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的新目标出现了》山上风下

143、陪护

　　在医院陪护齐星的这段时间，周凯越没睡过一个整觉，齐星不醒他心里总是不安，这种不安到夜深人静时会愈发浓重，他难以入眠，也睡得极浅。

　　但或许是睡前对齐星说了那番自白，压在心上的石头轻了些，周凯越这一觉居然睡沉了，特护病房的楼层本就较普通病区安静，周凯越睁眼时阳光已将整间病房占领，给原本冷色调的房间染上了明亮的颜色。

　　外面是寒冷的冬日，病房里却温暖如春。抬眼望见病床边坐着的人，周凯越的脑子立马就清醒了。

　　“齐星？！”周凯越不可思议地喊出声。

　　坐在床沿背对着自己的就是齐星。

　　他醒了！

　　周凯越从陪护床上一下跳起，等不及绕到床那边，直接伸长手臂就拽住了齐星胳膊，他的力道由于内心的激动有些不受控制，齐星被他拽得回身，痛得皱了下眉。

　　周凯越也意识到自己力气用大了，齐星躺了这么多天才醒，这会儿该很虚弱，他忙松了劲，手却仍牢牢抓住齐星，问他：“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又忍不住高兴地自言自语，“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醒来的齐星眉宇淡漠，垂眼扫了下周凯越拽住自己的手，并没抬眼看周凯越就将视线移向了窗外，他还记得他用树杈刺向自己那天是下着雪的，但此时外边没一点下过雪的痕迹。

　　自己怎么还会醒？又睡了多久？他对时间没了概念，也懒得去在意。

　　原来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在漫长的没有边际的黑暗里，任由意识孤独地行走，他以为这是一条走向死亡的路，他不期待去天堂，也不害怕去地狱，只要能从绝望的现实里逃脱就是好的，只是这条路未免也太长了，完全望不见尽头，就算只是意识他也感到了累。

　　这个过程也不全然只他一个人，好像有人不断在叫醒他，可齐星不想醒，醒了做什么？他没了挂念的人，还不如干干脆脆的离开洒脱。

　　可是没有地方要他，天堂地狱都对他不开路不留门，齐星无处可去，最终在一片黑暗里睁开了眼。

　　周凯越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的语速缓慢又沉静，他说的那些话齐星都听见了，但他没做什么回应，也没发出声响做出动作给出信号让周凯越发现自己醒了。齐星就那样躺在病床上，身体虚弱而无力，意识迟钝而消沉。

　　又活过来了。

　　齐星自嘲地笑了下。

　　沉浸在他醒来的惊喜与震惊中的周凯越没能察觉齐星的异样，长时间的昏睡后反应迟钝点是很正常的现象，周凯越俯下身直视齐星，手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这张苍白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生气，他周凯越其实并不倒霉，他是幸运的，老天爷又一次偏爱了他，将他的齐星带了回来。

　　他再也不会和齐星分开了，再也不会！周凯越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想喝水吗？还是想吃点东西？”周凯越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先做哪个，也不确定齐星当下能不能立即吃东西，他抬手按响床头的呼叫器，“还是先让医生开看下，问问医生。”

　　对于周凯越说什么做什么齐星一概没给回应，他就那样任周凯越拉自己的手摸自己的脸，眼睛却并不与周凯越对上。

　　呼叫过后医生和护士立刻就赶来了，见患者醒了也都很欣喜，医生给齐星检查后点头笑道：“身体没什么问题，只要能醒就好。”

　　有了医生这话周凯越更加放下心。一番热闹后，随着医护人员的离开房间又安静下来，这时周凯越才反应过来齐星的不对劲。

　　齐星太镇定太平静了。

　　“齐星？”周凯越坐到齐星身边，抚摸着他的手问，“你怎么了？”

　　齐星没回答也没抽开手，只低着头，似乎情绪不高，周凯越想再说点高兴的事让他开心，他告诉齐星盛林鸿已撤回对他的起诉，判决也重新判了，监狱和警方的人全都撤了……

　　“你又自由了！”周凯越握住齐星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然而齐星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好像自由、健康这些都与己无关。

　　齐星的木然让周凯越心里发，“齐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和我说句话好吗？”

　　齐星将手从周凯越的掌中抽离，低着嗓子说：“我累了，要睡觉。”

