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温》拾玖如

26、Chapter 26

　　陈默没有哭出声。
　　她紧贴在陈知韫的肩头无声的颤抖，明明是司空见惯的情况，但是眼泪仍然止不住。
　　等陈默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她才稍稍抬起一点头。
　　陈知韫的西装肩头已经惨不忍睹，一大片深色像绽开的云朵，精致的布料被洇湿。
　　陈默反应过来，赶紧抽张纸按了按自己的脸。
　　好不容易早起化的妆，可不能因为这样哭花了。
　　化妆师的工具也都在房间里，陈默在里面翻翻找找，给自己简单的补了妆。
　　陈知韫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动作，把西装脱下来用衣架挂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领带也被他拿了下来。
　　陈默对着镜子补了半天，这才得空回头看一眼陈知韫。
　　陈默的眼睛还很红，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尾一挑，就挑走了眼角残留的湿润。
　　她也看到了被陈知韫挂在一旁的西装，明显左肩的布料比右肩的色号深了一个度，陈默想到刚刚自己情之所至可能眼泪鼻涕都蹭在了上面，竟然一点都没感到羞耻，反而拍了拍陈知韫的肩，声音沙哑道：“你就穿白衬衫也很帅。”
　　陈知韫眼神温柔，点了点头：“行，那我就穿白衬衫。”
　　陈默抿了抿嘴，看了眼时间：“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应该已经上菜了。”
　　陈知韫也看了眼时间：“你想下去吗？”
　　陈默内心不想下去，下了桌就要和陈明印他们一起吃，而她这会儿并不想看到他们，只是这样的场合，新郎新娘缺席也不合适。
　　“你不想下去吗？”陈默疑惑。
　　陈知韫摇摇头：“我不想下去，有爸妈在下面就够了。”
　　陈默心说这哪能够？这也不像陈知韫的做派啊！
　　“那……你……”
　　陈知韫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走。”
　　走？去哪？
　　陈默的疑问还没有问出口，陈知韫已经上前牵着陈默的手出了房间。
　　敬酒服是陈知韫给陈默选的，墨绿色的旗袍款式点缀着做工细致的暗纹绣花，和婚礼的西式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陈知韫貌似很喜欢给陈默买绿色的裙子，之前的晚礼服也是，但是陈默很适合这个颜色，这点毋庸置疑。
　　陈知韫拉着陈默的手走的很快，陈默脚底的高跟鞋也是走的飞起，头上的发簪也随着主人的动作一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陈知韫像是早有预谋一样，带着陈默上了车，向大海的另一头驶去。
　　“我们……”
　　“好不容易来趟海边，当然要在周围好好放松一下了。”
　　现在的状况有些混乱，陈知韫看起来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样子。
　　等车停了下来，两人已经到了海滨浴场，现在是旅游淡季，海边的人比平时少很多。
　　陈默望了眼脚下松软的沙子，退下了脚上高跟鞋，轻轻踩在了沙子上。
　　“你是不是预谋已久了？”
　　陈默看着陈知韫手里拿着的拖鞋，抬脚等着穿上。
　　她这一身和拖鞋配在一起的装扮在这个海边显得格格不入，陈默试着走了几步，这次的敬酒服裙摆稍微宽松了些，还算方便。
　　“听说这边的海滩烧烤很好，所以，带你来尝尝。”
　　头一次听说结婚自己的酒席不吃跑出来吃烧烤的。
　　这还是陈知韫做出来的事？
　　陈知韫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不知道是陈如林，还是陈明印在联系他。
　　陈默自己的手机落在宾馆了。
　　陈知韫只看了眼手机就挂掉了电话。
　　两个人坐在烧烤摊不怎么干净的塑料椅上。这边离海更近了，空气里夹杂着海水咸腥的味道。
　　陈默有些局促，她还是担心婚礼那边的情况。
　　按正常流程来讲现在正是两边亲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两个新人更是要坐在中间招待主桌上的亲戚朋友。
　　这会儿只剩四个长辈了。
　　陈默都能想象到陈明印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肯定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啊！
　　陈默拉了拉陈知韫的手：“这样能行吗？”
　　“放心，我在呢，不用怕。”陈知韫的魔力在于，即便做着这么不着调的事，但是依然一派气定神闲。
　　不过再一想，天塌下来还有陈知韫在那顶着的，陈默内心就放松多了。
　　陈默趿拉着拖鞋，无意识的晃动着腿，等着海鲜上桌。
