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光芒》小南国

3、第 3 章

　　姜奈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姜子言披着浴巾，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打开了浴室的门，将吹风机递到姜奈面前，奶声奶气的说：“妈咪，帮我吹头发。”

　　我们姜子言小朋友虽然才四岁，但已经不是三岁小朋友了，被她这个有懒癌的妈咪训练的早就能自力更生。

　　从上幼儿园开始，每次的收拾书包，洗饭盒，叠被子。姜子言在本该享受的年纪却在承受着这些。就连每天的早起上学，都是姜子言醒来后去叫的姜奈。

　　姜奈坐了起来将姜子言搂在怀里，在他脖子上蹭蹭，把姜子言痒的咯咯笑。

　　“你奶奶刚刚打电话来了，明天要你陪她去逛街。刚好妈咪明天要去展会没空陪你了。”

　　姜子言顿时就失了兴致，撅着嘴：“我想和你去参加展会，和奶奶那些朋友逛街太累了，一点都不好玩。”

　　“你奶奶快一个月没见你了，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妈咪平时工作也忙，你就当是替妈咪去陪陪奶奶她们好不好。”

　　自从爷爷和二叔过世后，姜奈也知道妈妈的心里很痛，她又何偿不是，每次见面妈妈都是欲欲寡欢。

　　但自从有了姜子言后，这个家才又有了生机，妈妈也终于走了出来。

　　姜子言见妈咪的语气软了下来，只好乖乖的答应着。每次都是这样，每次他不情愿的时候，妈咪就会用这种语气。

　　蒋岚开着她那台拉风的机车停在饭店门口，一个帅气的脱帽引得周围一群小伙子的唏嘘，蒋岚给他们抛了个媚眼便往里走去。

　　姜奈正打电话安排工作的事，见蒋岚进来，对她点了点头。

　　“就按我说的，你先把合同打出来，稍后发给我！”

　　“吃饭的时间，大姐，能不能安生点，”蒋岚见姜奈挂了电话，忍不住抱怨，“你这老板当的也太辛苦了吧，什么都亲力亲为，你给手下人留条活路行不行，老板把活都干完了，员工不都成摆设了。”

　　姜奈苦笑着，并未回答，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觉得有些辛苦，也抱怨过，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至少忙起来的时候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诶，那唐东出国还没回来呢，这都有个把月了吧，等下你把公司买了他都乐哈哈哈的给你钱呢。”蒋岚喝了口柠檬水说。

　　“这次去的徳国，听说展会推迟了，可能还要几天。”许是昨晚锻炼过度，右手有些使不上力，姜奈双手做着按摩。

　　蒋岚是她的大学同学，算是除吴浩后最要好的朋友吧。

　　蒋岚现在是一名记者。

　　“唉，刚出门的时候还被主编教训了顿，说我的采访越来越没品了，从前都是职场精英，科学研究，紧跟时事，现在都是什么菜市场大妈为争一棵葱大打出手，十八线小明星家暴啦…我也想做些高品质的报道，可这屁大的云阳市哪有那么多的大新闻。”

　　姜奈抿嘴忍笑。

　　“我们家小咪最近生了一窝崽，生父不详。你要不去采访采访，这可比你说的市场大妈争葱有话题多了。”

　　“小咪当妈妈了？”蒋岚脸上的惊讶不言而喻。

　　“恩，”姜奈无奈道：“那一天不是失踪了三四个小时嘛，我都快要发寻猫启事了，没成想晚上它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五只拖油瓶，我这才知道它前段时间食欲大增是因为怀孕了。”

　　“怎么样，那猫崽崽长的可爱吗？”蒋岚天生喜欢小动物，

　　“长的嘛，一言难尽，”姜奈不满意的摇头，“一窝斑马。”

　　“斑马，这么说这公猫肯定是只黑色的。”蒋岚认真的分析着。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只猫这么不负责任，必须把它给阉了。”姜奈咬牙切齿。

　　蒋岚哭笑不得，“你还是这么爱打抱不平，是受小美事的影响吧，”说到这顿时又觉得有些沉重，马上转换话题：“你要是不喜欢，就把它们送我嘛，你看你又要照顾子言，还要成天的加班，哪有时间管它们。”

　　小美是蒋岚暗访夜总会的时候解救出来的一名舞女，她被人强J，当时怀孕快二个月了，解救出来后由于一直没能联系到她家里人，只能跟着蒋岚，蒋岚有时候去外地出差会让姜奈照看，时间长了，小美也很依赖姜奈，而姜奈也是尽心的把她当妹妹看待。

