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傲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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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瞳孔因震惊而扩大，她脱口而出：“不行。”
“仅存的魔力不足以支撑所有种族延续，资源白白地消耗，也无法阻止她们走向既定的结局，还不如将资源全都集中在能对未来产生影响的地方。”丹妮斯说出她注定要说的台词。
克里斯的理性赞同丹妮斯所说，但她的感性依然在惦念着布兰珂，同时也觉得这样做对卜瑞茨的人类不公平，尽管她与她们并不熟。
丹妮斯对克里斯的想法心知肚明，故意忽略掉有关布兰珂的部分，只从卜瑞茨上下手，谎称道：“相信我，卜瑞茨远远不及凡特斯。”她没去过卜瑞茨，根本不知道这个时间点上的东方是什么情况，鉴于她穿越前“卜瑞茨”的样子，丹妮斯猜想此时那里必然好不到哪去，对自己灵魂的“故土”毫无好感。
不等克里斯再次拒绝，丹妮斯继续道：“凭着圣者的名望，我在凡特斯可以让学院、王庭、神殿都为咱们所用，可在卜瑞茨，需要从头开始，咱们哪有那么多时间？再者说，科技发展要靠圣克里斯学院，卜瑞茨也帮不上什么忙。”
克里斯有些心动，【“之前听人说过，卜瑞茨虽然也有魔力，但使用魔法的人并不多，不知道她们现在什么样。也许挪走魔力对她们没有太大影响呢？”】
丹妮斯无比笃定地说：“我了解卜瑞茨，”她不了解卜瑞茨究竟经历了什么，但知晓卜瑞茨的未来，“凡特斯可以为她们提供庇佑，但没必要把魔力浪费在那个地方。”说着，从储物镯里拿出她为此准备的大杀招，递了上去。
克里斯接过看似像书的东西，刚想说自己这会儿没心思看，丹妮斯便催她翻开。
手中之物封皮已氧化发黄，还有被魔法冲击灼蚀的痕迹，克里斯依言翻开一页，原来不是书，而是某人的手写字迹。
皱巴巴的手指轻轻抚摸纸上墨痕，克里斯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地看下去，她已记不起自己是在何时写下这些，但毫无疑问，那时她还在学院里。旧王宫搜罗来的魔法书看起来好多，当时还以为永远都看不完。她与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擦肩而过，年年都有新的面孔，不变的是孩子们口中的“校长”之称。她的书桌上永远堆着好几摞文件和书本，其中就有此刻被克里斯拿着的教学笔记。她总爱把行政工作推给安娜，后来又推给安柏......再后来......再后来......
一滴泪水摔碎在纸张上，蓝色墨迹顺着水纹晕染开，像朵因雨水浇灌而盛开的小花。克里斯忙去擦拭，缩着胳膊，手指捏着衣袖，轻轻按压，以期吸走水痕。
丹妮斯取出帕子，抬手温柔地为克里斯擦眼泪。
教学笔记被猛地合上，克里斯不敢再看下去。
丹妮斯趁势说道：“文明的未来在于人类，人类的未来在于学院。有限的资源，需要用在最有价值的地方。”她凑近，亲昵地靠着克里斯，吐出的话语轻飘飘，像蛇的信子，“你要相信学院，相信我。”
克里斯心绪纷杂，几次开口，都没说出什么，半晌才道：“咱们先各自去歇歇吧，让我好好想想。”
丹妮斯并不勉强，起身往祭台走去。
不急，她知道克里斯一定会同意的。
果然，才到傍晚，克里斯便主动来找丹妮斯，二人并肩坐在硬邦邦的祭台上，却谁也不开口，直到星月高悬。
沉默被突如其来的通讯魔法打断，总有人想联系母神或圣者，克里斯见得多了，那些人说的都是些无关轻重的事，为了不浪费魔力，克里斯从不接通。
“不用管它。”克里斯小声说。
丹妮斯先是应下，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趁魔法还未结束，接通了它。
“你......”克里斯阻止不及。
“请相信我，这很重要。”丹妮斯安抚她。
通讯被接通，另一边的人激动不已，多少年来发往神憩庭园的通讯请求从没有接通过，阿瑟娜一把年纪，差点因此而尖叫起来。
丹妮斯不理她，先对克里斯解释前因后果。听见丹妮斯的声音，对面更是激动，阿瑟娜并佐立等肯特亚高层人士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乱糟糟的，丹妮斯懒得去分辨。
“够了。”丹妮斯喝止她们，“没有那么多魔力给你们浪费。圣克里斯就在我身边，快问。”
光是这则通讯能接通，便足以让阿瑟娜等人相信丹妮斯说的是实情。此时对阿瑟娜而言，询问母神安危和魔力消失之事已不重要，她只是不能错过这个跟克里斯说话的机会。
这可是圣克里斯蒂娜啊！阿瑟娜还是个小女孩时，就把她当成榜样。
阿瑟娜颤声问出约定的两个问题，克里斯很配合地解答。
如果信任值满分是十分，阿瑟娜现在对丹妮斯的信任是一百分。足够了，丹妮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讯。
克里斯怅然若失，她还想多听听现任校长说话。丹妮斯提醒她，跨世界通讯会消耗大量魔力，该说的说了即可。
克里斯只能难过地点点头。
喧闹的人声消失，两个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其实克里斯会主动过来，又配合回答阿瑟娜的问题，就已是同意丹妮斯计策的意思。
半晌，克里斯终于下定决心，道：“丹妮斯，世界的未来交于你手，你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吗？”
“当然。”丹妮斯立刻回答。
