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九馬

9、你追我逃

　　这天晚上，秦之的创作极度不顺利。

　　他从来不知道刘恒是这样一个难以安静下来的人。

　　洗澡要唱歌，电脑办公的时候要放音乐，就连睡个觉都能从沙发上摔下来，三次！每次都发出心惊肉跳地“咚”的一声。

　　直到秦之忍无可忍，把茶几给他搬到沙发前挡住，才没再摔下来。

　　但秦之已经累得半死。

　　第一次，他拖稿了······

　　但精疲力竭地他现在只想睡觉，根本没有任何灵感画下去了，加之第二天还要去公司，迎接新领导的考核······

　　啊，真是很不顺心的一天呢。

　　原以为恐怕睡觉也会不踏实，没想到竟然意外睡到自然醒，摸起手机看时间，离闹钟响竟然还差一分钟时间。

　　真是神清气爽。

　　不过，当他照例穿着小熊睡衣去浴室洗漱时，被洗手台那里站着刷牙的人影吓了好大一跳，意识才回笼。

　　昨晚他带了个人回来呢。

　　刘恒一手拿着牙刷一手给他打招呼：“嗨，早安。”

　　秦之也乖巧地伸手给他打招呼：“早安。”

　　刘恒顶着满嘴泡沫笑的比清晨的阳光还灿烂。

　　趁着秦之还在洗漱，已经收拾停当的刘恒，便从冰箱中拿出面包片，在厨房环顾一圈也没找到面包机，就用平底锅稍微加热将面包片一一加热，然后再煎了培根，抹上黄油，两片生菜，用面包片一夹，美味的早餐便做成。

　　刘恒似乎十分乐于此道，甚至又哼起了愉快地调子，用玻璃杯分装了两杯牛奶，面对面放在餐桌上。

　　秦之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餐的时候，还在震惊——这效率真高。

　　想到自己平时都是叼着一片面包就出门的草率场景，此情此景可真温馨又幸福。

　　就连自己的妈妈陈冉，也很少会在清晨为他做热腾腾的早餐呢。

　　好像，收留刘恒住在自己家也不是件坏事啊。

　　如果他每天早晨都愿意做早餐的话。

　　不过想到昨晚上刘恒毫无预兆地闯进他的书房，他立即清醒：还是不行。

　　秦之锁好卧室门和书房门——与其相信别人的品德，不如自己把秘密锁好。

　　刘恒看着秦之的动作顿了顿，不过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把餐具收拾好，跟着秦之后脚一起出门。

　　秦之走到地铁口打算乘坐地铁，刘恒也跟到地铁口。

　　奇怪？

　　秦之问他：“你不是要找工作吗？跟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去工作啊，只是和你顺路而已。刚手机上查的。”刘恒扬扬手机，不承认自己是跟着秦之。

　　“你昨天还说你没工作······”秦之顿住。

　　“是啊，今天就是去开始工作的。”

　　可恶，好像自己被骗了呢！秦之咬咬呀，故意不理始终如影随形的男人。

　　早高峰地铁站人群如潮，你挨我我挤你，一有列车进展，人群便蜂拥着往车上挤。秦之早已习惯这种拥挤的节奏，他甚至觉得这样热热闹闹地跟人群拥挤着，他也是热闹的。

　　他身形清瘦，见缝插针，十分迅速地瞅准机会挤了上去。

　　车上并不比站台宽松，甚至有时人与人会不得已进行肩背相接。秦之下意识环顾挤着自己的人，居然没看见刘恒。

　　他没上车？

　　秦之有些微急，他怎么没上来。难道自己挤得太快把他丢下了？

　　不过，谁让他忽悠自己，算他活该吧。而且他也是成年人了，那么大个男人，又那么精明，肯定不会把自己弄丢的啦。

　　但是，他还做早餐给自己吃呢，他们毕竟也算的上朋友，自己这样做，肯定会让他难过吧。

　　正胡思乱想间，秦之就见一个俊美得与地铁这个交通工具毫不沾边的男人努力穿过门口那一堆人，向自己方向逆行而来，随着他的前进，其他挤挨在一起到打工人们就像海草一样被分开然后又挨拢。

