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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醒酒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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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不合理的要求。
但周凯越还是帮齐星揉了。
不过不是在齐星清醒的时候,齐星给他说完就忽地一下摔到了他肩上。周凯越搞不懂他这又是什么路数,试着推开趴自己身上的齐星,没推动。
“齐星?”周凯越拍了拍他后背,人依然没动。
周凯越掰过他的脸,才发现齐星睡着了。齐星把他折腾够了便不管不顾地睡了,他的脸压在周凯越前胸,沉沉阖上的眼睫有细微的抖动,混合着薄荷味和酒气的呼吸扫在周凯越的皮肤上令人头皮发麻。
周凯越要庆幸齐星睡着了,不然他身下的秘密就会藏不住。就在几秒前,齐星压在他身上,两个人无限接近,他隔着齐星柔软贴身的家居衣物能感受到他略高的体温,醉酒状态下的齐星脸颊绯红眼眸黑润,微眯的眼神勾人摄魄,不知道自己那样有多可爱又有多诱人。
被他牢牢压制的周凯越深呼吸几口才得以镇静,他抽身将齐星放倒在了沙发上。
看来徐正豪还挺有本事,那天不但把齐星哄好了,还如愿和齐星去滑了冰。齐星的平衡感不算好,滑冰摔倒了也正常,但都过去几天了还疼,那该摔得很厉害,齐星的忍痛能力因时而异,这会儿碰碰就疼,这几天他跟在齐星身边忙上忙下也没见他露一点馅。
在齐星的房子,他不好翻箱倒柜地找有没有药油,只好隔着裤子徒手给齐星按了会,他的手法极佳,睡熟了的齐星舒服得鼻子直哼哼,热乎乎的尾音抓人耳朵,哪里是平日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齐星会发出的声音。
放松中的齐星睡得更沉了,周凯越给他揉完,抬首看了楼上一眼,收回视线在齐星身上停留了会后,一把将齐星打横抱了起来。
他把齐星抱上了二楼,放到大床正中以防他滚下床,房里的温度稍凉,周凯越刚给齐星盖上薄毯,齐星就习惯性地将毯子胡乱卷成了一团抱在胸前,像抱个玩偶入睡,他以前就喜欢这样。
周凯越眼中眸光微动,手不由自主地便抚上了齐星的头发,他摸摸他的头,俯身在齐星耳边说:“我走了。”
然而周凯越没能走成。
在他抽回手的那刻,明明睡着的齐星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周凯越以为他醒了,或者一开始就没睡,自己又被他骗了,但齐星再没下一步动作,双眼仍然紧闭,只是锁紧的眉宇间笼上了一层郁色,周凯越听见齐星喃喃而语:“你们都死吧,全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
今天对齐星来说是灰暗的一天。
他白天被叫回了宋家别墅。许久没回家了,一进院子齐星就隐隐感觉不对,夏日炎炎,庭院里的花草被晒得无精打采,连那些迎着太阳的太阳花也不像是有笑脸,进屋见到的人虽对齐星笑得客气,笑容却掩盖不了面上的忧愁。
宋如姿和宋启云也都回来了。姐弟俩平静的面容下也有几丝愁色,就连见了他总免不了说几句的宋启云也没和他呛声,齐星觉着宋家出事了,他飞速思索了下最近宋氏集团的情况,没听说有什么问题,那还能有什么事呢?
直到父亲出来吃饭,齐星才意识到这事可能跟宋询有关。
齐星因周凯越的事一蹶不振,是宋询气极去把他打了顿才将他给打醒,齐星还记得那天,向来不管他无视他的宋询对他边打边骂,宋询老了,身躯不再伟岸,气力也比不上齐星,齐星完全能避开或反击,但他没有。
后来他接受了他爸给他安排的项目部职位,齐星铆足了劲,即使再累也要向宋询证明自己可以,但他心里总还憋了口气,这两年几乎没怎么回过家。
这次回来,见到宋询的那一刻齐星心都颤了下,宋询怎么会这么老了?精气神仿佛都被吸走,拄着拐杖走路都颤颤巍巍。
他在宋如姿的搀扶下才缓步到桌边,宋询的面目也因老态而不显威严,他甚至对太久没见的小儿子露出微笑,和声说:“吃饭吧。”
这顿饭齐星吃得食不知味,果然饭后宋询便向他们姐弟三个宣布了自己时候不多了的消息,他断断续续地叮嘱了一番话,其中也有对齐星的交待和叮嘱,齐星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宋询的身体很不好了,说多了会便喘不上气,宋如姿将他送回了房休息。宋启云事务繁忙,接了两个电话后匆匆赶往公司,宋家重归寂静。
齐星在院子里等到他大姐,宋如姿看着齐星发红的眼叹了口气,“爸两年前就是肺癌晚期。”
从刚宋启云和宋如姿镇定的表现里齐星就猜到他们早知道早有准备了,他问:“为什么没告诉我?”