　　姜奈顿了顿，接着便若无其事的说：“过些日子吧，现在还没断奶呢。”

　　“诶，”蒋岚夹了菜往嘴里塞，另一只撑着下巴，叹着气，“你听说过许氏没。”

　　姜奈只有片刻的停顿，接下去说：“听说过，云阳市的龙头老大，如雷贯耳。”

　　蒋岚凑近了说：“听说他们的新总裁刚从美国回来，要是能采访到他，那我在台里可是妥妥的一姐了。”

　　姜奈勾勾唇，还是忍不住笑了。“别做白日梦了，大小姐，人家总裁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接受你的采访。”

　　“我也知道这是痴人说梦，就算人家愿意接受采访，也轮不到我这没名气没地位的十八线开外的小记者了。唉，但人有时候也要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说不定哪天这好运就突然降临到我头上呢。”

　　姜奈将心事藏的严严实实，微笑着给蒋岚夹着菜。

　　窗外的许季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姜奈的浅笑，每个都是发自肺腑，他抓紧了握着的方向盘。

　　姜奈一大早将姜子言送去了春兰女士那里，就去了展会中心，今天市中心有场摩托车展，她得过去盯着点。

　　李春兰带着姜子言去了世贸中心，买了一堆的衣服和手饰，我们的小子言脖子挂着春兰女士的包包，两手各提一个一个跟在一堆老太太的后面。走的气喘吁吁。

　　“春兰，你看看你，都把我们子言累坏了。”

　　张奶奶看不过去，从姜子言手上接过袋子对着李春兰抱怨。

　　哪知李春兰还没开口说话，姜子言倒先替李春兰说话了。

　　“没事的，张奶奶，我不累，男生就应该照顾女生的。”

　　“哎呦喂，你瞧瞧，这小嘴真会说，这都谁教你的，还女生呢，你奶奶都快成老太婆了。”

　　张奶奶笑的直不起腰，她是真喜欢姜子言，长的可爱，又懂事，不像自家那个上窜下跳像只猴的孙子，被他妈宠的像个太子爷，现在都五岁了，天天除了看动画片，就是缠着他妈妈要去儿童乐园。李春兰也走了过来，她倒不会真让孙子提太重的东西，袋子里面是给姜子言买的汗巾和帽子还有鞋子，她摸了摸孙子的后背，又亲了亲他的小红脸蛋，

　　“言宝，累了吗，要不我们歇会吧。”

　　“恩，”姜子言坐在商场门口的休息凳上，乖巧的打开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看着一名和他同龄的小男孩捧着一杯奶茶从他面前走过，顿时让他觉得手里的蜂蜜水没有了味道。他对着和张奶奶聊天的李春兰说：“奶奶，你想喝奶茶，妈咪说我感冒好了，就可以喝了。”

　　李春兰看了看排着长队的奶茶店，对姜子言说：“好，奶奶去排队，那你和张奶奶在这里等奶奶。”

　　“恩。知道了。”李春兰走了之后，刚刚还谈笑风声的张奶奶捂着肚子，她找了找厕所的方向，对着姜子言说：“言宝，张奶奶去上个洗手间，一会就回来了，不要乱跑，知道吗。”

　　姜子言又听话的点了点头。

　　许季风接着电话从电梯走了出来，姜子言咬着水杯的软管，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当他看到刚刚走过的一位帅叔叔时，他不自觉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有些面熟的帅叔叔，我们姜子言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宝宝，他一直在想着这个叔叔肯定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许季风的车就停在商场门口的停车场，他按了开锁，正准备拉开车门，一名推着长长的商场手推车的大叔从他身旁走过，许季风闪身让去了一边，就这不到一分钟的工夫，姜子言顺利的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所以当许季风刚钻进车内，看着张白嫩的小脸时，深邃的眼睛透着疑惑。

　　“你是谁？”

　　“我是姜子言。”

　　“姜子言是谁。”

　　“姜子言就是我。”

　　这一大一小在车内开始了一场废话对白。

　　姓姜，年纪也差不多，不会就是姜奈的儿子吧，但这个念头只在许季风脑中出现一瞬间便被自己否定。

　　那能那么巧！

　　姜子言看着眼前沉静在回忆里的许季风，看着那张被放大的脸，他想起来好像是在妈咪的床头柜的抽屉里，但是那里面的哥哥好像比眼前的叔叔要年轻好多，他又不太确定了。

　　许季风回过神来，对着姜子言说：“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你这样跑出来，他们会担心的。”