　　“在找我？”刘恒笑着说。

　　“谁找你。”秦之撇过头。

　　刘恒闻言笑得更开怀，他当然看到刚才秦之四处搜寻自己的样子。然后替秦之硬生生撑出一片富富有余的独立空间。

　　旁边的女生都羡慕得眼睛发绿，但面对刘恒强势地背影让他敢怒不敢。

　　到海蜃大厦楼下了，刘恒还在······

　　直到两人一前以后进入星空瞬公司。

　　公司里所有的人都已经早早到齐并在前台门口站成两排，除了自己。

　　靠前台同部门那个圆脸的女生好心地把愣在门口的秦之拉了一把，排在自己身边。

　　“怎么才来？你不知道今天新老板回来公司吗？”

　　什么？

　　秦之疑惑，这是欢迎新老板？为什么他没收到提前到公司的通知。

　　难道群消息又被他设置成【免打扰】模式了？

　　不过既然他要迎接新老板，也顾不上管刘恒了。正要跟他说让他自己去自己公司，就见刘恒迈开长腿，跨进星空瞬大门。

　　早已经得到消息并且已经和新老板有过短暂衔接的人事经理领头道：“欢迎刘总。”

　　“欢迎刘总。”

　　秦之脑袋晕晕乎乎，本能跟随着大家的声音，也喊出声。

　　什么，他就是买下整个星空瞬的那个华易集□□来的掌权人！

　　刘恒。

　　“隆重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即将带领我们大家一起创造辉煌未来的新任总经理，刘恒刘总经理。大家欢迎。刘总经理毕业于国内最顶尖的商业管理大学，虽然才毕业两年，但已经有过三次重大项目并购运营经历，这次我们星空瞬能够得到刘总领导，相信一定会走向辉煌走向上市。”人事经理还在坚持不懈地述说着刘恒的精彩履历。

　　所有员工都兴奋地啪啪鼓掌，空前热烈。

　　这除了是一位一听就很厉害的老板，还是一位十分养眼的老板呀。

　　他自身的光辉远远盖过他的履历。

　　此刻刘恒哪还有在秦之家里时那种随意哼着小调的松懈模样，不知为何，明明早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此时再看来竟然那样熨贴平整，材质非凡，显然价格不菲。同样如此的还有笔挺地西裤，锃亮的皮鞋······

　　看看自己身上衬衫上那两条明显的褶皱，这真的是和自己一起挤地铁来公司的刘恒吗？

　　秦之只觉得，他真是个大骗子。

　　“好了，客套话就不说那么多。既然大家都是来工作的，那么效率是第一位的。我不喜欢拖拉，也不喜欢加班。同样，我也不希望你们如此。”

　　“哇，他真的好帅······”

　　“不加班万岁。”

　　已经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了。

　　刘恒轻轻地将视线搁到那处，然后安静了。

　　“王经理，把测试题发给大家吧。”他对不知何时起就站在了他身后的另一名职场精英丽人说道。

　　显然，就是华易集□□来的那位考核官了。

　　人群乌泱泱散开，处处都在小声议论。

　　“这位刘总到底什么来头，真年轻。”“还是担心这次的考核吧。”“我就看得很开啦，就算最后被淘汰，看到这么帅的男人也值了。”“啊，不对，要是我不能留下来和帅气的老板一起打拼，那我的余生还有什么意义。我做题去了，你们继续啊······”

　　秦之只觉得莫名其妙，想到飞机上的对话，他还以为刘恒是因为他才决定来S市的呢，居然是他自以为人，人家本来就是要来接管星空瞬这个公司的。

　　只是碰巧自己在这个公司而已。

　　所以他早就知道的吧。所以才死皮赖脸地非要住进自己家······

　　新老板上任第一天，除了安排测试没有别的安排。结果也需要明天早上才公布，所以秦之早早地就打卡回家。

　　回到家，见亦步亦趋跟着自己进门的刘恒，秦之就气不打一处来。

　　忍不住发火。

　　“瞒着我很有意思吗？”

