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借口》岑曼

4、第 4 章

　　第四章

　　沈傲躺回她枕边，倒没什么失落表情，摸摸她肚子，那时他心里就一个想法，他的傻猪瘦了。

　　他还是喜欢她肉嘟嘟的样子，以前上学她总喊着要减肥，却没有一次是成功的，而现在他仅离开了几个月，她已经瘦了这么多。

　　沈傲问她：“复读班压力很大么？”
　　李静语用指腹刮着他眉毛，“嗯，还行，大家目标都挺明确的。”

　　沈傲怕她冻着，握住她手腕将胳膊塞进被子里。

　　“别让自己太累。”他没有问她成绩，因为不想给他造成更大的压力。
　　“我知道。”李静语仰头亲两下他下巴：“你怎么回来这么突然。”

　　沈傲靠在床板上，语气故作生硬：“想某个傻猪了呗。”
　　李静语嘿嘿笑：“哪头猪呀。”
　　沈傲手伸进被子里，精准地捏了下：“我还能有哪头猪。”
　　“啊！”李静语吃痛叫了声。

　　两人在棉被里闹成一团，闹归闹，但该做的一样没做，沈傲心疼她发烧连着生理期，李静语则是心疼他做八九个小时火车只为了赶来见她一面。

　　她说：“要不你别靠我这么近，去那头睡？”

　　沈傲瞥见她指着另头，气地一哼：“你见哪对情侣出门睡床尾的？”
　　“那它老顶着我睡不着。”她伸手往下指了指。
　　沈傲将她嘴巴捏成小鸡状，俯身啄了啄，“他想你了，我也控制不住，等我睡着就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睡着啊。”
　　“你别说话，我们就都能睡。”沈傲把她塞进被窝。
　　李静语笑：“哦。”

　　第二天一早，李静语醒来的时候，沈傲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头着看她。

　　短短一晚，两人又将分离。

　　沈傲只跟辅导员请了一天半的假，火车票是来之前买好的，他要在下午最后一节课前赶到。李静语怕耽误他回程的时间，不让他送，两人争执了下，最后她拧不过，只好快速朝学校方向奔去。

　　学校大门乌泱泱的挤进一群人，沈傲注目着她捷步往里走，她比其中任何一个身段都要成熟，那是他的姑娘。

　　直到熟悉的身影淹没不见，沈傲才转身大步离去。

　　时间飞速流逝，日子过的快要抓不住。

　　李静语以为复读一年是她和沈傲人生的转折。但，不是。

　　*

　　“后来呢。”

　　黄昏下，一间单身公寓里窝着两个女人。

　　“后来啊...”李静语躺在一张沙发摇椅上，对余唯说：“你不是知道么，我还是没考上，我们闹过一次分手。”

　　余唯放下手中的书，偏头望她。

　　*

　　沈傲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读一个好本科，在他眼里，她画画好看，不是只有高学历这一条路可以走的通畅。

　　同样的，李静语也不明白，为什么知道她有第二次复读的想法时，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七月初的暑期逐渐逼人。

　　一家饭店的小包厢里，两人都沉默不语。

　　高考要比大学放假早，沈傲也就这两天才放假，知道她成绩出来后心情不好，立刻收拾行李从北京赶回来。

　　“先吃饭吧。”沈傲把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
　　李静语轻声呢喃：“我最近觉得，我们两个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沈傲本来正在气头上，倏地站起身：“你能不能别总是想这么多，你说，是我表现的让你没安全感了吗，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你说出来行不行。”
　　“没。”李静语只是有感而发，“你挺好的。”

　　沈傲喝了口酒，放下杯子后拉她转身：“听我说，不复读了好不好，真的太苦了，你好好填下一轮志愿，你不想去北京，可以去任何你喜欢的城市，都行，哪里都行，我每周都会坐火车过去看你。”

　　她虽没说过自己不喜欢北京，但沈傲能看出来，李静语其实不是不喜欢，而是北京好学校太多了，但，她去不了。
　　“没用了，我今天没去填志愿。”

　　“还有补...”
　　李静语打断他：“沈傲，我觉得重来一年是有希望的。”

　　沈傲忽地松开她，怒吼一声：“我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得逼自己？你看你前几个月累成什么样，这条路真是必走的吗？”

　　“你为什么总是理解不到我，不是累不累，而是我能不能平等的站在你身边。”

　　沈傲眼神灰暗，沉默半刻，缓缓开口：“我不需要，小静，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你不要总是为了我让自己过的这么苦。”

