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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皆罪魁 ...

  •   他们上这扶玉山来,本来就是为了解连心印的,不想因为镇妖司的事情硬生生给耽搁到了现在。
      李渡一回扶玉山,就向花想容讨到了连心印的原本。花想容继任扶玉掌门并不久,连心印经他改制后,还没有过需要破解的先例,一切须得从头开始。

      除了符印本身,还要将印在人心口的银莲纹描下来作参照。

      李渡在纸上描完莲纹,又放下笔坐到床沿,帮裴容与把解了一半的衣服拉回肩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裴容与的胸口,软的,但又有弹性,让他想起自己做樱桃酥饼的时候,那团醒发得很成功的白面团。其上银色莲纹间光华隐隐流动,更显出一种近乎惊心动魄的神圣和艳美。
      “你身材真好。”

      裴容与低头看他的发顶:“画完了?”
      “嗯嗯,”李渡凑过去帮他把腰带系上,“画完了。”
      裴容与点头:“那轮到我帮你画了。”
      李渡下意识向后挪了挪,捂了下自己的心口:“不用了,我自己对着镜子描就行了。”

      裴容与微一挑眉,伸手捻了捻他外裳的衣领:“那多麻烦。”
      李渡双手握住他那只手的手腕:“这个,嗯……”
      他咬了下唇,反应过来两人都是男人,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此时抗拒,却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了。

      李渡呼出一口气,刚把腰带的结抽开,裴容与却又从他手中接过腰带两端,又帮他系了回去。
      李渡:“你……”

      裴容与:“不愿意就算了,我倒是不像你这样。”
      李渡:“我怎样?”
      裴容与眼神向下瞟了眼自己的胸口:“你这样喜欢耍流氓。”
      李渡:“。”

      李渡耳尖后知后觉地飞起一抹红:“你、你这是……你方才也没拒绝啊,再说我,嗯,我就是欣赏……欣赏。”
      裴容与神色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寄人篱下,哪敢忤逆你的意思。”
      李渡把他的手拉下来:“还不敢忤逆我……腰带系太紧了。”

      裴容与:“我就伺候过你一个。”
      李渡轻轻“哼”了一声,他便又从善如流地认了错:“我错了,我重新帮你系一次?”
      李渡不再相信他的技术了,正要自己动手把腰带抽松一点,就听到了门外传来两声“叩叩”的敲门声。

      江北月推门进来,看到他们都坐在床边,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李渡经常见到的、吃坏肚子般的复杂神色。
      花想容跟在他身后踱了进来,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果茶是李渡拿用蜜渍了的枇杷和樱桃浸在春茶里泡的,各个房中都有,只这一壶蜜糖放得略少,格外显出些清苦,花想容喜甜,只喝了半杯便不喝了。

      李渡起身走到桌边,指了指桌上的一篮子樱桃:“怎么了?喏,今早新采的樱桃,吃点?”
      江北月也跟着在桌边坐下,开口道:“我去了趟风雨下西楼。”

      李渡缓缓眨了下眼,从篮子里拈了一粒樱桃吃了。
      “有什么发现吗?”

      天下十三州,中有“三楼”,分别为风雨下西楼、云生结海楼和明月挂南楼,既不归属朝廷,也不分属道门,做些沟通双方、同时却又维持两者不过多互相干扰的生意。
      三楼势力广布十三州,在许多地方都设有分部,风雨下西楼的总部,就设在距扶玉山数个山头的西宁山中。

      三楼之中,云生结海楼和明月挂南楼分掌文武,前者包管各式文娱活动,包括但不限于推出每月每季每年的最受欢迎话本诗赋画作排行榜,后者则评级拍卖各式兵器剑谱阵法。
      风雨下西楼掌生掌杀,收人钱财,既可替人看诊,又可取人性命。
      “大漠西风飞翠羽,江南八月看桂花”说的正是风雨下西楼中最为出名的两人——分属死生两部的飞翠羽和江南桂。

      风雨下西楼刺客杀人有“五不”。
      不涉朝廷纷争,不理门派争斗,不杀大善之人,道门中人雇请杀朝廷中人者不接,朝廷中人雇请杀道门中人者亦不接。
      花想容对此点评道:“这时候就显出了你做好事不留名的坏处。”

      李渡只是笑了笑,往他杯子里加了一小勺蜜,搅匀了又推到他跟前。

      江北月的杯子里也被李渡舀了点蜜糖,但他只拿起来微微抿了一口,便又放下了。
      “我看过了,雇飞翠羽来杀你们的,正是镇妖司的人,”他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虽说也不知具体是何人所为,但至少能确定,应是比较上面的意思。”

      江北月挠了挠自己的侧脸,似有些苦恼地轻轻叹了一声:“飞翠羽只会出手三次,你们只须在挨过两次便好了。”

      裴容与站在李渡身后,虚虚环着他的肩头:“哪用那么麻烦,我直接把他杀了,万事不都了结了。”
      江北月神色一滞,低下头把两粒樱桃塞进了嘴里。
      李渡不赞同地拍了一下裴容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无奈地对着江北月点了下头:“多谢你,我们了解了。”

      李渡说完,又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手里的樱桃核,抬眼看着江北月道:“说起来,风雨下西楼规则森严,按理不会轻易将雇主的信息泄漏出去,你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江北月嘴里还塞着果肉,话音略有些含糊:“风雨下西楼同杜若谷有些私交,我在那里面有认识的人。”

      李渡点了下头:“那你可知,那附了连心印的玉牌是怎么到了飞翠羽手里?是他自己本人所有,还是雇主交给他的?”
      江北月摇了摇头:“这我倒是不知道。”

