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温》拾玖如

12、Chapter 12

　　陈如林和刘云早上就出门了，家里只剩陈知韫和陈默两个人。

　　因为伤口的原因陈默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陈知韫在旁边就像个人形拐杖，随时伸手扶住可能走不稳的陈默。

　　早饭也是陈知韫做的，他给陈默煮了稀饭，前两天因为只能喝点稀得，陈默活脱脱掉了五斤肉，今天的粥倒是稠了点，配了几个简单的水果。

　　陈知韫跟她并排坐在一起，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粥，等吃过了早饭，陈知韫就要去公司了，而陈默自认为自己要独自留在家里，就准备再回到床上。

　　陈知韫已经重新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站在陈默旁边拍了拍她。

　　“去换衣服。”

　　“干嘛？”

　　“跟我去公司。”

　　“啊？”陈默不明所以：“我去你公司干嘛？”

　　“今天我带着你，免得你在家胡作非为。”

　　“我什么时候胡作非为了。”

　　陈知韫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宿舍里的烟头和酒瓶，还有你那包没抽完的烟，我都帮你扔了。”

　　“……”

　　“你现在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我需要监视你。”

　　……

　　陈知韫的态度一点没有商量的意思，是一早就想好了要带着陈默去公司，这会儿只是在通知她。

　　陈默心说自己都要成为社会人了，日常生活还是像个孩子一样被提溜来提溜去。不过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也好，省的自己在家真的无聊到没事做。

　　虽然陈默觉得自己作为病患应该多注意休息来着，但比起躺床上什么都不干，跟陈老板去参观公司也不错。

　　陈知韫督促她换衣服，然后自己到外面等她。

　　陈默心说你这哪有我能换的衣服？从医院回来以后病号服直接换成了睡衣，除了睡衣啥也没有，总不能今天也穿病号服出去吧。

　　也不知道陈知韫把她宿舍的行李都搬到哪去了，陈默打开衣柜，在里面随便扯了一件陈知韫的T恤出来。

　　陈知韫大四之后就很少穿这种圆领T恤了，在公司实习需要穿的正式点，这些过于休闲的穿搭也就留在平时空闲的时候穿穿了。

　　陈默拿的这件在她的印象里就很久没见陈知韫穿过了，就算她穿走了也不影响，而且这件衣服还是她大二那年送给陈知韫的生日礼物，是一件摇滚乐队的周边T恤。

　　乐队是陈默喜欢的，但是陈知韫很少听这种类型，更不会有那种张扬的摇滚T恤。但陈默觉得，送礼物，除了心意之外，就是要送这个人平时根本不会接触的东西。

　　这比按喜好送的礼物更要别出心裁。

　　于是陈默就托人买到了这件T恤。

　　不过能看得出来陈知韫是喜欢这件衣服，即便看到他的人都评价说这不像是陈知韫的衣服。

　　陈默立志于改变陈知韫的风格，从送T恤开始，到各种卫衣或者外套，平时陈默送的衣服不计其数，但是样式都是简约风格，唯独这件摇滚T恤，风格迥异，且意外的受到主人的青睐，不像其他衣服那样叠放在衣橱中，而是像个另类一样挂在一众正装当中，格格不入。

　　陈默换好衣服出来后，陈知韫的眼神从手机上移开，一瞬间锁定在她身上，眼里闪出一瞬间的神采，随后变成无语。

　　“你穿的这是什么？”

　　陈默上半身穿的是她送给陈知韫的那件摇滚T恤，宽松舒适，没有问题。

　　然后下半身穿的还是昨天的病号裤。

　　陈默咧了咧腿：“这个裤子是真舒服。”

　　“……”陈知韫。

　　陈知韫明显不理解陈默的这种混搭风格，但介于陈默是个病号也没说什么，穿舒服点也好。

　　陈知韫穿的依然是一身白衬衫，不管温度多高都雷打不动，不过走哪都有空调也无所谓。下半身穿了条浅色牛仔裤，很衬他的身姿，整个人散发出了一股青春又成熟的意味，以陈默的品味，比前几天总是一身西装的时候强多了。

　　陈知韫收好手机，到车库开了车出来，陈默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嘴里叼了根陈知韫刚给她的棒棒糖。

　　从家到公司开车有二十分钟的路程，陈默很少来他们公司，就等于基本没来过，公司员工也都不认识。到了公司后，陈知韫领着陈默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其他员工，见到陈知韫都礼貌的喊他一声“小陈总”。