　　“你也没问我啊。而且工作群也早发了消息，我以为你已经知道······”刘恒为自己辩解。

　　秦之发誓，他再也不敢把工作群设置【消息免打扰】了！

　　不过，回想两人的对话，确实自己没有问过刘恒在哪里上班，只是单方面认为他还没找到工作而已，但：“明明是你故意······”

　　秦之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一面。刘恒总是能轻易地挑起他的情绪。实在是可恶。

　　“好吧，不会再有下次。以后我什么事都说给你知道。”刘恒试图安抚炸毛的猫咪。

　　“不需要。”他才不是那个意思呢。“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秦之撇清，是啊，他又在恼怒什么呢。

　　好像刘恒再次出现后，自己就变得不正常了。

　　刘恒作出一副受伤的夸张表情：“宝贝儿，你这样说可真让我伤心。”

　　“谁是你宝贝儿啊。”秦之大脸红。

　　他嘭的一声，将自己关进书房，隔绝心中那股隐秘的怪异的分辨不出喜怒的情绪。

　　刘恒的话散落在客厅各处：“只是电影里的一句台词罢了······”见秦之反应激烈，嘴角不由扯出一抹弧度，想不到，原来秦之是吃这一套的。

　　今天他不仅要将昨天拖的稿补上，还得多画一话的内容，否则全勤奖励就没了。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将隔噪耳机带上，平心静气，将自己沉入到故事的脉络里······

　　不过，脑子里还在乱纷纷地想着，刘恒来S市只是巧合还是有意······

　　如果，是有意的。那么确如他所说的为了追求自己，而一路跟来了S市。

　　但，他哪来那么大能量，居然可以悄没声地变成自己的老板。

　　看来，也只是巧合罢了，他不过是嘴上那么说的吧。

　　······

　　故事要出现新的人物了。秦之画着新的人物设定图纸，刘恒的脸不由自主地就闯入他的脑海。心中肯定，毋庸置疑，刘恒的脸确实帅气俊美。和严以阳比起来，甚至还更沉熟稳重，不说话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可靠。

　　还满符合新人物的形象的。

　　刘恒在厨房，准备着两人的晚餐。

　　没有人要他这么做，自从住进秦之的公寓时，他就自动充当了这个角色。

　　身上穿着白衬衣黑西裤，脚上踩着居家拖鞋，胸前挂着他的小熊围裙，一手握着炒锅木柄，一手持着木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消一会儿，一道青椒炒肉丝就出锅盛盘，色香味俱全。

　　秦之打开书房门，就看到这样一副居家好男人的美景图。

　　啊！

　　有画面了！

　　秦之灵光乍现，急急忙忙转身回书桌边，快速下笔，将灵光抓攫住然后摁在画纸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刘恒敲了敲秦之开着的书房门——因为昨晚的试探，他明白除非秦之邀请，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在他的眼皮底下进入此地。

　　“宝贝儿，洗手吃饭了。”他故意道。

　　果然，一声宝贝儿，比敲门还管用。

　　秦之抬头，转过来盯着他：“不要叫我，‘宝贝儿’。”

　　刘恒也并不坚持，从善如流改口道：“之之，吃饭了。”

　　······

　　“叫我秦之。”他一字一顿地道。

　　“宝贝儿。”

　　······

　　“还是之之吧。”秦之无力妥协。

　　“来，之之，尝尝我的手艺如何。”看似是问句但刘恒自信的表情压根就是陈述事实。

　　秦之用碗接住刘恒夹的肉丝，就饭尝了一口，肉质细嫩，青椒爽脆，咸香事宜，显然对火候把控地十分精准。

　　“好吃。”秦之由衷道。

　　刘恒莞尔，即使今天秦之才生过自己的气，但他有就是拥有那样一颗城市宝贵的心灵，不会说谎。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近乎执着地是非分明。

