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的新目标出现了》山上风下

113、上班族

　　城市的商务楼是个巨大的吞吐机器，早晨将睡不醒的上班族吸进去，用一天的时间将这批人的精力和价值榨取干净，再在傍晚或更晚的时候将他们吐出来。即便如此，上班族们仍是会将自己打扮得体，鼓足干劲，毅然决然地投入其中。

　　周凯越没坐过班，他当特警和民警时都很少呆办公室，所以对于私人助理这一职业他始终没什么概念，一身黑衣黑裤的周凯越在普遍浅色系的衬衫西裤与职业裙装中颇为格格不入，也有些茫然，他随波逐流地汇入人流，走进这台巨大的吞吐机，再乘电梯抵达目的地。

　　还没到正式上班的点，楼层里陆续有人背着包或提着早餐赶到。周凯越走进项目部，接待过他的前台姑娘对他很有印象，见了他便微笑着问：“你今天还是来找宋经理的吗？”

　　周凯越颔首回应，女生摇摇头说：“你来太早了，宋经理还没来。”又问他，“你找他什么事？昨天你们没谈完吗？宋经理上午还不知道来不来呢！”

　　女生话很密，一分钟能说一大通，周凯越从她的话里听出齐星还没将对他的安排告知项目部的人，他冒然来这也不清楚要找谁，还是等齐星来了再说吧。他回道：“没事，我在外面等他。”

　　周凯越退到了门外，临近打卡的点，越来越多的人急急忙忙赶来，周凯越便退到了更远的电梯口。

　　每次电梯门开他都会望上一眼，但不知齐星是外出了还是不会来，等到快中午他也没等到齐星的影子。

　　电梯门再一次打开，周凯越闻声望过去，是前台那女生拿快递上来了，女生手上垒了几个快递箱和包裹，被东西挡住视线，她边探头边小心地迈出电梯。

　　最上面那个箱子没放太稳，晃悠着像随时要掉，女生正犹豫是先放地上还是继续抱走，忽地感到手中一轻，眼前的障碍物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的宽肩，她将视线上移，便瞧见了周凯越的脸。

　　女生顿时绽放笑颜，对出手相助的男士谢道：“谢谢啊，麻烦你帮我放到前台吧。”

　　周凯越照做，女生趁机跟他搭话：“宋经理上午估计不来了，你等了这么久，需要我打电话联系下吗？”

　　周凯越摇头，“没事，我等他。”

　　女生本以为他是来找宋经理谈业务的，但他看着不像业务员也不像上班族，那是找宋经理有私事？可私事为什么要来公司找呢？还那么有耐心，一等就是一上午。女生胡乱猜想着，忽然脑子灵光一闪。

　　她忙扭过头，意味深长地望向周凯越，忍不住八卦道：“难道你也是我们宋经理的守望者？”

　　说罢她像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两眼直放起精光。周凯越不懂她的意思，目露疑惑，什么守望者？女生忙捂嘴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说着好玩的。”

　　领导的私事哪是她该多嘴的，女生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快吃午饭了，你去我们食堂吃吗？就在下面八楼，为了感谢你帮忙，我刷卡请你吃。”她边说边扬了扬胸前佩戴的工牌。

　　周凯越扫到她的名字，何晴，客气地拒绝道：“不用了。”

　　他把东西放下便走，等中午人都走光了才下楼简单吃了顿饭，又回来接着等。

　　下午上班后他才等到齐星。齐星是戴口罩来的，走出电梯看见周凯越立在那，他有点惊讶：“怎么没进去？”

　　周凯越说：“等你。”

　　齐星无言，他昨晚失眠了。许久没这般酣畅淋漓的打场拳，他的四肢酸痛，嘴里的伤口也疼，再加上死而复生的周凯越，每一样都让他辗转难眠，他在床上躺到快天明才睡，于是睡过头了。

　　他朝大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对周凯越道：“跟我来吧。”

　　不论是以前在“纵”还是现在在项目部，齐星都不是个严厉苛刻的老板和领导，他年轻有能力又亲切，也能和员工打成一片，因此当他大热天戴着口罩出现，大家都好奇：“经理你这是怎么啦？”

　　有人将这与他上午没来联系到一起，关心地问：“是感冒了吗？”

　　齐星答：“没有，过敏而已。”示意他没事。

　　既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这，齐星便顺便指着身旁的周凯越介绍道：“这是我新聘的助理，叫周凯越。”

