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借口》岑曼

2、第 2 章

　　第二章

　　“喜欢我什么？”她借着问。
　　“我说出来，你可别说讲肤浅啊。”沈傲忽地一笑。

　　提到肤浅这个词，李静语好像已经得到答案，她不恼，外表也是对一个人的肯定，能吸引到心之所属的那个人，无疑是件可喜的事。

　　沈傲见她没吭声，将没说完的话提前讲出来，“这只是一方面。”

　　李静语看他。

　　“以前你坐我前面，我老是故意弄掉笔，怕你烦，还不敢吱声让你捡，但你还挺懂事儿，知道主动递给我。你上课总喜欢睡觉，我怎么踢你都不醒，睡的特死，你知道么，你那个板凳底巨硬，上面还带着钉子，有次正摊我踢中，一个星期都没去打篮球。”

　　李静语噗的一声笑出来，意识到是在电影院，又忙隐去声音。

　　“还有后来换位，不知道陈老太怎么想的，竟然把你调成我同桌，差点没把我高兴死，哦，还有作业，想抄就抄呗，每次都偷瞄我的，搞得跟做贼一样，我又不是小气的人，你想看大大方方看呗，然...”

　　“停，打住！”李静语小声：“你到底想说啥，怎么都是我缺点？”
　　沈傲一愣，“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嫌弃我呢。”
　　“怎么可能，我就觉得挺可爱。”

　　一万道火花在眼前闪过，李静语佯装别过脸：“你也好俗。”
　　沈傲笑：“我承认。”

　　电影还在继续，两人短暂的静了会儿。

　　沈傲还在执着最开始的问题：“所以说，我有机会么？”

　　“没机会我跟你来看电影啊。”
　　沈傲低声笑：“欸，其实你也看上我很久了吧？”

　　李静语觉得这人脱去好学生的那层外衣，也没比她强哪儿去，嬉皮笑脸，笑得不正经，但她并不想装模做样，矫情地反驳，于是沉默。

　　沈傲一眼看出来，见她承认了，沉下心来确定，“那...愿意做我女朋友？”

　　李静语当然是开心的，不过她考虑到一个问题，缓声问：“谈恋爱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沈傲反应慢半拍，没想到她会担心他这种事，内心被搅成一滩温水，语气柔和几分，“傻不傻你，耽误我就不耽误你？”

　　“我反正成绩就不好。”李静语说：“你是好学生啊，我可不想因为你跟我谈恋爱，反而耽误了你学业，等你后悔时，就会说，早知道不谈恋爱好好学习了。”

　　沈傲听不得她这么说自己，好想捏捏她脸，拉下小手，告诉她自信点，他看上的女孩很优秀的。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不会。”沈傲坚毅望向她：“不会，这是两码事，我分得开。”

　　后来的某些日子里...李静语无数次回想这句话，想起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神，慢慢才懂得，他确确实实不会，且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得更通畅。

　　从电影院的那天起，他们谈恋爱了。
　　瞒着所有人，包括好友。

　　因为李静语觉得还不稳定，她说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等时间长点，稳定后再告诉身边的朋友，沈傲听她的，也理解小女孩的想法，倒是没什么，总之他在学校里收敛点就是。

　　在一起的一年多，李静语对这份感情一直都没信心，不知从何而来的，也许是自卑，也许还有别的，总之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在两人的爱情道路上，或多或少都起到点阻碍作用。

　　……

　　小店的摊子上香气挥飘。
　　天色黑沉，头顶的白炽灯亮起，十来平方的店内一桌接一桌的换人。

　　沈傲瞟见她又往宽粉里加辣椒，说：“你少吃点辣。”

　　李静语正蔫着搅拌，闻声抬眸。

　　沈傲拧开瓶盖，喝了口可乐：“你那什么不是来了么，回头又喊肚子疼。”

　　李静语没说话，但听话的将辣椒用勺子舀出来，她越吃越热，眼中涌出一股湿气。对啊，他一直都很耐心，而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

　　从米粉店出来后，沈傲还是照往常一样送她回家，李静语搂着他腰坐在单车后头，将脸贴在少年单薄的背上。

　　沈傲看出她今天不对劲，从晚自习结束到现在，她总共也没几句话，此刻更证实了内心的想法。

　　单车骑进一条小巷，拐入一个半昏小道，沈傲捏紧刹车在一摞木箱前停下来。

　　“怎么了？”

　　李静语偏头看，这不是她家的位置，还要从巷口穿出去百十米才能到。

　　沈傲两手握住她腰，蓦地将她抱到木箱上坐着，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听到他不算温柔的开口：“我应该问你怎么了？”

　　两人姿势很奇怪，沈傲杵在她两腿之间，两手撑在木箱上低头看她。

　　李静语不想与他对视，音调很低：“没，好好的。”
　　沈傲看她半响，“是不是还因为那事生气？”