　　“那么，之之，那我可以用我的厨艺付房费吗？”刘恒接着给秦之夹了些芦笋。

　　秦之想到早上温热的早餐，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可比从陈冉那里学来的厨艺好上无数个等级。左手隔着衣服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胃部，因为准点开饭，今天一点也没有疼过，不禁十分意动。

　　见对面温润的人只顾不停地吃着碗里的菜，并未拒绝，刘恒赶紧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

　　“仅限今天的。”秦之微微抬头扫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吃饭。

　　刘恒早已控制不住笑意：“好嘞，以后每天我都付房费。”

　　秦之微愣，好像他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先这样吧。

　　刘恒不可能一直乐意睡沙发吧。总有一天，他会离开的。

　　想到刘恒最后也会离开，不知怎的秦之只觉得鼻头微微一酸，被他拿纸巾擦嘴时掩盖住了，肯定是刘恒用的青椒居太辣了。

　　《天语》这个游戏项目，终于开始继续研发。

　　刘恒让各部门将之前所有的开发进度资源整理汇总，然后在会议上进行讨论研究。

　　秦之却发现自己电脑上早已经整理好的文件夹，居然不见了。

　　这是公司内部的电脑，为了防止商业机密泄露，每一台都链接了公司的内部网络，所有的程序编写、设计图纸、数据资料都在上边。他记得自己设置了锁屏密码，那个设计稿汇总文件就是放在E盘中的。

　　他不仅打开了E盘，连C盘、D盘、F盘、桌面全搜寻一遍。就是不见了。

　　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会议进行的时候，同部门那个短发圆脸的女同事在播放PPT时，他的设计稿赫然在列。

　　他明明记得，那个女同事负责的是有些任务NPC的形象设计，而自己负责的是几个职业的不同男女角色形象设计。

　　正在播放的，既有任务NPC也有职业人物，赫然是他的作品。

　　他惊愕地盯着那个女同事，难以置信。他还记得她总是那么热情好心肠，好几次开会都是她提醒自己。以前部门团建的时候她也总是坐在自己身边，与不怎么能够融入团队的自己闲聊几句。

　　怎么会······

　　虽然她现在是设计组组长，理应由她汇报工作。

　　可，自己明明不记得什么时候发给过他这些设计图，她是怎么拿到的呢？她如果要，为什么不直接让自己发给她呢？以及电脑上丢失的文件夹。

　　并且，她居然理所当然地冠上自己的姓名······

　　卑鄙地将别人的功劳窃取。

　　也许，她早已经将他的性格摸清，知道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解释反驳。更何况她现在职务高于她有充分的权利和职责。

　　怎么解释呢？

　　难道她不是设计组组长么？难道他不是设计组的一员么？他的作品难道不是设计组的成果么？

　　说出来，反而更显得自己心胸狭隘······

　　就像一不小心吞了一只苍蝇下肚，你给别人说别人也不一定信，难道为了证明自己把肚肠掏出来给别人看么。别人肯定会劝他，不过是只苍蝇而已······

　　刘恒在公司会议上的时候就注意到秦之的异常，回到家罕见地看到秦之趴在沙发上，头埋在枕头里。

　　像只将脑袋藏到沙里的鸵鸟。

　　虽然鸵鸟将头埋到沙里是为了整理自己的蛋宝宝，但秦之这种行为就是赤裸裸地逃避现实了。

　　秦之像以往那样，没有灵感或是感觉压力很大的时候，就会像这样将自己横陈在沙发上，放松情绪。却忘了，客厅沙发，现在是属于刘恒的“床”。

　　自己这样，简直就像是毫无防备地趴到了刘恒的床上······

　　并且刘恒残留在沙发抱枕上的洗发水的味道还有脸颊肌肤的味道，很不合时宜地钻进他的鼻腔，将他此刻慌乱地情绪无限放大。

　　但，如果现在爬起来，就显得太刻意了吧······

　　而且，这明明是自己家啊。

　　自己在意什么劲儿啊。

　　秦之做着心理建设，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忽儿放松一忽儿紧绷，还有骤然急促的呼吸，都被刘恒逮个正着。

