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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假爱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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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李渡走在去邻县的路上,看到跟在自己身旁的裴容与,不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你怎么跟来了?”
裴容与变了一副普通的面貌,眼睛也从引人注目的绿色变作了黑色。
“不是你昨晚上说的,让我跟来帮你的吗?”
李渡:“哎呀,那是用来应付世回的……没想你真来帮我。”
裴容与:“你我伤痛相连,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李渡看了眼他陌生的脸,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
今日一早,他本来想要自己一个人悄悄出发,为此特地昨晚上就熬好了一大锅粥,排骨、山药、绿豆和大米一起熬煮,软糯咸香,香气扑鼻。
李渡把熬好的粥用小火温上,转身推开小竹楼的门,就听到身后裴容与的声音。
“不吃完早饭再出门吗?”
李渡:“……”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不得不坐下来和裴容与一起吃了早饭,并且和他一同下了山。
杜世回口中的邻县唤作玉里县,也算在扶玉阁的地界内。
虽然不如玉山县繁华,但也相差不多。
这处新设的镇妖司建在一处无名山脚下,说是新建,不如说是新近才落成的。
此处县城临近边关,这么多年来建筑装饰间或多或少地带上了点异域风格,镇妖司却还是白墙黑瓦的标准中原制式,占地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大宅还大些,即使地处县城一角,也未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里边格局整齐,规划分明,除去办公、藏书、议事用的场所,还另设有演武场和专供各人居住的房舍。
“里边各处我几乎都看过一遍,没有花想容的踪迹。”
李渡坐在桌前喝了一口茶,又接着道:“只除了掌司处理公事的处所和专门辟出的囚室,这两处都有专人看守,并且设有道门法印。”
他回忆了片刻,又道:“虽说也不是特别难解,但还是有点精深的,倒不用担心解不开,就是恐怕打草惊蛇。”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画像,在江北月面前展开。
后者嘴里还叼着个没吃完的鸡腿,探身去看。
只见那画像上是一高一矮的两个青年男子,二人的相貌都算出众,虽比不上裴容与这类的,但放在普通人当中,也可以称一声俊朗。
较高的男子眉尾至眼角一道疤痕,衬得他眉眼冷硬,较矮的男子则是容色清秀,两人俱是一副沉静而内敛的神色。
李渡指了指较矮的那人,对江北月道:“要请你帮忙,照着此人的相貌赶制出一张面|具。”
“这二人都是镇妖司新近招进来的,这一批新人彼此之间都还不熟识,这两日观察下来,发现这二人总是一起行动,甚少与其他人交流。”
“他们二人都姓李,大概是同乡,昨日一早就递了信回乡,告了十几日的假,我偷偷把信上的时间改作了一天,明日我们就扮作他们两人,看看有没有办法去囚室查探查探。”
江北月嘴里塞满了鸡腿肉,说话咕咕哝哝的:“就要这一个吗?另一个不要?”
李渡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另一个会自己变。”
裴容与:“……我道歉。”
李渡:“和我道歉做什么?是你妖族的祖宗规定不许随意变换样貌,又不是我规定的。”
裴容与:“他们不是我祖……”
李渡瞪了他一眼,把他面前那盘山药枣泥糕拿走,递给了旁边的江北月,顺便还在上面浇了一勺子橙花蜜。
李渡拍了拍江北月的脑袋:“辛苦你啦。”
江北月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嗯嗯”地点了几下头。
他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幸福得眯起了眼睛,余光触到裴容与的眼神,一不小心差点噎住。
江北月收了李渡的报酬,当天晚上就仿着画像做好了一张人|皮面|具。
他在这方面是专业的,效果十分好,虽然上次不知道怎么的被飞翠羽识破了,但他保证这次绝不会被其他什么人识破的。
李渡和那较矮的男子身量差不多高,用面|具也就足够应付了。
裴容与却比另一人还高出一截,人|皮面|具也没法掩去他与众不同的瞳色,既然身高和眼睛都要变,索性也就把脸一起变了。
第二日李渡和裴容与赶到镇妖司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的早训。
这一批将近二十个人,都是新招进来的,训练的也多是些简单的身法把式。但一天下来从早训到晚,只有午时用饭的时候算作休息了半个时辰,也是够累人的。
一行人一起回房舍的时候,裴容与走在李渡身边,搀了他一把,李渡不想惹人怀疑,摇摇头避开了。
他们这些人新招进来不就,住的房舍也是最次等的,八人一间的大通铺,不分男女。
他们两人并排睡在最里,李渡习惯性地上去把床铺了,一边铺一边在心里思考。
这一天下来,可以看出那两人确实不怎么与其他人交流,只有一个叫小春的姑娘,在中午吃饭时主动来找他们搭过话。
小春全名就叫小春,没有大名,没有姓氏,不过十八九岁,能依稀看出之前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毛糙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个高马尾。
但她总是在笑,是个开朗明丽的小姑娘,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株石缝中挣出的野草。
小春的床铺就在他们两人旁边,正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事情。
李渡把第二章床铺到一半,小春几步迈过来,凑到李渡旁边,鬼鬼祟祟地在他耳边小声问道:“李二哥,你和大哥吵架啦?”
