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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白望舒长了一张奶白的小圆脸加狗狗眼,刨去性格不讲十足可爱。钟意是标准的鹅蛋脸,气质出众的古典美人。

      而温软玉这个人从上到下没一点儿和她名字里三个字沾边,轮廓流畅五官浓艳,丰胸细腰大长腿,漂亮得年级里没有人敢追。

      而且是个理科战神,当年直逼满分的数学物理气的钟白俩理科学渣直咬牙。

      可是这样优秀的一个姑娘,为了几十万低头,给自己留下了一辈子的污点。

      晚风簌簌,一旁的绿化树将叶影落在白望舒脸上,黑白交错间,那双压低的眉眼里情绪被遮掩得彻底。

      她声音轻软地飘忽在风里:“不过有事找我也没用,反正我什么都做不了。”

      钟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灌了一口可乐,冰凉的液体滑过咽喉后是短暂的畅快感。

      曾经说出无所不往的白望舒有朝一日也会这样低头,承认她的无能为力。

      白望舒靠过来轻轻扯住她的衣袖,她想要别人认真听她说话时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声音微微的哑。

      “我们高二那时候,记得吗,疫情特别严重,我还非闹着要出省。”

      “是因为接到我哥的电话,不是秦家的哥哥,是白旭阳。他说婆婆感染了病毒恐怕撑不下去,他被封锁在几千公里外回不去,问我能不能赶回去看看。”

      而S市流动量极其夸张,而且在疫情防控上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因此即使是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封城。

      白望舒眼睛红了:“我哥这个人,我一直觉得他无所不能,真的。他那天哭着给我打的电话,说完又说自己脑子进水了,叫我别去,安全呆在学校。”

      钟意当然记得这件事,白望舒没听她哥后面说的那句话,当时说什么也要去,连“感染了算我命不好,回不来就回不来”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她把脸埋进钟意胳膊里:“我哥知道我去了还骂我来着,很生气很生气,我没有见他那么生气过。骂完了又跟我道歉,说哥哥对不起你,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他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哥求你了。”

      这是仅仅说起来都能让她崩溃的回忆:“我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他这辈子就两个家人,我回了秦家,就只剩婆婆在家里等着他了,可是婆婆那一年也没有熬过去。”

      她哭着说:“所以你看啊阿意,我们年少时怎么会那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

      所以她没法质问温软玉为什么走错路,也不再纠结钟意的不辞而别。

      谁不是在不甘和遗憾中挣扎着长大呢,我把能放下的都放下,我们都尽量圆满一点吧。

      钟意回南卢湾的时候已经很晚,但旁边林兖州的房间还亮着灯,门也没关。

      她想到宁桃的事,总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把水搅浑,不能让事情这么脱缰野马一样瞎跑。

      然而走到门口就后悔了,又是一股冲天的酒气,这个人别订婚前就把自己给喝死了,那——

      嗯?

      钟意摸着下巴沉思,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增加了?

      林兖州还没醉死,他坐在地上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对着什么看了半天,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开口道:“站那干什么,有事就进来。”

      钟意忍了又忍,捏着鼻子踏进他房间。

      走近了才看见,林兖州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是一束花束,石膏雕刻的,上色很鲜艳。

      钟意学艺术的,她不得不真心实意地说一句,好丑。

      林兖州像是知道她想什么:“别嫌丑,我又不送你。”

      他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可是实在找不到力气,只好作罢。

      “钟意。”他仰起脸看她。

      这是林兖州,处处受人追捧从不肯失态给人机会嘲笑他也无法容忍被忽视的林家太子,他顺从地以这样低位的视角与钟意对视,第一次心甘情愿任由她高高在上俯视自己。

      “你是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当年对着少女映着橙色光晕的脸没有说出来的也是这么一句话: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钟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一旁的实木书柜上,眼皮懒懒地垂下来,漫不经心道:“怎么,宁桃把你甩了,就来找我接盘?”

      她的口吻里说不出来的讽意:“宁桃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装也装得伤心久一点吧林兖州。自己看看你这副样子,你对得起谁?”

      林兖州其实收到类似的评价不算少,冷漠狠辣无所不用及其,大家背地里都这么说。

      他从不在意,能把想要的东西握在手里才是最实在的,品行低劣又怎么样?

