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李]两情俱》春山有信

4、4

　　房间在右边靠里面，李佳佳满以为她也就能住住客房，进去一看突然愣了，素色的印花窗帘，淡紫色的床铺，床边还铺了一个圆圆的白色地毯，几乎是她在美国公寓的翻版。
　　李达康将行李箱放在墙边，沙瑞金把东西送上来就出去了。他看着李佳佳发愣的样子，略微有些局促。

　　“搬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问了...你妈妈和王叔叔，就布置了下。”

　　他没说的是那时候欧阳不无嘲讽地问他万一佳佳不回来呢？凭什么你不想当裸官她就得回来？当时的李达康别过眼，心下微颤却仍然挺直了背。

　　“她得有家。”

　　京州是她的家，就算不回来，也得有间房子给她留着。

　　李佳佳将目光移向书架，李达康看得分明，那里有一张她和欧阳的母女合照。李达康心里难过，也怕李佳佳难过。他看着李佳佳靠近书架，试图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满室的凝重。

　　“那是...从市委带过来的。你先休息...倒倒时差，明天再去看你妈妈。”

　　李佳佳没有说话，抬手去拿相框。
　　她记得那张照片，那是在林城。彼时林城GDP刚升到全省第一，处处都是蓬勃之象，李达康得了空闲带他们去郊游，但她闹着要去游乐场，李达康也不恼，抱起她笑得温和。

　　“好，听佳佳的。”

　　妈妈在旁边念叨着哪有这样惯孩子的，却也是藏不住地眉眼弯弯。
　　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去了游乐场，她和妈妈玩着碰碰车，两车相撞齐齐笑咧了嘴，李达康在护栏外拍下这一幕，回去特意洗了摆在房间里。
　　那时一家人最后的快乐时光。

　　后来，林城的开发商跑了，李达康一夜未归，再回来便是一身冷冽，整颗心扎进了办公室。妈妈不满，天天与他吵架。李佳佳受不了这样的窒息，拿着申请表去了国外，好好的一家人，竟是渐行渐远。

　　李佳佳想起往事，红着眼无声落泪。

　　李达康愈发难过，佳佳还是不肯原谅他，这个房间，大概就只能是个念想吧！他眼眶忽然酸涩得厉害，别过脸似是逃避，却见李佳佳缓缓将相框翻过来压在柜板上，背对着他哭得肩膀抽动。

　　李达康一下子慌了神，跑上前搂过李佳佳的肩膀，却不防李佳佳转过来，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

　　“佳佳...你别哭啊。”他笨拙地安慰，“是爸爸不好，爸爸对不起你，明天...明天我陪你去看妈妈。你妈妈表现好，会减刑的，到时候你们一起......”

　　“那你呢？”李佳佳哽咽。
　　“我...”李达康一阵失语，故作旷达，“没事，由国家养老呢，你别担心。”
　　“谁担心你？”

　　埋在怀里下意识顶嘴，想到昨天的场景和沙瑞金刚刚的话，又是一阵后怕。

　　“国家能让你胃疼低血糖的时候有个人吗？”
　　“沙瑞金怎么这都跟你说。”李达康有些抹不开脸，不过低血糖......李达康想着女儿这突然回来的架势和之前被打算的话，总算咂摸过味儿来。
　　“原来你是为这个回来的。”他眼里泛起笑意。

　　李佳佳缩在自家老爸怀里不出声，李达康哪里还不明白，试探着像以前那样拍着李佳佳的背轻声哄。

　　“放心，爸爸没事，这不还有你沙伯伯和你监督呢！”
　　“谁监督你？”李佳佳撇嘴，眼泪胡乱在李达康衣服上蹭蹭，别开脸假装冷漠：“我明晚要回美国。”
　　李达康一愣：“不是说回来？”
　　“下个月要答辩李省/长，”李佳佳坐在床上，吸吸鼻子，还有闲心想他爸果然和以前一样细心，床铺软乎乎的“我请假回来的，明天得回去见导师。”
　　“哦好，学习重要，明天我去送你。”

　　知道女儿不是不愿意回来，李达康立即笑得眉眼弯弯，又叮嘱了几遍，被李佳佳支使着拉上窗帘才退了出来。

　　沙瑞金果然等在不远的走廊上，见他出门立刻迎了上来，笑得一如既往，眼里有明显的关切。
　　李达康忽然心下一动，门后是他失而复得的女儿，身前是他志同道合的爱人。唯物主义者不相信天命，但李达康觉得这后半辈子，天命对他实在是优待。

　　“沙瑞金。”
　　他凑过去环住沙瑞金的腰，埋首在他颈侧轻轻道：
　　“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主动投怀送抱的达康同志实在难得，沙瑞金吻着他的耳廓，有些心猿意马。

　　“那太多了......”

　　谢谢你涤清汉东的一潭黑水并小心护住我的政治羽翼。
　　谢谢你懂得我的坚持与理想复给予我大道同行的勇气。
　　谢谢你帮我劝回异国的女儿又许我携手半生淋漓雨雪。

　　谢谢你，赠给我一场两情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