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晶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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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我总觉得有点问题。”阿拜忸怩了半天，还是出声打扰了正在走神的任知楚。
“哦？哪里有问题？”任知楚回头给了他一个还算和善的眼神。
在这种怪异的鼓励下，阿拜硬着头皮道：“按照常理，边境军在各个对外链接口的总量是不能顾此失彼的，哪怕我们走的七号路线生僻，几乎不会有人来……”
但守军有点太少了。
远征军沿着七号路线行进，除了最外层星系边境哨岗的驻军之外，几乎没有碰到例行巡航的队伍。方才经过哨岗时，阿拜顺便问了一嘴这条路线上的驻军安排，但哨岗的人含糊其辞，推说自己不清楚，得深入权限更高的地带才能调取这些记录。
“这样吗？我以为这种东西在外面就可以查，不然你们执勤轮班得多麻烦啊。”阿拜当时疑惑道。
哨岗士兵说：“内部网上也有，只是我们这边的信号条件很差，没法正常登录。”
阿拜将信将疑地摸出终端看了眼，发现信号确实时有时无，便同情地朝哨岗行了个礼，远征军通过验证，轰轰地开了进去。
脱离有空气的交接环境后，阿拜自然也没有听到，他离开的下一秒，哨岗士兵惊慌失措、狂打内部通讯的声音。
“我看虽然没有守军，但来往的商船和运输舰并不是没有。一路上都没有维护秩序的官方临时接驳点，这也太奇怪了。”阿拜说完了他的猜测，期期艾艾看着自家上司，“我会不会想太多？”
“相信自己的直觉，阿拜。”任知楚不动如山，依然保持着瘫在椅背上的姿势——很舒服，很随意，但是很不健康的那种——他背着手招了招，示意阿拜过去看雷达监测图，指着探测范围边缘的几个点说，“考察一下你的基础常识，知道钴蓝色虚块代表什么吗？”
阿拜不假思索：“非宜居小行星！”
“不错，准确来说是，拥有绕恒星的公转轨道、已确认过没有自然宜居带、未进行任何人为改造和资源开发的小行星，相当于星系中的荒漠。”任知楚说，“那么，你现在放大它的视图，能看见什么？”
阿拜依言照做。
“……这些红点是哪来的？！”
红点是他们这些战士最敏感的图例，指示着小范围能源反应，虽然能源反应的种类有很多，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一个红点就是一艘星舰或飞船。
那些红点正停泊在那颗小行星上。
“第六星系的能量反应指示是暗黄色实点，也许我们靠近了就能检测出来吧。”频道里有人说。
“指挥，顺路的话我们会经过那里。要不要过去看看？”
阿拜小心翼翼觑着任知楚的脸色，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任知楚却感知到这道目光，慢条斯理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不知道哪来的奶茶，笑着问：“阿拜，你觉得呢？”
“我……”阿拜作受宠若惊状，近两米的壮汉略带娇羞、手足无措地站着，眼神乱飘，“我来决定吗？”
任知楚：“当然，你是总指挥的副官，总不能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啥也学不会吧？”
那颗钴蓝色指示的小行星确实在前往第六星系首都星的必经之路上，这会儿随着远征军的行进，也完全进入了雷达探测范围，离他们越来越近。
阿拜做了个深呼吸，一咬牙，对着频道麦克风道：“我们人多，就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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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鸷鸟派了一艘普通商用运输舰，去掉外层多余的装饰涂料，成了各大星系最常见的一种小型舰。
小型舰的空间也是拥挤非常，岑遂占了驾驶座，江扬占了副驾驶，身上裹着铁皮的大块头苍鹰就不得不站在角落里。舰上一共四个住人的房间，剩下的全都是货仓，所以此行一共也就四个人，除了被指派的三位，还有一位叫克伦多·史密斯的技术员——哈尼的直属部下之一，也是当年和邱椋共同出现在叛逃通缉名单上的人之一，用起来相对放心。
