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喜乐兔

3、第 3 章

　　恝还是住在白承宇的屋子里，天天就到处转悠着玩，不过一日三餐的时间和上药的时间一定会准时出现在屋子里，到了晚上就一个人默默地找个地方修炼，自认为是和萧世井水不犯河水。但自从白承宇离开之后一连两天早中午饭都是素菜，和白承宇在的时候完全不同，恝渐渐的咂摸出意思了，这么低级的报复的手段，简直是让恝无话可说。不过人在屋檐下，又没有了白承宇这个靠山，他就照样每天饭菜吃完，半句抱怨也没有。

　　萧世总算是在一天早上亲自来看长寿了，照例询问身体状况：“我前一段时间给你换了药，最近这几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长寿老实的说：“好像也感觉不出来什么，没病没痛的，哪哪都正常。”

　　“胃口怎么样？”萧世在册上写了几笔。

　　长寿心里嘟囔着：我都亲你了，你难道看不出我喜欢你？！你连着好几天不来，你觉得我心情能好吗？我心情不好，你觉得胃口能好吗！

　　萧世抬头盯着长寿又重复了一遍：“胃口怎么样？”

　　长寿低着头依旧老实的说：“还行吧，就一般。”

　　萧世又记着两笔，头都没抬的顺口问了句：“上次给你拿的书都看完了没？”

　　“还没……”长寿不由抱怨道，“屋里太闷了，你天天让我看书，我人都看傻了。”见萧世没说话，长寿凑过去，试探地问：“上次谁惹你生气了？”

　　萧世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长寿继续问：“你和小爷我说说呀，没准我还能给你出谋划策，帮你报仇呢。”长寿见萧世没有说他，就大大咧咧的拉着他的袖子得意的说着，拉扯间竟看到了那个牙印。

　　“谁咬的？！”长寿瞪大了眼睛。

　　“狗。”

　　“狗？！哪里来的狗，谁家的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让我亲你，你居然让一只狗咬你！”长寿一拍桌子，指着萧世的鼻子大叫。

　　萧世收起了纸笔，站起来漫不经心地说：“要不你也咬一口？”

　　长寿刚起来的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整个人傻在了原地，听萧世的语气实在拿不定他到底是开玩笑讽刺还是……，再看着萧世放在他面前的手腕，咽了口口水，却在就要张口咬的时候，萧世移开了手腕，长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萧世却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看什么，老实呆在屋子静养，再过一段时间也许就可以让你出去溜溜了。”说着就出去了。

　　长寿的大脑里还充斥着萧世的手腕，虽然眼睛本能的追随着萧世，但其实根本就听不进他说了什么，也看不进去他做了什么，就连萧世走掉他也没有反应，呆呆地回去床上坐着。

　　萧世的手腕真好看，和他常年生病的身体不同，是健康的强健的，又白皙，血管微微凸起，离得那么近，他感觉可以听到里面的血液在流动，甚至可以闻到新鲜的带有生命力的诱人的血腥味，在引诱着他身体里的兽性本能。一口狠狠的咬上去，留下一个永远也不会消失的痕迹……或者留下两个……或者更多，让他永远的带着自己的痕迹陪在自己身边。

　　萧世以前几乎不会这么像是调戏一样的和长寿说话，总是像带有长辈身份的大夫一样，叮嘱用药，叮嘱休息，除了大夫对病人的必要关心以外，就是长辈对晚辈的一些教导，不许挑食，有空多看书，天黑就要睡觉，不许喝酒，说话要尊敬礼貌。甚至连长寿母亲都觉得萧世对长寿像是自己兄弟一样，处处教导，每次过来探望儿子，都能感觉儿子比着上次又懂事乖巧了一些。逢年过节必定要带着各种吃的去亲自拜访萧世，说此生无法报答萧世之恩。跟着的长寿每次心里都会嘀咕：如果您老人家要是知道您儿子想要和您眼中的大恩人在一起，并且有让您的大恩人从此断子绝孙的念头……亲娘呀，趁着现在多和他说几句话吧，等您儿子摊牌后，您的大恩人可能就不会让您再登门喽。