　　“我没有爸爸。”姜子言说。

　　许季风想着这应该是一个单身爸爸带的小孩，又问：“那你妈妈呢。”

　　“妈咪不要我了。”

　　这下让许季风同情心泛滥了，一个没爸没妈的小孩，但看这小孩身着整洁，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那你是和谁出来的，叔叔给你家人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叔叔，你可以送我迎春路吗？”姜子言说了姜奈公司的地址。

　　“我妈咪在那边上班，叔叔你送我过去好不好。”不等许季风做出回应，姜子言已经乖乖的系好了安全带，将一个抱枕放在自己的腿上，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许季风。

　　许季风心想怎么会这么巧，姜奈的公司也在那边，又见姜子言一副乖巧的神情都没法拒绝，许季风笑了笑，“好吧，”

　　许季风将车驶向马路，姜子言在后座好奇的看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这会正是用餐高峰时期，马路上车水马龙。

　　许季风将车停好，牵着姜子言的手走进大楼，差点被一名胖子绊倒，许季风俯下身将姜子言抱在了怀里。

　　记忆中妈咪好久没有这样抱过他了，每次出去吃饭的时候都是他抓着妈咪的衣摆，姜子言这会勾着许季风的脖子，小脑袋依在许季风的肩膀处。

　　叔叔的怀抱真舒服，虽然没有妈咪的软，但是比妈咪的有安全感。

　　许季风一手插兜，一手抱娃的姿势立即引得门口一波仰慕的目光。

　　那边的李春兰拿着冰淇淋出来的时候，看着空空的椅子，她心里愣了下，接着看到张奶奶坐洗手间走了出来。

　　“言宝呢。”

　　“言宝，”张奶奶一点说着一边指了指姜子言坐过的位置，“刚，刚刚还在这的呢。”

　　看到空无一人的椅子时，张奶奶也慌了，她东张西望的往人群看去，着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春兰，我，我刚刚就肚子有些痛上了洗手间，我让，我让言宝不要乱跑的，现在，现在怎么办。”

　　李春兰这会也没精力去指责李奶奶，忙指了指前面，“你去那边看看，”

　　而她却是走向了一个游乐场，无功而返后，她这才着急的给儿子打了电话。

　　姜奈这会刚从展会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李春兰的电话，当听到说姜子言不见了的时候，她招呼都顾不得打就直冲门外。

　　边按电梯边对着电话那边吩咐，“你先找商场的负责人让他找下监控，再把照片给人家，要他们派人在商场里到处找下……”

　　类似的情况之前也发生过几次，姜子言活泼好动，从来不会老老实实的逛街，一不留神他就跑的无影无踪，不是去看人家玩游戏，就是自来熟的跟着一般大的小朋友聊天去了。

　　每次都气的姜奈给揍了几巴掌屁股，姜子言哭着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姜奈才住手，结果下次还敢。

　　电梯盯的一声停在了她的前面，她火急火了就往里冲，却与里面正迈腿而出的人撞了个满怀。

　　手机都差点掉地上，隐隐约约的还闻到了貌似是姜子言身上的奶香味。

　　对方的手为防止她惯性摔倒，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姜奈正要开口道谢，抬起头，对上了那副深不见底清潭似的眼眸，掌中的手机终于还是滑了下去，许季风眼疾手快给接住，抬眸对上那双记忆深处的眼睛时，心脏怔的慢跳了一秒，俩人对立而望，都是思绪万千，这会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被定住。

　　直到姜子言的声音响起，“妈咪。”

　　这一声直接像一颗炸弹定在许季风的心里，这是姜奈的孩子，这他妈居然是姜奈的孩子，怪不得，怪不得说话的样子看着有些眼熟。

　　姜奈的鼻子有些酸，心不由自主的揪在一起，八年了，终究还是又见面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眉清目秀。

　　见到姜奈的神情，许季风不知自己是不错觉，他在里面看到了激动，看到了愕然，还有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说分手的是她，有小孩的也是她，她凭什么委屈。可是当看到那双满眼含泪的双眸时，许季风那些话又咽了下去。他将手机递了过去。

　　“好久不见。”身后是闹哄哄的人群，对面是许季风云淡风轻的脸，一如少年时明媚。

　　姜奈曾经问自己，失去联系的日子，到底是越来越想念呢？还是彼此都在遗忘呢？

　　她现在知道了答案，有些人，入了眼，占了心，着了魔，就算是相隔万年，初心未曾改变。

　　夏天、篮球、汗水、作业本、在阳光下的侧脸、白色窗帘，一幕幕在眼前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