　　李静语知道他指的哪件事。

　　自从上了高三，两人每周日的约会地点改到了图书馆，她成绩不好，尤其数学，沈傲就借此机会给她讲题，带她学习，一直都是这样。前天周六，他意外的爽约了，且没有一通电话知会她，她自己一个人傻趴在桌子上写题，但根本记不住，脑子里不停地蹦出坏念头，比如骑车太急了，是不是摔倒了，又比如撞车了，严重到进医院了？总之电话一直打不通，她快急哭了，沈傲从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回她消息。

　　李静语一路跑向他家，什么家长，什么关系都顾不上，狠狠拍门喊他名字，不止他没声，连他家人也不在，可能是邻居嫌太吵，推门出来告诉她一家人从早上就出门了，具体去哪不知道，小姑娘大晚上回家不安全，赶紧走吧。李静语松了心，只要他现在安全就行。晚上八点多，熟悉的电脑聊天页面闪了下，跟着一大串话。

　　沈傲临时被他妈拉到一个少儿围棋主持活动救场，原定的人出了点意外，他妈的朋友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合适的小伙，于是就临时拜托来帮忙，沈傲妈妈很乐意，这无非是对他儿子的一个认可，于是二话不说拉着沈傲就过去。沈傲当然不愿意，每周就一次跟女朋友单独在外头的机会，怎么说都不同意。她妈静了静，平和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妈很开明，但也希望你格局大一点，这是整个省的活动，你要参加好了，电视报纸上都能看到你的脸，还梦想做主持人呢，提前给你搭好的场子都不要。”

　　沈傲最后被说动了，时间紧迫，他还要提前过稿，趁着下楼梯的空子给李静语发短信解释，楼梯口突然窜出一个咿咿呀呀的刚会走的小孩，沈傲人高马大，小孩磕到他小腿上眼瞅要摔倒，他大手一挥，小孩没摔，手机却砸到地面上，溅到水坑里。

　　沈傲忙捡起来，当场脸黑了，他胡乱按着几个键，丝毫反应都没有。沈傲妈妈拍了下他背，催促道：“快点，车子到了，回头妈给你换个新的，翻盖的。”

　　沈傲蹙眉，“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他妈拉着他上车，将稿子塞给他，“快先看看吧，什么是主次分不清。”

　　沈傲再想说些什么，场办方给他妈打了电话，聊了一路的细节，最终把这事耽搁了。

　　巷口深处的灯光枯黄。

　　沈傲见她又不说话，只好摸了摸她头发，“我知道我错了，别生气了...”
　　李静语躲掉他掌心，说：“真没，不是这件事。”

　　“那倒底因为什么啊，我们不是说好的，有问题就及时沟通么，你搁在心里不说，我也难受。”
　　李静语忽地圈住他腰，把头埋进他胸膛里，静默半刻，说：“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北京了。”

　　沈傲搂着她：“你不喜欢北京？”
　　李静语在他怀里蹭了蹭，“喜欢，真的很喜欢。”
　　“那不就行了。”

　　“沈傲。”李静语沉声说：“这次二模，我又没过线。”

　　她的事沈傲都清楚，“就因为这个？”
　　“嗯。”
　　“没事，还有机会呢。”
　　“可是我想读本科。”

　　沈傲心里一直都有数，李静语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姑娘，不免有时候会想的太多，所以在她面前，他几乎不提成绩，不提想考的学校，只是耐不住她问的时候，才会说想去北京。

　　“我们不是非要在一所大学，就像之前说好的，你不想去北京，我们也可以考别的地方。”

　　李静语说：“我真的很努力在学了，但是我底子太差了，追你真的好累。”

　　沈傲忽而心酸：“傻姑娘，你怎么总是想这么多，尽力就好啊，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李静语吸吸鼻子，因为我不想太差，不想配不上你，不想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越走越大。

　　沈傲捧着她脸颊，从怀里拉出来，轻声说：“你不是还有美术的艺术分么，我们这段日子再努努力，是有机会的。我还把上周考试你错的题目都整理出来了，等明天下课讲给你听，好不好？”

　　李静语仍低着头，眼中泛光。

　　沈傲垂眸，这才发现她哭了，轻叹一声，去亲她眼角，亲她脸颊，最后覆上她唇，“不哭了，不要总是想这么多，会很累的。”

　　两人就着风口抱了一会儿，平日在学校里没这种机会，那时他们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半大小孩儿，说胆大点，最多也就亲两口的举动，别的什么都没考虑过，至少毕业前没想歪过。

　　李静语瓮声瓮气，轻轻咬了下他下巴。

　　沈傲嘶了口气，看着她眼睛，好好跟她说：“无论怎么样，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以外的任何标签。”

　　李静语眼睛很酸，怎么会不感动。

　　“回家了，我妈又要问我去哪里了。”

　　沈傲转身背她下来，给她放到单车后座上，“还用你那个借口呗。”

　　车子拐出巷口，李静语两手搂着他笑，“余唯会气死的，每次都用她做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