　　长寿把萧世的话回味了一整天，越回味就越觉得是调戏，越回味就越觉得是萧世在勾引自己，他开始对自己有意思了，肯定是之前的亲亲起作用了！早知道这么有用，就早亲了。也不用憋在心里那么久。吃饭也乐，看书也乐，躺床上也乐。丫头们也不知道内情，就觉得长寿跟傻了一样，问什么说什么都是傻呵呵的笑着。

　　天已经黑透了。长寿躺在床上也有好一阵子了，可是睡意全无，并且越来越精神，越来越兴奋。翻来覆去实在是躺不下去了，起身出去就想找萧世再和他发展发展感情。蹑手蹑脚地到了萧世屋外，屋里还亮着灯，一靠近就一股子药味，长寿偷偷在窗户那往里看，萧世尝了一口药，细品后说出几个药名，旁边的一个丫头在一旁记录，萧世又招手让另一个丫头拿了几位药过来，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长寿又悄悄地退了出去。但又不想回屋，感觉今天精神特别好，就想到后面树林里躺树上赏月去。还没进树林里，就闻到一股极香的烤肉味，顺着味就跑过去了。

　　“谁？”恝警觉地丢了一颗石子。

　　长寿侧身避过，也不怕生的，盯着烤兔肉就蹲到了恝身边：“小爷本来是来赏月的，谁知道你在这烤肉，那么香，小爷就忍不住过来瞧瞧。”

　　恝难得有个亲近的人愿意靠近他，虽然丫头们态度也很好，可他总是和女孩子们说不到一起。于是很大方的分享了烤好的兔肉：“来一块，刚烤好的。”

　　长寿不客气的笑嘻嘻地接过，大口开吃。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妖？”

　　“萧世养着的。”

　　“那里面的萧世？”恝指着后面的宅子问。

　　“对呀。这山上还有别的萧世吗？”

　　“我这两天到处溜达，都没见过你。”

　　长寿笑嘻嘻：“萧世宝贝我，把我藏得严严实实地，你肯定见不着呀。”

　　恝半信半疑，萧世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和长寿说的话联系不到一起去。不过恝也懒得深究，长寿说什么他就听着：“我是来找萧世治病的，治好了我就走了。”

　　“你得病了？看起来不像呀。”

　　恝侧过身，稍微松了上衣，让长寿借着火光看他的后背。

　　“我被人打了一掌，妖力受损严重，只能先来治病。”

　　长寿没有见过这样的黑掌印，吃不准到底伤的重不重，但既然来找了萧世，那应该是很严重的样子。而且那黑掌印上虽然涂了厚厚的药膏，却依旧隐隐发散着黑色妖气抵抗着药力，长寿皱着眉问：“哪个黑了心肝的，居然对你这么个孩子都下得去手。”

　　恝拉好衣服，不屑的白了长寿一眼：“技不如人却归咎到年纪上，这是懦夫的说辞。是我修炼不够，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好怨的。难道你会因为这只兔子是个小崽子就不吃了饿着肚子？”

　　长寿又拿了一块兔肉大口吃着说：“你要是这么说，小爷就得和你辩一辩了。动物间弱肉强食没有问题，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但是妖为什么要耐着寂寞苦苦修炼成人，就是因为人是万物之灵，妖通过修炼慢慢开悟，不仅只是修得人形，还要修得万物之灵---人的心，神，情，磨练意志，最终得道成仙修成正果。不然不还是个披着人皮的妖，白费了几百年的修炼不说，还要危害人间遭人唾弃，那还不如不修炼做一个山里林间的动物来的自在呢。”

　　没有人给恝说过这样的话，恝似乎被长寿绕晕了，听起来很有道理他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但又倔强地不想轻易被说服，显得他很没有立场一样。

　　长寿更得意了：“你说说看小爷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这兔肉我没有白吃吧。”

　　恝有点心虚，故意更大声地说：“你这是歪理，胡搅蛮缠，胡说八道！你要是说的对，那你怎么才这么点道行，人形都没有修全，你看看你的耳朵不和我还是一样尖的。就会耍嘴皮子吹牛！”