　　李静语抹掉眼泪：“我怎么做得到，去了北京，你也知道你身边都是些什么学历的人，我不想我到你学校找你的时候，你的朋友只会说，你一个传媒大学的优等生，怎么会找一个不知名的专科生做女朋友。时间长了，连你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眼光，你会犹豫，你会觉得我真的什么都不是，我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提前预防所有的可能。”

　　沈傲胡乱抹了把头发，“你怎么会想这么多，这一年来我怎么做的你看不到吗？”

　　“你敢说你专业里没有对你示好的女生？她们没有扒过你主页在我们照片下面留言评论？”她也会在闲下来的时间去参与他的大学生活，她不能过去找他，但可以在他们空间秘密里寻找安慰。

　　沈傲叹了口气，没否认：“但我不是每次都和你解释过吗，我可以发誓我们之间没出现过任何问题。”

　　“是！现在是没出问题，但你也说了一年，这才只是一年。”李静语看向他，轻言轻语道：“如果时间长了呢，不止是大学，等毕业了工作了，你能确保你一辈子都对我这样吗？”

　　“你就这么想我的？”
　　沈傲的心皱成一团，原来他以为他们无坚不摧的爱情，在她眼里，这么脆弱啊。

　　他苦笑一声，继续说：“我就这么让你没安全感？”

　　李静语吐出这些话，堵着的心通常不少，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不确定，所以她使劲拉近距离，拉近两人的差距。

　　沈傲搓了把脸，放下后，静了几秒，说：“你再考虑考虑，我还是不想...”

　　“不用考虑了，我必须复读。”李静语缓缓说：“你要是不能等我这一年去北京找你，我们就先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再想以后的事。”

　　沈傲蓦地转头，一瞬间恼火：“你什么意思，你要分手？”

　　“看你。”李静语站起身，“我只是觉着我们现在都不冷静，再说下去只会更糟糕。”

　　“就因为这点事你就要闹分手？”

　　李静语回头，看着他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很清醒，我这么做不单单是因为你，也为了我以后的人生。”

　　就这样，他们真的按照她说的冷静了一段时间。

　　只不过沈傲给这段时间的期限是一周，因为一周后，她最终还是没去填报志愿。

　　那天晚上的饭店包厢，沈傲并不只是因为复读才发脾气，其实到后面他已经妥协了，只不过听到她说出那些话，心里有点不好受。她敏感，她脆弱，他都懂，只是当他在很努力的维持这份感情时，她没为此抱有一点信心。

　　一周后，沈傲给她发了消息，打了电话，在楼下等了一晚上才见到她从巷口回来。

　　他拥着她，说他们再也不要分开，说等了一晚上都没见到人影，还以为真的不要他了。

　　李静语吸着鼻子抚他背，骂他傻子，房间灯都没亮，她去买资料书了。

　　这天晚上，他们和好了。

　　但往后的日子并没有一帆风顺。

　　因为一旦有了裂缝，任何一次狂沙暴雨都会逮着缝隙地往里钻。

　　……

　　来年，沈傲报名参军了。

　　到如今，她都不知道沈傲究竟为什么要去当兵。

　　这件事李静语只听他提过一嘴，那时没当真，没想到寒假他再回来时，竟是两人可以相互拥吻的最后一次机会。

　　也许再那次顺嘴提过的话中隐有头绪，李静语许多年后才知道，那时正巧他妈妈生病，要长时间的吃药，他从一线城市的高校应征入伍，义务兵结束后会有一笔不少的收入金。

　　这一年，李静语在文化和艺术课中埋头苦学，自从沈傲寒假回来一次，下半学期，两人好像都在忙自己的事。

　　大几个月下去，又是一年高考季。

　　李静语终得偿所愿，超出本科线二十三分，是她做梦都不敢相信的数字。说幸运么，好像也是她拼了三次高考换来的，说不幸运，可她终于能够和她的男孩牵手相约北京。

　　只是，再也没有实现过。

　　暑期将要结束。
　　沈傲是跟着学校这一批走的，李静语因为帮小姑看孩子车票晚点了，没及时赶到送他。

　　班长发号施令后，沈傲从玻璃窗户外收起目光，将手机上交。

　　后来李静语想，还是不幸运多一点，因为这次她站到了北京城，而他不见了。
　　你看，我站到和你齐平的地方了，但是我没有你了。

　　其实在沈傲报名之前问过她意见，她问他原因，他支支吾吾说家里出了点事，见他不愿意多说，李静语就没继续问。

　　两年而已，他等过她，她也一样可以。

　　那通电话里，沈傲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次不是一张票就能相见的距离，如果走了，会不会想他。

　　废话啊，当然想，超级超级想。

　　可是她怎么能说出口，他是真心争取她意见，可她也是真心看得出他为难，自己只好鼓励他去做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