这家伙是个实打实的宅男，跟江扬和苍鹰打过招呼，声称“有什么问题直接发消息给我，别敲门”之后就藏进自己的房间，再也没出现过。熟悉他的岑遂帮忙解释，这家伙是个狂热二次元，当了好几年游戏角色梦男，最近好几款游戏都更新了剧情，所以他忙着和自己的纸片老婆们约会。
江扬不禁思考他当初同意和邱椋一起逃跑的原因，总不能是因为联邦IP不允许玩外邦游戏吧？
“唉，他的技术水平没啥问题。”哈尼这几天去染了个全头的克莱因蓝，像顶着一脑门儿新鲜出炉的鬼火，面色苍白中带着难以抑制的疲惫，对江扬唉声叹气，“斑鸠那个死大叔，练兵不好好练，一天没看住就溜进实验室玩爆破，我要去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妈的，你一走他就发癫了，这别是任知楚那个家伙看似棒打鸳鸯实则殃及池鱼的诡计吧！我和他结仇了吗！还有斑鸠那家伙是小孩子吗！年纪有我两倍大了还每天呜呜哇哇的……”
大概是积压的怨气太多，哈尼絮絮叨叨骂个没完，江扬耐心听着，嘴角微微上翘。
他想起来出发前一天，邱椋像天塌了一样，对着终端怒骂任知楚二百五十条之后便抱着他不撒手，江扬只能把他放进自己宿舍，任凭他像狗一样粘着自己亲吻。好容易挣脱开喘口气，江扬顺势靠在柜子上，询问要不要留下一点更深刻的回忆。
邱椋瞪大了眼，江扬掏出一个小盒子。邱椋原地僵直，江扬又掏出一个小瓶子。
“你你你……”邱椋难得语无伦次，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中枢，无奈地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下午，任知楚发那条命令的时候，我正好在基地超市。”江扬循循善诱，“当时超市里不少人呢，结账排队的时候都看到我拿了什么。”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话尾的留白是浑然天成的钓钩，邱椋在心里咆哮“到底是多乌烟瘴气的环境把他变成了这样”，面上还是配合着咬钩：“……所以呢，宝贝？”
“我和你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今晚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江扬站直身子，缓缓逼近，仰头贴上邱椋的鼻尖，“这么久没见面了……想我吗？”
这话一语双关，但并不隐秘，可以说是明示了。邱椋确实想迎合爱人的事业心，在尘埃落定之前放下儿女情长，但他又不是真的性冷淡，扮什么柳下惠？
江扬的手攀上来，平时冷硬的骨头在他怀抱中软化，他也顺从地低下头去，捕捉那两瓣炽热的温度……九年前的肌肉记忆熟悉又陌生，荒诞的回忆汹涌上来，对曾经有精神创伤的江扬来说略显突然，但两人都不会退缩。
两人磕磕绊绊进了浴室，江扬在混沌中呜咽两声，用力把邱椋推搡开，嗓音发抖：“瓶子落在外面了。”
邱椋犹豫片刻，把他抱上洗手台坐着：“我去拿。”
他大步走出浴室，接着只听“砰”一声，浴室门温柔地关上了。
邱椋：“？”
又是“咔嗒”一声，门从里面落了锁。
邱椋震惊：“不是，干嘛啊？”
门里传来江扬闷闷的声音，亲吻造成的喘息还未平复，但语调无比冰冷：“亲爱的，分别之前给点好处，总是昭示着接下来有坏事发生哦。”
邱椋拎着那瓶液体，迟钝的脑子被这句话激醒，默默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
——九年前，他自己造的孽，把告白短信和死亡讯息一前一后送到江扬手里。他自己因为这件事愧疚到今天，江扬嘴上说着不介意了，但心里还是有郁结。
这都什么破事啊。
他在外面傻站着，里面也没有别的动静，像是等待他的回答。
“……好吧，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个糟糕的定律。”邱椋无可奈何道，“但是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报复我，有没有觉得太亏呢？”
“亏死了。”江扬在里面笑，他当然也不好受，便飞快褪掉衣物打开花洒，近乎粗暴地对待自己，只简单地靠外面邱椋的声音助兴，“所以等结束之后再给你补，好吧？”
