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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且走且行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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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奇言处理公事上繁琐的交接事宜,又替钦宇方办理了转学和签证手续。孩子的签证和转学最麻烦,一次不够,铁定要跑个好几回。钦奇言事多走不开的时候,都是汤让主动揽下,特地向领导请了年假,准备好资料去相关机构办理,政府机构朝南坐,光为了钦宇方的转学手续,他来回跑了不下三次。
一个月很快过去,只差钦宇方的转学手续没能下来,签证倒是因为有奶奶爷爷在国外定居,很快就下来了。
这一个人月中,其他人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汤让自己最清楚,最近做事老是走神,集中不了注意力,工作也不如以前积极用心,偶尔会范点白痴的低级错误。和他朝夕相处的钦奇言是第一个察觉到汤让的反常,可他若无其事,即不提也不点破,面不改色的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人相处表面上看不出任何迹象,仍旧地平静的过着日子。比预定日期拖了整整半个月,父子俩的手续才全部办了下来。
钦奇言定的午夜三点的航班,扛起睡得香的儿子,一手接过汤让递来的行李箱,对面前人只道:“走了。”
“嗯。”汤让欲言又止,迟疑的应声。
防盗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汤让想也不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跑到厨房的窗口,拉开窗探出头朝楼下望去,看到钦奇言怀抱着儿子不急不慢的走出了楼。
似有所感,钦奇言停下脚步,仰起头朝自家窗户望去,汤让一怔来不及躲开,直愣愣地撞入他的视线。钦奇言神色平静,并不意外,朝他挥挥手后,转过头渐渐走远。
看着父子俩一点点的消失在自己视野,汤让泄气般的瘫倒在沙发上。
这次是真的走了!从今往后,这屋里便只剩他一人。
想起钦奇言站在楼下朝他挥手的情景,汤让紧咬着唇,藏在心底的那句“你去了美国还回来么?”犹豫再三,终究没能问出来。
他和他两人到底算怎么回事?以前汤让不去想,或者说潜意识里不敢深想。
一个外地人到大城市里找工作,背井离乡不是这么好过的,其中的艰难辛酸,汤让不敢和大姐说,怕她担心,关系好的哥们不在同一个城市,身边暂时找不出能倾诉体己的兄弟,通常只能他独自品尝。
从前,望着在街上依偎的情侣与手牵手的一家三口,对着自己空空荡荡租的小房子,说不羡慕是假的,所以每次节假日他都迫不及待的往老家赶,只盼这假能放的再长点。
直到钦奇言和钦宇方闯进他的生活,不知不觉中融入他的生活,他单调一成不变的生活泛起了不小的波澜,要顾忌的事和人多了,自然没空东想西想。
贫乏的两点一线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平日一些八卦小事,终于找到人听,终于找到人和他讨论。做饭不再只为了自己填饱肚子,饭桌上二人交谈日常生活中碰到的琐事,说些柴米油盐酱醋的家里长家里短,变成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待钦奇言父子俩如同自己的家人,钦奇言平日里也对他多有关照应。
记得有回两人带着方方去超市买东西,看到新一季的昂贵进口车厘子,看了看价格版上的标价,他不免望而却步,沮丧的去挑选其他廉价水果。这一幕被身旁做事细心严谨的钦总看在眼里,径自去车厘子的货架上取了一袋放进手推车,然后认真的同他说:“吃上面不能亏待自己。”
他曾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和钦总父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偶尔逗逗钦宇方小朋友,听听钦奇言发表一针见血的时事见解,过自己平稳宁静的日子。
只是不曾料到,有一天平淡充实的生活会被打破,钦奇言和钦宇方会去美国发展。汤让知道往日里家中的欢声笑语离他逐渐远去,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耐心陪他扯东扯西的人,他又即将面对钦奇言和钦宇方没出现的日子,规律而清冷的生活。
人总是贪心的,总希望能过的更好。
打从心底,他于情于理都不希望钦奇言和钦宇方去美国。可是现实就是现实,他央求钦奇言别离开是不可能的,何况脸皮薄的他根本说不出口。他想跟着离开更加的不可能,他的根在这里,他生在这,长在这,家人住在这,让他放弃早已适应了的工作环境跳到陌生的环境非常不切实际,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他离不了这片土地。
汤让穿着宽大的睡衣,蜷缩在沙发中,一动不动。
无意识的来回轻抚自己没有血色的唇瓣,倏然忆起那天晚上那个唐突的吻。钦奇言捧住他的后脑勺一寸一寸的攻占城池,在他口中尽情肆虐,那时的他只觉全身温度徒然升高,身体不住的颤抖,整个人被拨撩的喘不过气,口腔更是似火般燃烧了起来,秋风打在他薄薄的运动衫上却吹不走他身上如同蒸桑拿时的热气。
到现在,汤让还能清晰的记得钦奇言碰上他嘴唇的那刻,他的唇贴在他的嘴上,很有力劲却不失轻柔的缓缓辗转,一点点的覆盖上去,直至全部碾压。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瓣回味,回过神来的他,脸火烧云似的涨得通红。
茶几上摊着他采访要用的资料和稿子,心慌不已的他胡乱地拿起一篇翻看起来,想让自己悸动的心平静下来。
那篇稿子正巧是他当初采访老革命顾文初老先生的定稿。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纸头,汤让不由的想起那位头发花白老人的种种经历,想起他和他的爱人张焕之间的种种,想起老人的那句“年轻人就要大胆的去做,大胆的去爱,不要有顾及,不然以后后悔也来不及咯”。
默念着老人的话,眼前出现钦奇言抱着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汤让不禁心中一怔,醍醐灌顶,藏在心底几次呼之欲出的情愫,终于从他胸腔中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他不能,不能什么也不做,就眼睁睁的任凭钦奇言离开他的生活。至少,至少他得问出那句话,那句他几次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话。
放下厚重的稿纸,汤让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飞快的随便套上一件外套,从抽屉里翻出门钥匙和车钥匙,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