      两个小时前,爷爷把他叫到房间里,老爷子难得地肃正着一张脸,叫他收收心。

      爷爷说自己年纪大了,下一个寿诞能不能过都不知道,他说到时候你怎么办啊孩子。

      他说,你连个家都没有。

      他说,要让爷爷死了都闭不上眼吗?

      所以钟意说得对,这么多年了,他谁都对不起。

      他对钟意点头,认下了她的话,眼睛还是盯着她。

      “所以你是真的要和我结婚吗?”

      钟意给他整笑了。

      她调整了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宁桃说你的玫瑰是给我雕的,是这样吗?”

      林兖州轻轻摩挲食指指节,那里曾经布满了刻刀留下的细小伤口。

      他垂下眼点头:“是。”

      “可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你还记得吧,我钟意这辈子没被人用蛋糕盖过脸。”

      其实是有的,白望舒最喜欢这种热闹又幼稚的游戏,她疯起来在场的一个跑不了。

      不过他又不知道,话她想怎么说怎么说。

      钟意半蹲下来,平视他:“所以你现在这副样子,又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林兖州看她一眼,又垂下眼去,只留下绒绒的睫毛在她的视线里。

      大概酒窖里那几瓶陈年珍藏后劲太足,他这一晚竟然有了示弱的姿态。

      “我想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桃桃说我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可我总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得到。”

      他爸死的那一年,林兖州才五岁。明明那个男人一句话也没跟他说过,他站在天台上往下跳的时候林兖州还是忍不住哭着喊他甚至去拉他。

      当然并没有拉的住。

      他也没法像别的孤儿一样有点什么可以怀念双亲,他爸把东西全都烧了,什么也没给他留。

      像该死的诅咒一样,因为那么小的时候最想要的无法得到,这么多年就疯子一样,喜欢的就要拼命汲取,容不得一点失去的风险。

      他闭了闭眼,回过神的时候钟意已经离开了。

      钟意这几天大概查到了林家的事,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从来没那么多心软去留给别人。

      白望舒今晚在她怀里掉眼泪时,她控制不住地想,那个人也是这样的难过吧。

      所以林兖州这里一定要圆满解决,她容忍不了出错的后果。

      林氏最近接洽的研发团队在S市各大公司很受欢迎,这个项目意义重大,已经不仅是赚钱的问题。大家争得不是合作机会,是上面可能投下来的青眼。

      华宴高度重视今天的预约,流程排了一晚上,力求处处完美。

      顾祁让走进包厢前是很有把握的,他们面前能算得上竞争对手的只有林氏,而林兖州到底年轻。

      直到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研发团队的负责人坐在最显眼的位置,长发盘起,乌眉红唇,黑色西装裙简洁素雅。

      她显然很压得住场面,面对一众大佬谈笑风生不见拘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几乎不像实验室里久呆的人。

      物是人非,顾祁让恍惚。

      这些待人接物的本事,还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酒桌上宾客尽欢,只有林兖州走出华宴的时候表情冷沉。

      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很难让人记不住。

      谁能想到昔年顾祁让床上一个花钱养的玩物摇身一变成了他们抢夺的项目负责人,有这一层关系在,很难说他这段时间做的努力不会白费。

      方才觥筹交错间他才想起,那个叫温软玉的负责人,也是他们那一届S市的理科状元。

      司机趁堵车的间隙问他回老宅还是去哪。

      林兖州揉着额角的手顿住。

      老宅,钟意。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当年去一中打球时总凑在一起的三个女孩,其中就有温软玉和钟意。

      顾祁让让司机去挪车,自己站在华宴的门口等着堵人。

      方才酒桌上推杯换盏,温软玉分明也喝了不少,可是直到最后下酒桌的时候她人都是清醒的,双眼清明没有半分醉意。

      他准备拦酒的手也就收回来,只觉得当年信了她从不碰酒的自己简直像个笑话。

      温软玉是提着高跟鞋走出来的,一看到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就意识到不对,然而转身已经来不及。

      “温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我看你恐怕比我还能喝啊。”

      顾董皮笑肉不笑道。

      温软玉舔了舔唇,没能立刻找到反驳的话。

      她干脆摆烂:“你自己不像话,哪有叫十几岁小姑娘喝酒的,怪不得我骗你。”

      顾祁让气笑了,余光看到她踩到地上的脚,上前一步,却又突然停住。

      这已经不是多年前,她也不再是那个处处需要他顾看的小姑娘。

      也或许,顾祁让垂着眼想,她从来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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