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重逢》月在水中睡懒觉

4、第 4 章

　　米迦勒被他拉得脚下一个趔趄，到底是没有再反抗，由着赫莱尔把他拉到了楼上。
　　“这里……”
　　“不是我们的。房屋的主人在这里有很多房子，我们租了这一栋。他在这里算是比较有分量的人物，住他的房子没有什么别的好处，但至少可以少很多的麻烦，比如你刚刚遇到的那种。”赫莱尔解释道。这个小镇的房子外貌上看上去都差不多，都是用大块的石头砌起来的，外形简陋，内里却布置的不错。米迦勒从一楼到二楼，再从二楼到三楼，所见的一层比一层豪华。
　　真正进来了才知道，遗失大陆跟传闻中的遍地荒凉有多不一样。
　　“大陆自身有一定的资源，再加上这里的人都是从外面流放进来的，有一定的经验，要生存并不难。”赫莱尔仿佛能看穿他在想什么，为他慢慢解说道：“这里还有一些原生的种族，你等明天开始赶路了就能看到。”
　　“赶路了才能看到？”
　　“对，不过不用太好奇。就我目前知道的原生生物里，还没有哪一个是拥有智慧的。你今天见过的那种牛就是这里的生物。他们只有蛮力，一般用于斗兽。如果要进去的话需要交一定的金额。如果你在比赛中输了，那些金额会按照一定的比例送到你对手的手上，剩下的留给那种场所的主人……你应该懂。”赫莱尔领着他走进了一间房间里，光线依旧很昏暗，只有一台黄色的吊灯没有多少存在感地亮着，赫莱尔大概也发现了，所以他挥了挥手，几个白色的光球从他手里飞到了吊灯上面，像是一颗颗星星一样，霎时间让房间亮了许多。
　　一个普通的照明术，但不能凭借这个看出对方术法的深浅。
　　“这里只有两间房，这是贝因的。听说天使不需要睡眠，只能请你将就一个晚上了。”
　　“没事。只是我住了他的房间，那他今晚是跟你睡吗？”
　　“你说贝因？”赫莱尔表现出有点意外的样子：“当然不。客厅的地板比床更适合他，不是么？”
　　米迦勒解斗篷的手停住了，他看了赫莱尔一会儿，觉得对方不像是开玩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对方轻松地说，伸出手解开米迦勒的斗篷放在一边，“反正他还在生长期，睡硬一点的地板对骨头的生长好。浴室之类的你自己也能找到，就不多说了。明天早上我会来找你。我和贝因打算去这里最大的一座都市，叫托德弗洛城。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米迦勒表示全听对方的安排。赫莱尔的表情仿佛说这再好不过。他们没有继续聊下去，两个人客套地道了晚安后，赫莱尔就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去跟贝因说让他今晚睡地板的事。
　　米迦勒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了看，又走到窗边站了一会儿，最后走到床边坐下。
　　也许是远离太阳的缘故，遗失大陆永远都是一种黄昏接近夜晚时候的天色。不会太亮，也不会暗到完全看不清。只要拉开窗帘，灯光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是米迦勒在床边坐了很久，任由那几个魔法球亮着，没有想要关掉的意思。
　　在苍白的光线下，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华美的雕像。
　　深绿色的空间戒指发出的热度透过手套烫着他的手指，米迦勒取下戒指，拿出那个像是镜片一样中间厚，两边薄的双生水晶，它被一根金色的丝线系着，里面封印着一根淡金色的羽毛。但那不是米迦勒的，是拉菲尔的。
　　那根羽毛上面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金色斑点，尾部还细密的缠了几圈金色的发丝。那是米迦勒的。双生水晶用两个天使的羽毛，头发和血液制成，用特制的符咒和水晶封印住，两人分别执着有对方羽毛的部分。当一个人念起这块水晶特定的咒语的一半的时候，不管另一个人在世界上的哪个地方，都可以通过水晶的热度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直到对方念完另一半的咒语。至于水晶发热的热度……取决于念咒的人的实力。