　　大火烤出来的海鲜自带着本身的甜鲜味，陈知韫看样子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甚至饶有兴致的给陈默叫了杯啤酒。
　　陈默心说这真是奇了个大闻了。
　　她又习惯性的摸摸口袋的位置，发现身上的旗袍根本没有口袋。
　　陈默的小动作落在陈知韫眼里，他也伸手掏了掏兜，把手伸到陈默面前。
　　陈默有些发愣。
　　陈知韫手里赫然放着一包烟，是婚礼上招待宾客用的，陈明印好面子，招待用的东西都捡贵的买，这包烟不知道陈知韫什么时候顺手就塞到兜里了。
　　“干嘛？我不戒烟了？”
　　陈知韫挑眉：“你也戒不掉。”说完拿烟的手又往前递了递：“不戒了，抽吧。”
　　抽烟确实能消除一点心里淤堵的气。
　　陈默抽了几年，已经习惯了这些动作，借烟消愁对她来说轻车熟路。
　　陈知韫静静地看着陈默熟练的点烟，从殷红的嘴唇尖吐出白色的烟雾飘散在空气中。
　　他大概理解了为什么陈默总是戒不掉了。
　　当他看着陈默在酒席间面对陈明印和李明月的样子，他就理解了。
　　陈明印在陈知韫心中的印象是个脾气性格都挺好的人，而李明月虽然是陈默的后妈，但每次见到的时候对陈默也挺好的。
　　陈乐没有什么印象，经常不在家，又有些高傲的样子。
　　陈默也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让人猜不透平时都在想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了都表现得不太明显，像是不想让别人发觉她的情绪一样。
　　高中那会儿陈知韫才大概摸准了一些陈默的情绪。
　　陈默喜欢掩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一笑了之，天生一副笑模样，很难察觉到她笑脸背后的真实样子。
　　所以她会抽烟。
　　听说抽烟的时候能感受到短暂的快感和松弛感，很容易让人上瘾。
　　第一次发现陈默抽烟的时候，陈知韫只当是她一时兴起学大人抽烟，他周围也有，不过大部分都是因为跟着家中大人学的姿势，给自己也赋予一副“大人的姿态”。
　　这样的现象在普遍二次发育的高中阶段很常见。
　　所以陈知韫发现陈默抽烟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觉得不着调的陈默就是觉得好玩才跟着学，更何况对身体不好，他就限制陈默不准她抽。
　　他抓到过很多次陈默偷偷抽，甚至还为此找了个抽烟搭子。
　　陈知韫以为陈默“冥顽不灵”。
　　但对于陈默来说，是她情绪得到舒缓的方式而已。
　　刚刚陈默眼里蓄满眼泪的样子，陈知韫鬼使神差的从桌上摸了包烟揣进了兜里。
　　陈默抽着抽着就看到旁边陈知韫一瞬不瞬的眼神，她把手里的烟盒递了过去。
　　“你也来一根？”
　　陈知韫看了眼：“行啊。”说着接了过去。
　　陈默没当回事，只当做陈知韫随口开了玩笑，见他拿了烟盒也没在意，直到听到旁边“咔嚓”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响。
　　“不是……你真抽啊？”
　　陈知韫没抽过，他只会把尼古丁吸到嘴里然后再吐出来。
　　就这样他也被呛了两下。
　　陈默赶紧灭了自己手里的，给他倒水，嘴里嘟囔着“小孩不学好”，然后把陈知韫手里的烟夹了回去。
　　陈知韫喝了口水，又咳了两声，说：“这烟这么呛。”
　　陈默心说这烟还不便宜呢，也就这时候能蹭点，陈知韫刚点的那根刚燃了一点，陈默顺势又叼到嘴上。
　　“你没抽过肯定会觉得呛。”
　　陈知韫眼神微动，盯着陈默的动作。
　　陈默也看过来，手指一摊：“想学啊？想学下次我教你啊。”
　　背后是海滩和人群，烧烤炉炊烟袅袅。陈默身上的旗袍和她手里的烟，在缥缈的烟雾间就像不属于这个时代一样。
　　陈知韫挪不开眼。
　　他凑上前拿开陈默夹烟的手，轻轻的吻在陈默的唇上。
　　他的双唇描绘着陈默的。不像之前几次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唇瓣间来回厮磨。
　　陈默有些僵硬，局促的在那回应。
　　陈默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陈知韫的手越收越紧，二人唇齿胶着在一起，强有力的心跳充斥在耳边。
　　有烟灰飘落在裙子上，老板的吆喝声逐渐变的清晰，陈知韫垂下头调整着呼吸，无声的抿了下唇。
　　陈默也抿了抿唇，指尖被快要燃尽的香烟烫了一下。
　　陈默“嘶”了一声，扔了烟头，握住还冰凉的杯子，看了眼陈知韫。
　　“赶紧吃，吃完了回去。”
　　陈知韫挑了下眉，伸手握住陈默被烫的那只手，轻轻抚了抚被烫的地方。
　　大快朵颐之后，二人才悠哉哉回去。
　　车停在酒店门口，陈默看了眼时间，婚席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他们从地下停车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客房。
　　陈知韫打了个电话，听他的反应多半是陈如林打来的电话，陈知韫应了几声后挂了电话。
　　“爸说，一会儿他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