“爸不让跟你说......”宋如姿有几分抱歉地回答他。
所以齐星今天才喝了那么多酒,他自认为对宋询没多深感情,可真到了这一天,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难过,原来不论哪种方式得知至亲要离去都会有如此沉重的伤痛。他亲眼目睹母亲的生命一天天走向枯萎,又不期然听闻父亲的将死,还有周凯越当时的消失,他在乎的人都要离开他,都会死去,那没了他们他活着又有何意义?
有泪从齐星的眼角滑落,在枕面上浸出浅浅的水迹,他像濒死的人拽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握紧周凯越的手,哽咽着问:“你们都死了那我怎么办?”
周凯越是死过一次的人,正因无限接近过死亡,因此他更惧怕死亡,更懂得生命的意义,更明白谁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人。他双手将齐星的手攥在手心,对齐星清晰又坚定地说:“我没死,我还在。”
齐星听出他的声音了,却分不清这是不是梦,他摇头道:“你不该来找我的。”
周凯越沉默,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他那时去找齐星,是为了帮他弟,也是为自己的放不下。
“我该放你走,”齐星将头挪向被周凯越紧握的手,贴上脸颊依恋地说,“可是我舍不得。”
刻在生命里的人,失去了又再次出现,怎么可能会舍得放他离开。
他们两个人一个放不下,一个舍不得,却又都对过去的爱与怨心有余悸,害怕再重蹈覆辙。
这一晚齐星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他小时候偷偷仰望的宋询,有在画室里安静画画的妈妈,还有对自己温柔笑着的周凯越……
从梦里醒来时,齐星只觉头被重物狠狠击过,头盖骨都要开裂了,遮光床帘阻挡了外界的阳光,齐星的眼睛肿得酸胀,他在一阵又一阵的头疼里试图回想昨晚的情形,但脑袋越想越疼,一无所获,这回他真是喝断片了。
在床上躺了十来分钟齐星才缓过劲来,头疼得连起床也得放慢动作,慢腾腾走到楼下,收拾一新的茶几上不见一个酒瓶踪影,家里处处皆是干净整洁,酒气不带半点残留,只有宿醉过头痛不已的齐星。
嗓子被酒精刺激得火烧火燎,齐星走到水壶边猛灌了一大杯水,斜眼望见桌上多了两个饭盒,每个上都帖了张便签,上面的字他一眼就能认出。
周凯越给他留言——这个是醒酒汤。
——这个是早餐,热一下就能吃。
昨晚的零碎片段立刻闪现在齐星脑海,齐星差点把正喝着的水喷了出来。
喝酒误事!
喝酒误事!
脸丢大了!
丢脸丢到周凯越面前了。
齐星当下决定戒酒,喝也坚决不能再喝断片了。
但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齐星就因喝酒犯了更大的错。
而且是酒后乱性。
这次醉酒后,齐星和周凯越的关系仍是老样子,两人谁也不提那晚的事,周凯越没问过齐星他说的“都死了”是什么意思,齐星当然也绝口不提。
而齐星和徐正豪之间似乎出了点问题,这是周凯越从齐星与对方的通话中察觉的,在与徐正豪说话的过程中齐星的神情没先前柔和,比如现在,在后座接电话的齐星两条眉都蹙紧了。
“我晚上真的有事。”
“明天也不行。”
齐星拒绝得干脆,那边的徐正豪仍不死心。
齐星刚去了趟总部,宋启云由于父亲的病重压力骤增,项目部的进度没达到预期,他劈头盖脸地对齐星发了火,可商业街的项目牵扯众多,很多事情难以掌控,齐星又累又窝火,徐正豪还来给他添乱。
齐星语气不好,徐正豪又跟他说了几句什么,齐星以一句“信不信由你!”单方面作为结束,接着啪地把手机丢到了车一边。
周凯越将车停到目的地,齐星下车,他也跟了下去。
“我跟你去吧。”
周凯越叫住齐星,齐星心情不好喝酒就没度,那晚的宿醉让齐星的胃疼又犯了,好几天才缓过来,他劝不住齐星,但他在的话至少还能替他挡一挡。
齐星回身,将望向楼上的目光收回,颇有意味地瞄了眼周凯越,然后抛出句: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