　　这个本来是用于情侣之间的。可是后来也被用在了其他地方，比如米迦勒这样的。他之前有一次与一个人争斗着，一时没留神，进入了据说有来无回的地底裂缝，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来。等他终于回了天堂，匆匆被传召去神殿的时候，发现神殿中每个人的脸色都比刚从地底裂缝里回来的他还要难看。哪怕是那段时间还因为什么事情跟他关系很僵的几位天使，在看到他的时候都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每个人都没有告诉他他们为什么等在那里。
　　米迦勒做了天堂那么久的领袖，在某些时候，他有着比他自身的地位更重要的意义。就算别人不说，他自己也该明白。在那次之后，拉菲尔就拖着他去做了这个。双生水晶之间的联系强烈到只要米迦勒还在这个世界，拉菲尔一定知道的地步。自那以后但凡米迦勒需要离开天堂，拉菲尔一定会让他带着。
　　米迦勒把手指放在水晶上，低声念起了那段咒语的另一半，等咒语念完以后，热度也平息了。他把水晶放回了戒指里，去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开始休息。
　　赫莱尔说天使不需要休息，是没错的。但米迦勒是例外。
　　米迦勒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小段时间提不起精神来工作，最初的时候只是很短的一会儿，他也没有留意，可是后来渐渐地时间越来越长。当米迦勒第一次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因为在那以后很久很久，这种状况并没有再次出现。
　　这种变化非常非常缓慢，米迦勒和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太明显的感觉到什么。那段时间治愈天使拉菲尔又因为神给的任务而长期不在天堂，其他人就算跟他关系好，也没有拉菲尔那么亲密，所以长期以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需要睡眠的天使极少极少的睡眠行为。
　　可是拉菲尔后来回来了。他回来了几个月后，米迦勒又出现了那种状况。当拉菲尔问闭目躺在沙发上的米迦勒“你不需要工作吗？”的时候，米迦勒回答他说：“先放着吧。反正工作是做不完的。”
　　米迦勒在拉菲尔面前总是比较随意的，他的这句话，他自己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却让拉菲尔愣住了。
　　多年的朋友说话间没有多少顾忌，何况拉菲尔是治愈的天使，对这些事情，他比其他天使敏感得多。所以他问：“米迦勒……你该不会，是觉得累吧？”
　　于是米迦勒也愣住了。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可事情最后的解决却非常简单。
　　因为拉菲尔治不了他。
　　拉菲尔擅长治愈人的身体，和人的信仰。但米迦勒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哪怕拉菲尔反反复复检查了他七八遍，得出的结果都是这样。而在信仰方面……他们从小在一起，拉菲尔自认为了解他，天堂也没有人会怀疑米迦勒的忠诚。
　　天使如果动摇了信仰就会渐渐失去力量，但米迦勒显然不是。
　　拉菲尔束手无策。询问了其他天使，也是无果。唯一算得上是收获的就是短暂从漫长休眠中清醒的梅塔特隆提醒他说，你可以去翻阅古老的典籍。
　　于是拉菲尔照做，天界古老的典籍众多，他翻阅了几年之久，终于找到了线索，然而那部分的书籍……在路西法堕天的时候被带走了。
　　那天，愉快稳重的治愈天使拉菲尔，脸色难看到治愈庭的天使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既然是在路西法堕天的时候带走的书，可以想见那些书到底有多古老了。拉菲尔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地方来去自如……不包括地狱。
　　最后是不了了之。虽然拉菲尔很希望，可米迦勒不会允许他为了这些事去找神。
　　虽然米迦勒明白，神知道这些事。他只是不愿意开口。
　　听起来很危险，但是回忆起来漫长又平淡。米迦勒这一觉睡得有点长，他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透亮的房间让他以为这里其实是有白天的。
　　可是他很快发现窗帘拉得很严实。一个人坐在他的床边，身体留下的阴影让他安眠到现在。看见他睁开了双眼，这个人也没有动，只是低头注视着他，轻声问道：“你分明是天使，为什么需要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