　　稍一思索，便明白所有。

　　刘恒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如果他这都不行动，一定会遭受天谴的。

　　于是他从善如流，在沙发边缘坐下，沙发上躺着一个成年人所以为了不掉下去，刘恒往里挤了挤，挨得很近。

　　秦之还在假装沮丧······却无法忽视靠拢的温度。

　　刘恒一手轻抚上秦之瘦削的后背，轻轻拍了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一天都心绪不宁的。”

　　手掌下的肌肉忽然紧绷到一起，还有些微微发烫。

　　刘恒轻拍改成安抚地轻抚。

　　这下变得微微颤抖。

　　秦之努力压抑着脊背传来的异样，连今日所受的委屈憋闷都变了味道。他努力挤出平常地语调，但脸未从枕头里抬起。

　　所以声音显得闷闷的。

　　“那是我的设计······”

　　秦之没有说得具体，因为他仅存的余力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刘恒没有立即说话像是在思考，但后背上的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动，虽然很舒服——秦之脸一红无法否认他其实很喜欢这样，但却让他几乎承受不住，死死咬住下嘴唇，将喟叹紧紧隔绝在牙关。

　　如果他有更多经历的话，就会明白，这是他的敏感区。

　　但，从未经历过亲密接触的秦之，不知道。

　　进而对自己竟然因为刘恒的碰触就生出的绮丽心思十分不耻，更不敢出声，只盼刘恒能够自己停下。

　　——因为他的身体喜欢这种感觉大脑已经控制不住手脚作出反抗的动作。

　　大脑背叛了他。

　　这一刻生理本能占据了上风。

　　终于，刘恒捋清楚了事情的原尾。这么想来，是部门内部的勾心斗角，然后秦之是受害者。“我知道，我看过你的设计稿。”

　　星空瞬前老板李总在离开前，将秦之的作品发给他并向他保举秦之，十分认可他的工作能力。

　　当然，他不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秦之在S市的这样一个小公司里任职的，而是在他通过家族的力量调查就知道了，拒绝了祖父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安排，脱离出集团核心，好不容易才申请到这样一个为华易集团开疆拓土的机会。

　　当然是有条件的。

　　但他相信这并不是很难达成，即使有困难，几位堂兄弟应该会很乐意他的退出······

　　咦？

　　刘恒停下手中安抚地动作，低头去看好似睡着般一动不动也不回答的秦之。

　　谁知，还不待他靠近，秦之却骤然撑起身，然后将他抱个满怀，脑袋搁在他肩头，看不清情绪。

　　隔着衬衣就能够感受到异常的滚烫。

　　“之之，你怎么这么烫。”

　　秦之不回答，反而将他抱的更紧。

　　刘恒回头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还有一点绯红的耳尖。

　　这是······

　　那样的事，那样的要求，秦之羞于启齿。但身体本能地想靠近想贴近眼前的人。

　　刘恒稍微克制地犹豫一下，也将自己的双手环上秦之的后背。

　　“嗯······”

　　秦之不由自主地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然后大脑才后知后觉地下达“住口”的命令。

　　刘恒绝对不是柳下惠。思念肖想多年的人在自己怀中这般诱惑，他没理由客气。

　　不知谁主动的······后来秦之想，肯定是刘恒。都怪他先摸的自己，就是他的引诱······

　　唇舌难分难舍······

　　碾磨、挤压、捉弄、追逐······

　　但还不够。

　　一滴油跌进堆满柴堆的火苗，小小的公寓客厅里，热浪蒸腾起迷雾

　　朦朦胧胧，纠纠缠缠，缭绕挪旋······

　　虚实不分，仿佛梦境。

　　严以阳······

　　秦之惊觉，陡然收紧牙关，然后用力将正与自己纠缠的刘恒推翻在地。

　　水杯遥控器稀里哗啦惨遭池鱼之殃，一节电池在木质地板上滴溜溜滚动······

　　“啊！”刘恒吃痛地惨呼一声。

　　秦之愧疚地想去扶，但伸出的手又骤然缩回。

　　他此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刘恒，他想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要不就是烧糊涂了。