　　说罢他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留给周凯越一个后脑勺。

　　齐星醒来后，只宋启云听到消息来了。

　　周凯越刚收拾好齐星吃过的碗盘，医生说病人的肠胃功能还在恢复，只能先吃些流食之类好消化的食物，齐星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调羹，周凯越在旁边劝他多吃点，齐星可能听得烦了，再喝了两口便放下碗筷又回床上。

　　周凯越默默将东西收起，用纸巾擦掉溅到外边的稀粥，齐星对自己态度冷淡情有可原，但周凯越仍想给他解释，白天他试图找机会跟齐星说清楚U盘的事，可齐星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一说齐星便会冷冷抛出一句，“我要休息，你别说话。”

　　要取得齐星的谅解和信任不是件容易的事，周凯越不贪心，只要齐星能醒来，其他的都能慢慢来，至少齐星没把自己轰出去，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周凯越将碗盘拿好走出病房，到门口迎面便与宋启云碰上了，突然推开的门险些把周凯越手里端着的碗筷打掉，宋启云进来时对周凯越短促地笑了下，目光便转向齐星。

　　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前面近三十年都是在不对付的状态下共处的，此刻面对醒了的齐星，宋启云显然也有点不太适应，他清了下嗓子，走近齐星说：“醒了？”

　　病床上的齐星表现平淡，只略微对他颔首了下，幅度小得不认真看都看不出来。以前宋启云见他这样子就来气，觉得他没教养没礼貌，总忍不住想教训几句，现在他却全不在意，而是有点尴尬地自说自话道：“醒了就好。”

　　接下来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宋启云交待了几句没用的话：“你安心休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大概空了半分钟，宋启云又道：“姐，她......”

　　提起宋如姿齐星无波无澜的瞳孔才动了下，宋启云接道：“她最近有事在忙，走不开……”

　　这明显是推脱的话，可眼下的情况他姐不可能来看齐星，这事确实是他姐做得太过分了，他作为弟弟还是得替姐姐说说话，宋启云正了正脸色，认真对齐星说道：“我替姐向你道歉，不管你原不原谅，都保重好自己身体，别再想不开了。”

　　“还有，”宋启云沉沉叹了口气，“你的事是爸帮你解决的，他说这是他这辈子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我还没将你醒了的事告诉爸，可以的话，你去见见爸吧，他估计时候不多了。”

　　可能是不想只自己和齐星两个人在这太尴尬，宋启云没让周凯越回避，周凯越不放心齐星也没出去，他仍保持着端着碗的姿势立在原处，看见宋启云说宋询情况不好时齐星的眼中闪动了下，半晌后齐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只说知道了，但没回答去还是不去，宋启云也不强求，“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宋启云转身前对齐星道，“我是你哥。”

　　齐星从未想过会从宋启云口中听到他对自己说这几个字，以至于他抬眼望向宋启云，想看他是被逼无奈说的还是言不由衷说的，可宋启云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有掺假。

　　宋启云离开后，齐星不禁在心里发笑，他小时候曾多么渴望宋启云能和自己玩啊，他小声地叫宋启云一声“哥哥”，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递上去想和他分享，可小孩子的讨厌那么直接那么强烈，宋启云一把摔掉他的玩具，吼他：“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如今宋启云亲情觉醒，想尝试当个称职的哥哥，给齐星一些弥补和帮助，可齐星已经不需要了。

　　晚上睡觉前齐星想要洗澡，这么多天都是周凯越帮他擦洗的，醒来当然得洗个舒服的澡。齐星只是虚弱，但生活能够自理，可周凯越仍不放心。

　　“我帮你洗吧。”周凯越跟到浴室门口，说完立马补充，“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担心你不小心滑倒或晕倒。”

　　站在浴室里的齐星手握门把手，冷冷丢给周凯越三个字：“不需要。”随后果断地关门。

　　他能够做这些事，之所以让周凯越留在这，没把人轰走，是他懒得费这个功夫，他得费多少口舌才能把周凯越赶走。

　　他累了，不想折腾了。

　　他不听周凯越的解释是因为没必要，他不恨周凯越，而至于爱，活着就够烦的了，爱是多重要的东西吗？没了爱不行吗？

　　既然不是必须的，那爱也没必要有了。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