“好，我相信你。”克里斯搂住丹妮斯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我也会为我的选择负责。”
丹妮斯觉得嗓子痒痒，差点没忍住发出嗤笑。克里斯当然要负责了！丹妮斯此时已想好自己将来会在跟克里斯的通讯中说些什么。
表面上，丹妮斯的微笑完美无缺，她侧身拥抱克里斯，脸搭在她肩膀上，克里斯的白发沾着草木的清香，缓慢的心跳通过脖颈动脉传导到丹妮斯的皮肤。丹妮斯习惯删除自己的某些记忆，但此时此刻的感觉，她想永远铭记。
“我一定会好好利用那些魔力的，将它们都用于真正起效果的事情上。”丹妮斯保证。
“哦，对了。”丹妮斯突然想起一件事，从克里斯的怀抱中离开，“我需要用一下权能，修改一个人的魔法设定。”
此时的克里斯真的在全心全意地相信丹妮斯，“想必那个人很特别。”
丹妮斯点了点头，如实说道：“她也是个天才，有医学方面的天赋，但若自小能使用魔法，她就不会想着去研究魔法之外的知识了。”
阿姬尔曾幽怨地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自己究竟是来世间实现什么使命的”，那时丹妮斯拿着阿姬尔的科研笔记，夸赞她“已经做成了特别重要的事”。①
——这就是原因啊，阿姬尔，因为你遇到了我，天下间有医学天赋的人可能有很多，但只有你，偏偏遇上了我。
肯定能研究出骨髓液转化配子的人，丹妮斯只认识阿姬尔一个，所以她要在“后台修改器”中找到阿姬尔，因为她将阿姬尔设置成魔法免疫，所以阿姬尔才会执着于生命研究，于是两人才会相遇。丹妮斯和阿姬尔的人生纠缠，也是个难分因果的圆。
这会儿丹妮斯说的，克里斯都愿意答应，“好，你用吧。搬运魔力之事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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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妮斯再次跌入那条猩红长河，信息构成的洪流裹住她，分解她，让她从身体到灵魂都与世界相融。有了上次的经验，丹妮斯很快便适应了这种感觉，开始在信息中徜徉。
小小的婴孩被女人抱在怀中，她托举着她，像是捧着变成实体的希望。阿姬尔是聪明的意思，女人虔诚地向母神祈祷，盼望这个孩子可以助她重振门楣。
可她吸引来的，却是另一位“神”。
丹妮斯如梦魇般从小婴儿的身上拂过，婴孩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哇哇哭起来。
意识汇拢，丹妮斯从祭台上起身。
克里斯负责的工作更为复杂，丹妮斯到时，她还在随浪潮沉浮。
丹妮斯站在一旁等候，眼睛盯着那柄像钟摆一样来回晃动的剑。
两个人都不说话时，这片小小的世界静悄悄的，多么安宁。丹妮斯闭上眼，深吸饱含草叶青气、花香和葡萄甜香的空气。
谁知道呢，她或许会怀念这里的。
待到克里斯从后台抽身，睁眼时总觉得哪里不对，缓了会儿才意识到本该出现在眼前的剑没了，转头正看到丹妮斯将剑拿在手中。
克里斯一看到她就笑眯眯的，翻身坐起，“你拿它干什么。”
丹妮斯毫不客气地说：“我喜欢，给我吧。”
克里斯本想同意，又想到这是母神的东西，有些犹豫。
丹妮斯撒谎不心虚，反而满脸真诚，换了悲伤的语气道：“克里斯，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听她这样说，克里斯心中一酸。
“我想拿一件跟你和母神都有关的东西，以后思念你们，就拿出来看一看。”丹妮斯眉头微皱，眉尾和眼角耷拉着，泫然欲泣。
克里斯忙不迭地说：“好的，你拿去吧。”丹妮斯这会儿就是要把神憩庭园零碎物品全拿走，克里斯也会同意。
丹妮斯眼神不变，嘴角上扬，做出悲伤又勉强欢笑的样子，“我一定会经常想你的。”边说边将剑系在腰带上。
克里斯知她这就要走，悲从中来，“我也是。”
“想我了，就给我托梦吧。”丹妮斯说，“虽然仅剩的魔力要省着用，但只是托几次梦，也费不了多少。”
克里斯双眼发酸，心口胀痛，她几步来到丹妮斯面前，紧紧拥抱住她。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下次来是什么时候？”克里斯哽咽着问。
“我不知道。”这句倒是实话。
【“好吧......”】克里斯不想撒手。神憩庭园又要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漫长的时间。
丹妮斯将她轻轻推开，注视着那双蒙着水雾的蔚蓝眼睛说：“陪我过去吧。”
她搀着克里斯，二人像之前一样，沿着熟悉的路慢慢走着。克里斯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但相比于让丹妮斯留下陪她，她更希望丹妮斯如她所承诺的那样，带领人类文明迈入新的时代。
神憩庭园实在太小，二人终还是走到湖边，并肩站着，镜子般的水面倒映着二人模样。
一老一少，一旧一新。
丹妮斯半只脚伸进湖水，又收了回来，“哦，对了，我差点忘记，”她冲克里斯露出灿烂的笑容，“请帮忙转告未来的我——不要试着搅乱时间，你的一切所为都只会将命运推向她原本的方向。”
克里斯并不理解，但她相信现在的问题都会在未来找到答案，于是郑重地将丹妮斯的话记下。
“不过，就算违背了这个劝告也没关系，不要太在意。”丹妮斯眉眼弯弯，一排白牙露在外头，说完，整个人向前倒入湖中，毫无留恋。
作者有话说
第158章 傲慢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