“……”邱椋沉默片刻，慢慢靠近浴室门，背对着水声靠在门上，突然很想学那些部下抽根烟。他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一支，手指抵在嘴唇上，却只能想象出方才情动之中碰到的，江扬眼睫的触感。
如轻盈的鸟羽，乘风便可离去。
他没抽过烟，只能点燃他们走过的路，烧去荆棘，试图辨清未来的方向。
这么多年时过境迁，联邦还是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在头顶。他在这一刻懂得江扬的顾虑，他们可能都变了不少，但总有东西没变，而他们即将着手改变它。
未知总是伴随着恐惧，这一次他们被关在名为联邦的小黑屋里，没有手电筒，更没有灯的开关，只能牵起彼此的手。
邱椋倚在门上，在暧昧不清的水声中说：“我爱你。”
很快，花洒被关掉，江扬胡乱裹着浴袍钻出来，用力抱住邱椋，含糊不清地回复：“我也爱你。”
出发当天，两人顶着部下们八卦的目光从一个房间出来，得知两人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一头雾水地离开。
邱椋最后抓着江扬亲了十分钟，在隔壁的岑遂出门、张嘴大喊“卧槽恶俗啊”之后分开，邱椋狞笑着亲自把岑遂送上运输舰，转身留下悲怆的背影，江扬乐得不行。
算算时间，也就40小时没见，不过江扬现在有一点点想他。
哈尼好容易吐完苦水，江扬在一句“天理难容”的疾呼中回神，关心了一下：“他搞了什么？严重吗？”
“问题不大，没有造成损失，反而帮我找到了一个bug，说是应该让我感谢他，顺走了我新买的炸虾片。”哈尼摆摆手，捋了一把自己的鬼火头，“不过江扬哥，内阁请我帮忙处理麦古老大的事情，我分身乏术，这几天可能没空帮你盯着联邦那边。我在你终端植入了一个更敏感的报警器，会从皮肤连带骨骼传导到神经，如果听到报警，克伦多会马上介入，但你自己也要小心。”
江扬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少年便挂了通讯。
前方就是边境关口。
驾驶室的三个人用全息投影换了行头，又发消息告诉克伦多·史密斯做好入境准备，克伦多回了个“1”。这次由岑遂扮演主导角色，他完成得很好，流畅地办好手续，运输舰顺利进入商用轨道。
很快就到最后一个人工核验关卡，工作人员站在哨岗上，示意他们打开舷窗，头也不抬地问：“运的什么？”
岑遂扮演的商人熟练回答：“能源区，晶铁源矿。”
“好的，走这边。”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按下按钮，对应的某条轨道解锁禁制。
驾驶员江扬一个帅气的漂移，运输舰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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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反应点变成银色了！”频道里突然有人惊呼。
任知楚倏然抬眼。
很快便有人骂了：“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银色点是晶铁能源，只有我们第九星系在用啊！”
但是每过几秒，还是这个声音：“卧槽！”
阿拜死死盯着放大的雷达图，看着银色一点一点覆盖原本的红点。
这种变化只代表一件事——原本的不明能量反应，在距离缩小后，被雷达清晰地分辨出了能源种类，指示出飞船或星舰所在的阵营。
银色，在联邦指代晶铁能源，一种只在第九星系生产并投入使用的中等能源。
“这不可能是我们的人吧？”阿拜傻眼了，下意识看向任知楚，所有人都在等待指挥的意见。
“当然不是。”任知楚又喝了一口奶茶，盖好杯盖，坐直身体。他的手指点在雷达图上，缩小了比例尺，第六星系的首都星终于在视野中出现。
“联邦使用晶铁能源的，确实只有我们第九星系。”他眯着眼睛笑起来，“但谁说这就是联邦的人了？仔细想想，除了我们，谁还有晶铁源矿。”
阿拜的面色沉了下来。
两个月前，远征军后备基地遭到一场袭击，在中央军第二军团的援助下才得以成功防守——那一场战役，被抢走的物资中，最多的就是晶铁源矿。
频道里众人反应过来，顿时杀声震天：“操！是海盗！”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晶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