　　长寿并没有被打击到，依旧轻松地说：“我是个天生病秧子，基本就没修炼过，我的这点修为都还是因为会投胎，爹娘给的，活到现在，命是萧世给续的。天底下估计没有比我更走运的了。”

　　恝在长寿脸上看不出怨天尤人，愤世嫉俗的伤心或者愤怒，除了看起来身形单薄一些之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对着不认识的人都能自来熟的蹭肉吃，夸夸其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病秧子是不是？”长寿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折好一半仔细地擦擦手和嘴，然后自然地递给恝，“给，这一半还是干净的，擦擦嘴。小爷我是被爹娘养的好，还给我取名长寿。我以后一定是福星高照，长命百岁的命格，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恝乐了：“你挺有意思的，我晚上都会在这一片烤肉吃，你还来不来？我还请你吃。”

　　“有肉吃当然来了！不过我可能不能每天晚上都来，带病之身多包涵。”说着拍拍恝的头。

　　恝一手拍掉了长寿的手：“你和我差不了多少，而且要论起修为你就算磕头拜我当大哥，我都不一定乐意收你当小弟。还有呀，你一个妖，养在深山里，怎么说起话来大道理一箩筐一箩筐，还文邹邹的让人发毛，不像个妖，反而像个人。”

　　长寿也乐了：“你这么小的个头，才多大呀，能见过多少人，还敢狂妄的说我像人不像妖。”

　　“我跟着宇玩遍了人间的好玩的，赌场，酒楼，甚至青楼，我都来去自如，是你这家伙的大大大前辈。”说完好笑的看着长寿，“你知道什么是青楼吗？”

　　长寿虽然没去过红尘之中，却读的书够多，其中也有不少瞒着萧世偷偷弄到的杂书，里面有极为详细的描写过青楼。于是长寿笑得更厉害了：“你这么个小孩还进青楼，不会被人以为是要进去找爹的吗？”

　　恝因恼羞红了脸，变身为成年男子模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长寿：“你再怎么说嘴，也就是嘴皮子厉害而已，大爷可是进去过的！青楼门朝哪开你知道吗，怎么选姑娘你知道吗，怎么调戏姑娘逗姑娘笑你知道吗，要和姑娘聊什么，眼睛怎么看，手怎么摸你怎么吗？”

　　长寿见恝好像是真的生了气，才收了笑，依旧好脾气地不顾恝挣扎硬要搂住恝的肩：“好兄弟，我难得交了你这么个朋友，等我病好了，我还打算仰仗着兄弟你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呢，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以后要挨个带我都逛个遍才行。”

　　“谁是你兄弟了，别套近乎。”

　　“我们都一起吃过兔肉了，你还说以后都请我吃，那都要吃一辈子，还不是好兄弟？”

　　“谁说要请你吃一辈子了！”

　　“你没听过山中一日，世间千年这句话？就算你只在这带上三五天，我们在一起吃个三五天，那算下来人世间也都过去三五千年了，我们都认识三五千年了，难道还是老朋友，好兄弟？”长寿在恝耳边情真意切的说，唬的恝又迷糊了，他虽然不知道那句什么话，但是咋一听好像是那么个理，长寿又说的很是笃定，恝一时混乱中。

　　长寿抓住机会，赶紧又说道：“我刚才都没来得及细看，现在仔细一看，真的是又挺拔又英气！是我小瞧了你，兄弟千万别和我计较。”

　　恝顿时就消了气，顺势就接了一句：“我们都是几千年的兄弟了，以后晚上尽管来，肉管够！”

　　“够义气，好兄弟！”两人热血击掌，一时间两人心中竟然都有点热流涌上心头。

　　恝消去成人样子说：“你不是说来赏月，那就去吧。我晚上吃饱了以后，都是要专心修炼的，今天有点耽误了，不能再和你聊天了，我们下次再聊。”

　　长寿点点头：“那我也就先回去，下次我有机会一定还出来找你。”才离开两步，突然想起忘了问恝的名字，再回头，恝已经没了踪迹。长寿也不强求，心想算了，下次再问吧。顺手又把烤肉的火堆给灭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