李渡一愣,下意识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吵架?没有啊……”
小春撇撇嘴,明显并不相信:“没有?那你们今天怎么那么疏远,都闹到分床睡了!”
李渡:“……”
什么叫闹到分床睡了,难道本来是在一张床上睡的吗?
那在这儿摆两张床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可能还是有的,可以应付一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查房人员。
李渡在心里头疼地叹了口气,怪不得一直同进同出,原来是这种关系吗?
但他面上只是微微皱眉,道:“我……咳,这两日有些不舒服,担心过了病气给他,所以才打算分开睡几日,等好了再说。”
小春:“你不舒服呀?那赶快睡吧,哎呀,我不扯着你闲聊啦——明儿早要不要和掌司告个假,先休息几日再训练也不迟。”
李渡摇摇头:“不用,没什么大事。”
他转头看看小春乱七八糟的床铺:“要不要我帮你整理整理?”
小春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可以吗?!”
“哦不不不李二哥你还是去休息吧,乱一点也能睡的。”
李渡笑了笑,没说什么,直接去帮她收拾了。
小春凑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哇哥你叠这么齐,教教我教教我……唉算了我还是不学了,我自己睡个草席子都能凑合了。”
李渡正要开口同她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接连几响锣鼓声炸起!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外面灯火通明。
屋舍外面传来一声吆喝。
“——李一李二小春,出来集合!”
李渡放下手中的小碎花被子,回头与裴容与对视一眼,和小春一起走了出去。
屋外的传信兵将他们领到正堂前,只见那处已经站着衣冠整齐的二十来个人,看服饰至少都比他们三人高出一级,个个都神色整肃,腰间挂着一块刻有名字的木牌。
见他们三人过来,有人从旁递了他们各自的名牌过来。
李渡接过两个人的名牌。
原本那两人的名字,他在截下告假文书的时候就见过了,李一的大名就叫李一,在木牌上给刻成了“李壹”,才总算显得像是个名字。
而李渡自己所扮演的李二,却并不叫李二,他有个一看就是精心起的名字,叫做李月珩。
李渡给自己系上了腰牌,看着另一块上面刻的“李壹”,微不可查地顿了顿,转身去帮裴容与系在了腰上。
递给他们腰牌的是早训时的教官,他分别拍了拍三人的肩,道:“你们三人是这一批新人里最拔尖的,此前出过一次任务,也都圆满完成,已经议定好了在月末要把你们提拔上来。”
他叹了口气:“这回事发突然,镇妖司在此处又是新设,实在人手不足,无奈之下才叫你们一同参与。”
他指了指自己腰上的木牌,解释道:“此木牌同魂灯差不多,虽然要简陋些,但效用大差不差,木牌一式两块,一块刻上名字戴在身上,另一块交由掌司保管,佩戴者身死,两块木牌同时粉碎。”
“若有不测,余下的人会尽力为亡者收殓尸身,归葬故乡,看顾家小。”
李渡垂眼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木牌,只点了点头。
这时从里间快步走出一个青年男人,一身白色暗银纹武服,头发用一根翠玉簪子利落地束起,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在场众人一齐拱手一礼:“掌司。”
李渡看着男人眼皮一跳。
裴容与如有所觉地看向对方。
只见那人挂在腰间的木牌上赫然刻着三个字。
——明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