      花想容面前堆着一小摞樱桃核,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手里的梗。
      “不论如何,连心玉流落在外,都证明我扶玉阁内部有细作,回到山上之后我也粗粗筛过一遍,只是暂时还没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裴容与:“叫那只狐狸帮你,你们这扶玉山上下一帮人,窝在这分属朝廷的凉州躲清闲,着实不如那群名门正派心眼子多。”
      花想容“啧”了一声:“我叫他干什么?我要让扶玉山上这帮小崽子知道,我花想容不靠男人,也依然能撑起这扶玉阁。”

      江北月猛地被嘴里的茶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李渡立刻站起身去拍他的背,以免让花想容正面看见自己掩饰不住的笑。
      裴容与却显然没有李渡这么给面子,一面笑一面坐在了李渡原本的位置上。

      花想容:“?”
      他苦恼地捂了下眼睛,坦白道:“他最近总在闭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扶远县伤着了哪里,也不肯告诉我,神神秘秘的,适才叫他一起来他都不肯。”
      他说罢又一拍桌子,“哼”了一声道:“总归我自己也查得出来,不稀罕他来帮我。”

      裴容与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垂眼斟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贵气天成,但抬起眼的时候,这种近乎神性的气韵便又被他过于姝艳的容色冲淡了一点,变成了一种带着些妖异的韵致。
      他正经起来说话的时候,言语间总隐隐有种上位者的垂青与点拨,但却并不会叫人觉得冒犯或莫名,只会感觉这本来都是应当的。
      “人各有所好所长,洞察人心非你所长,本也无可厚非,若光是论这一点,你还不如燕王家那位小郡主。兼听则明,才是为主之道。”

      江北月的咳嗽止住,李渡又走回到裴容与身边,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说起徐云卿,李渡又想起些什么,道:“他不是说要去赴明年的春闱,按理说应当南下往临安去,如今也不知道行到何处了。”

      “他呀。”
      花想容久居凉州,在此事之前就已然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桩朝廷秘辛:“他应是暂时还会留在镇妖司的。”
      “早前明言之同我谈起,他听闻‘云卿’说自己从小饱读诗书,对谋略也精通一二,便打算请他暂留些时日,帮着镇妖司起草一份规定妖族在人间犯事应当如何惩处的法令。”

      他用指尖点了点桌面,又道:“但眼下镇妖司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他们从小就被教得同妖怪不共戴天,那想法都是刻进骨子里的,他明言之虽是这分部的掌司,又有个横云掌门之子的身份,也实难有所作为。”
      “那日他告知我,实则也是在向我寻求些助力。我扶玉阁与镇妖司交恶多年,正是因为在对待妖族一事上理念不合,但对于此事,我也着实没有很多办法……”

      “最后我只帮了两个不算忙的忙,一是把狐狸的真身告诉了他,狐狸在扶远救了不少人的性命,解印也少不了他一份功劳,镇妖司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狐妖,脸色不知道有多好看呢。”
      他仰头喝干净了杯里的茶:“……至于二,则是把杏禾留在了他身边。”

      李渡闻言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言之是个好孩子。”
      “现今人妖两族间矛盾愈发激化,不仅是镇妖司,天下道门几乎莫不如是,不久我因缘巧合之下与横云的人同行一路,他们也都是对妖厌恨之极,只小江和他们那位掌门师兄还算理智些。”
      他蹙着眉:“此事终究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不知人妖交恶的根由,终究也是浮于表面。但不管怎么说,言之这么做,定然也是有益处的。”

      江北月喃喃重复道:“根由?”
      李渡点了下头,声音放轻少许:“人族与妖族的交恶,应当是从两百多年前那一战始,但若说真正的根由,我也并不很清楚。
      他站在裴容与身边,稍稍低头去问他:“你知道吗?”

      裴容与神色一瞬沉凝下来,直到李渡发觉他神色有异,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肩头,才缓缓开口道:“横云祸首,天下道门,皆为罪魁。”

      无形的威势在一片寂静的室内沉沉铺开,裴容与一口一口缓慢地喝完了杯里的茶,才又道:“信不信都随你们,但不论究竟如何,此时应是与天梯断裂有关,你们若是想知道,尽可以往这方面去查探。”

      花想容和江北月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他们二人都起身出去后,李渡还依然站在裴容与身旁,他的手落在对方披散在背后的头发上,轻轻抚过他略有些紧绷的后背。
      “我相信你的。”

      裴容与抬眼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心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裴容与很多时候惯爱同他装可怜,明明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却偏要在他面前扮得脆弱,李渡向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只不过后知后觉,当场总也反应不过来。
      但这回却不一样。
      他在真的心伤时反倒没什么过多的神色,但只那一眼里满溢的心绪,便叫李渡心里猛然一揪。

      李渡就这样任他握着自己的腕子,甚至还又稍稍贴近了些,俯身在他耳边道:“不要总想着那些啦……晚上想吃什么,今晚都随你点。”
      见裴容与只摇了下头,他只能又道:“你一生气难过,我便心口疼……”

      裴容与闻言立时站起身,看到李渡确实唇色略有些苍白,眼神也微微失焦,仿佛恍惚了一瞬才看见他。
      他的手放在李渡背后暖着他的后心:“你先去榻上歇着,我把姓江的叫回来给你看看。”
      李渡却握着他的小臂笑了笑:“想是连心印的效用,他治不了,等你好了,我自然也就好了。”

      裴容与用指腹抚了下他的眼尾,抱他去了床上。
      他给李渡掖好了被角,自己坐在床沿上念清心咒,刚念了两句,便感觉到衣摆被人轻轻拉了拉。
      李渡眼睛看不太清,但目光却依然柔和地落在他身上:“我相信你的。”

      清心咒还须得继续念,但清的却是另一番新的心绪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皆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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