　　而陈默穿着这一身插在里面，乍一看像是谁家走丢的小孩。

　　电梯里的其他员工都好奇的打量这个跟着自己家小老板来的女生。陈默也感受到周围人探究的目光，她也不在意，眼睛就盯着电梯显示屏里不断上涨的数字，随着楼层不断向上，电梯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走的差不多了。

　　陈知韫的办公室在顶楼，一般像总裁啊老板这样的人都喜欢独占一层，显得阔气。当打开电梯门的时候，却发现顶楼的风采和楼下一样热闹，陈知韫的办公室就设在最里面。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建筑公司需要负责的门类比较多，一般是一个部门就占了一层楼，陈默跟在陈知韫身后，真就像个被家长带来上班的小孩一样。

　　陈知韫的办公室和陈默想象的差不多，简约开阔，装饰很少，陈设也都是极简风，透着一丝冷淡且没有人情味。旁边还有个休息间，里面摆了张简单的床和沙发，陈知韫忙到很晚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在这过夜了。

　　陈默新奇的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陈知韫已经坐下打开了电脑，在打了几通电话后，见陈默还在那转着，开口道：“看累了就在那边沙发上歇着就行。”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空看陈默，戴着眼镜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敲敲打打。

　　陈默就点了点头，也没管陈知韫能不能看到。

　　没过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是一个年龄略长的男性，拿着一个文件夹进来，似乎有事儿想跟陈知韫谈，但一回头看到窝在旁边沙发上的陈默又止住了。

　　陈知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让陈默也去休息间躺会儿，一会儿没事了就喊她出来。陈默也自觉地不再打扰，进了休息间。

　　陈默坐到床上，环视了一圈休息室，装修风格和陈知韫的卧室大差不差，都是冷色调，陈知韫似乎很喜欢冷色调，陈默想起最初见到陈知韫的时候，他的房间里还挂着他自己的作品，且很自豪的向她展示。

　　只是在高三报志愿那年，陈默本以为陈知韫会和自己一样报美校或者其他的艺术相关的专业，但陈知韫临了报了理科，走的是一条大家都认为他会走的路。

　　之后陈知韫就像所有人想的那样，亦步亦趋的朝着设想中方向走，变成如今的模样。而看陈知韫的状态似乎适应的很快，年少有为，低调内敛，受到了不少公司里老员工的认可。

　　陈默看着陈知韫一路走来，将自己包裹在衬衫里，像是套上一层躯壳，活成了陈如林心中完美的继承人形象。

　　陈默一直以为，陈知韫和自己一样平缓，他也没有特别反抗陈如林的旨意，而且都能很好的完成陈如林要求的功课和成绩。只是突然有一天，陈默看到陈知韫的耳朵上有一点莹莹光亮一闪而过。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等站在陈知韫的旁边的时候，陈默看的更清楚了。

　　是一枚耳钉。

　　和陈知韫的形象一点不搭边的行为，但是陈知韫就是做了。

　　陈知韫家的教育还是比较传统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像这样扎耳洞的行为放在老一辈的眼里就是典型的叛逆行为。他们更认为这是街头小混混才会有的专属，而不该出现在陈知韫这个五好优等生身上。

　　陈默看到他那个耳钉的时候，下意识的也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平滑柔软，陈默怕疼一直没敢去，陈知韫倒是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

　　她问陈知韫什么时候打的，陈知韫告诉她是在收到录取通知手的那一刻，就决定要去打。

　　陈默又问他为什么想起来去打耳洞。

　　陈知韫想了想，只说：就是想做这件事而已。

　　这个时候陈默才知道，陈知韫的叛逆隐藏在了骨血里，没有轻易的表露出来。他面面俱到的达到了家中长辈所期望的状态，却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上了大学后的陈知韫，更是没有享受到传说中美好欢乐的大学时光。大二大三的时候陈如林就带着陈知韫接触公司里的各种项目和细则，从最底层的人员做起，陈知韫除了上课就是去公司，时间安排的拥挤忙碌，大部分的时间也基本上都是在公司待着。

　　直到陈明印在大三那年提出两家联姻，陈如林才偶尔给了陈知韫喘息的机会，也因为陈知韫真的很厉害，所以陈如林也不再那么严格了。

　　陈知韫的耳洞到现在家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耳鬓处的发梢正好可以遮住。陈默想，也许陈知韫也在压抑自己，也许他已被这样的生活同化。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是陈知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