　　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秦之逃也似的打开家门，跑掉了······

　　夜深邃而寂寥，如同一汪不见底的寒潭，冷月高悬，洒下银白而凄迷的清辉，枝桠恣意划破夜空，倦鸟归巢。

　　城市的夜色中，每一盏路灯就像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彼此相邻却永不相依。高楼的窗户，零星错落，每一盏彻夜明亮的灯，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有的温暖，有的却冷清如冰。

　　小区到沿街的路上，偶有行人，脚步匆匆，面带疲惫，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无限拉长，沉重地与夜的暗交织在一起。偶尔，一辆汽车驶过，那短暂的光亮却无法驱散四周的沉寂，只留下更浓重的孤独感。

　　夜凉如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愁，仿佛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低吟着寂寞的旋律。

　　秦之走在这寂静的夜里，每一丝风，每一片落叶，都在诉说他此刻内心的悲哀与彷徨。

　　他又想起了那条日常经过的，每到秋季便银杏纷飞的街道，以及街道上走过的人。

　　并不似这夜的行人，只剩黑白看不见灵魂。他们还是鲜活的，明快的。

　　秦之痛苦地蹲在路边。

　　不知谁好像曾经说过：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秦之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受害者。

　　就好似一副清淡的水墨山水图骤然被一滴浓烈的朱砂浸染，此后不管他走到哪个人生路口，再次展开这副叫做人生的画卷，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必然是那抹刻骨的鲜红，而其余的内容，只是水墨与纸张的黑与白······

　　这抹朱砂红不仅浸染透了他过往的人生，浸染进他的骨髓里，浸染进他的梦里，更将他的灵魂浸染。

　　他是克制的，是畏惧的，逃避的。

　　这有悖常理的情。

　　就让自己一个人来背负吧。阿阳，值得更好的人生，不应该和他一起沉沦。所以当他看到阿阳结婚时，他是高兴的，虽然他是难过的。

　　压抑不曾将这份情谊变淡，昼夜而永恒的思念反而变成他思想的养料，变成他笔下的故事······

　　以前他只认为自己胆怯。

　　今夜，秦之觉得自己更加可耻。

　　明明心中告诫过自己，不应当再沾惹他人，尤其是刘恒。

　　可他都做了什么······

　　既然做了，那为何又要想期待另一个人。

　　对谁公平呢？

　　······

　　刘恒磨着嘴角被要破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变成一粒朱砂般的血痂。不很痛，但无法忽略。

　　更疼痛的是他的后背和尾椎。

　　后背撞到茶几边的棱角上，他估计后背现在已经青紫了。

　　氛围明明刚刚好，他以为自己就要成功，秦之却忽然逃了。

　　刘恒慢慢撑着沙发站起身，嘴角带着苦笑。

　　所以，现在还是不行吗？

　　难道是进度太快，吓到他了？

　　不，并不是······

　　严以阳，明明你什么也没做，但你却霸占着秦之的心。

　　要不是看在兄弟的份上，要不是看在你已经结婚的份上······

　　刘恒将这一切归罪于并不在场的人。

　　但又无可奈何。

　　但他也只能接受现状，因为作出决定之前，他对这些过往早已心知肚明，而他，依然选择来到此地。

　　只因，他不想错过。

　　他是一个进取的、果断的、执着的人。

　　他知道。

　　刘恒打开门，跟着追了出去。

　　走过秦之经过的那条路，一路走一路搜寻着那道清瘦的人影。

　　但也不敢走太远——秦之根本没带钥匙。

　　刘恒拨通秦之的电话，嘟嘟两声后电话中甜美的声音告诉他：“你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