　　见来了新人，还是位身高180+，外形俊朗气质沉稳的帅哥，项目部众人，特别是一众女生们纷纷热情鼓掌欢迎。

　　齐星又向何晴交待：“在我办公室外给他个工位，你再带他熟悉下环境。”

　　何晴立即领命：“好的。”

　　说完这些齐星便进了自己办公室。

　　他一走四下就更热闹了，有几个女生不顾还在上班时间就打探起周凯越的个人信息：“你多大啦？”

　　“本地人吗？”

　　“之前在哪工作？”

　　只差没当面就问：“帅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周凯越只礼貌性地笑了笑，何晴帮他解围：“好了，好了，先干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问呢。”

　　她将周凯越带到靠近经理室外边的一张工位，这里连着的两张位子都空着没人用，但办公电脑和基本的办公用品都有。

　　“还缺什么你就跟我说。”何晴非常热心，又道，“我带你转转熟悉下吧。”

　　项目部占据了一整层楼，分为不同的区域和部门，何晴引着周凯越绕了一圈，向他一一做介绍，还给他说了公司的一些规定。

　　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位，周凯越见大家都在忙，便问：“我具体要干什么？”

　　何晴眨眨眼，“你是宋经理的私人助理，那宋经理让你干嘛就干嘛呀，你就等着宋经理发话好了。”

　　可一下午齐星都没再踏出门，也没给他安排什么任务，周凯越打开电脑，自行搜索了些关于项目部的信息。

　　快下班时何晴过来敲他桌面，“宋经理得加班，给他订饭的事就交给你了，以后快到饭点你就去问下宋经理想吃什么，如果是食堂就给那边报餐，如果想吃外面的你就出去给他买。”

　　“今晚的我问过了。”何晴将记有宋经理晚餐想吃什么的便签交给周凯越，然后轻松地朝他挥挥手，“辛苦啦！”

　　周凯越拿起便签便下了楼，等他回来时办公区已没了人，但经理室的灯仍亮着，周凯越过去敲门。

　　“进。”齐星在里边出声。

　　周凯越推门进去，齐星的目光锁定在电脑上没看他，周凯越四处望了望，将手里提的袋子放到办公室正中的茶几上，说：“晚饭带来了。”

　　齐星的视线从屏幕转到手腕上，扫了眼时间，这才从办公椅上站起，处理了一下午公务，他本就发酸的身体更酸了。

　　周凯越把打包好的餐盒摆到桌上再揭开盖子，等齐星坐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东西放到几面上。

　　齐星拿筷子的手略微停顿，看到那是包口腔贴片。

　　见他戴了口罩周凯越便想起自己昨天给齐星的那一拳和他嘴角溢出的血，他只是买来备用，但刚见到齐星取下口罩后那边脸颊有不太明显的肿，他便确定了这个用得着，他说：“贴上再吃没那么疼。”

　　齐星的心微微一紧，记起中午吃饭时嘴里伤口的疼，真不愧是周凯越，仍旧是那刻在骨子里的细心与体贴，他将那包贴片拿起，对周凯越道了声谢。

　　带饭的任务完成，周凯越转身准备出去，齐星把他叫住了，问他：“你吃了吗？”

　　周凯越停住脚步，说：“刚等餐的时候吃了。”

　　齐星没了话，周凯越关上门后他盯着手里的贴片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无波无澜，神情风平浪静，手却将药片攥紧又松开，像在进行一场默然的抉择。

　　等到晚霞渐浓齐星才打开办公室的门，周凯越站在落地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霞光映照在他的侧脸，温柔地将他周身包裹，这个男人却仍显得孤寂落寞。

　　听到动静周凯越回头，在他走向齐星的过程中，金色的夕阳于他脸上褪去，他从明亮的霞光中又没入昏暗的光线里。

　　这是不是就是周凯越靠近他的必然结果？齐星垂下眼，待周凯越走近后递给他车钥匙，说：“走吧。”

　　晚高峰的交通堵塞持续到这时候也没缓解，道路拥挤车行缓慢，车内的安静与外界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既没有聒噪的广播和歌曲也没人说话，齐星闭目养神，周凯越则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的车辆。

　　一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车最终开进一高档小区停入专用的车库，齐星下车，周凯越也下去。

　　“明天早上八点半来这接我。”齐星对他说。

　　周凯越点头应下。

　　他的第一天上班就此结束。

　　这也是他消失近两年后重回正常生活的第一步，他的适应能力很强，能忍受得了一个人孤立于世界之外的无尽孤独，当然也能干得了任何形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