两人大战起来。
这边，沈将军拿着剑杀出重围，他这年虽说是归隐，但每天依然坚持练武，才没荒废了一身本事。
几人且走且杀，把大部分人引到了深林处，他们住在林中，对地形再熟悉不过，专把那些人往猎户布置的陷阱上引。
他们马不停蹄地跑了很久，后面的声音似乎渐远了。
“前面有个树洞，大家稍作歇息。”沈江树眯了眯眼，“今晚的夜还长。”
他们走到树洞前，沈江树正准备把周景夏牵下马来，手伸到半空中却忽然止了动作。
马蹄声。
后面有马蹄声。
沈江树把缰绳一把塞到亲信手上，“跑！”
“将军……”
沈江树用力拍了一下马，马扬蹄就跑。他最后嘱咐道：“保护好王爷！”
他眯眼看着他们跑远，找了个树丛蹲下隐蔽。
远处的黑暗中正有几个人策马而来，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到几个黑影。
等他们走近了，沈江树才看清楚，堪堪只有三人。
“找着人了吗？”为首的那个男人问道。
“没有。”
那人顿了顿，扬着马鞭似乎准备继续向前搜寻，可那马鞭还没落下去，他那如利剑般的目光却先往沈江树藏身的木丛望了过来。
沈江树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反正已经被发现，他干脆走了出去，给周景夏他们多拖延点时间。
“沈将军？”那人见了他，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归于平静。
“我已辞官多年，不必如此唤我。你是……顾西州？”
“是。”
“我还在朝中时，你才十几岁吧？那时武艺就已经十分精湛了。”
“将军过奖。”
“我记得你最善射箭？恪尘遇着你，没讨着什么好吧？”
顾西州垂眸不语。
一刻钟前。
一声重响，一抹红色身影飞出数丈远应声倒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胸口已经中了一剑，晕染在红袍上，把那红袍浸得颜色更艳。
“好身法。死在恪侍卫手里，也算无憾了。”
恪尘不语，拿着刀一步步走近。周琮夏望着头顶的明月继而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皇兄。
我来寻你了。
只听一声破风声，一箭正中恪尘胸前。
恪尘转头，周琮夏闻声睁开眼，哈哈大笑着慢慢爬了起来。“来得好，来得好啊！”
恪尘用力挥出一箭，趁他躲避之时飞身跑进了黑暗中。
顾西州扶起周琮夏，周琮夏摆摆手，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边的血，指了个方向，“周景夏往那边跑了。”
沈江树已经和顾西州身后那两人大战了几回合，那两人不知什么身份，武艺也十分了得。
“顾西州，我记得你那时也是清高不自许，如今怎么反倒当起周琮夏的狗来？”
顾西州拉进了手中的弦，三箭齐射，“生计所迫。”
那箭带着十足的力道刺过皮肉，年过花甲的老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刀，宛若大山般倒下。
一年过去了。
那天，沈江树的亲信把他带到了一个沈江树亲手建造的秘密地点，千岩万转，周琮夏的人没能找到。
恪尘……也没能回来。
光阴如梦，周景夏独自坐在园中，听着风吹雪飘声，不觉出神。
他忽然想起王府的梅花来。
梅花想必已经开了吧，是不是真如恪尘所言清香扑鼻？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一步一步，像最庄重的誓言，向周景夏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白玉佩（拾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