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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老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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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码事,做又是一码事。
虽然郁烟完全不介意先去跟他领证再带他回家见长辈,但他一落地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又改口不同意了,非说什么:一没得到她家人的祝福,二没亲眼让她见过彩礼,如果就这么贸贸然地去领证,是亏待她。
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就差把“又怂又纠结”这几个字明晃晃的摆到脸上嘲笑他。
他也不生气。
只是独自紧张到4月5号清早。
昨晚闹的有些晚,又是快到天亮才睡,可他一共也就眯了一个来小时,就猛地从梦中惊醒,一个人去阳台抽闷烟。
猩红的火线将烟丝烧成灰烬,掉落在烟灰缸中变成死物,不管他如何做深呼吸想要平复心情,手指始终轻微的颤抖着,差点把还剩1/3的烟掉到手背,灼出难看的痕迹。
烦躁的碾灭烟,一头扎进浴室洗澡。
吹干头发出来见她还在没心没肺的睡,叹口气,又把自己埋进衣帽间里,丁零当啷的不停更换着衣服。
试图找出一套能被她家里人认可的装扮来。
等她悠悠睁眼,他恰好换好上第十二套衣服,暗红色的衬衫外搭黑西装外套,骚包痞劲,混蛋又迷人,如果再往脖子上挂个大金链子,就那种跟要抄家伙去砸别人场子的□□老大没什么区别了。
郁烟揉了揉眼睛。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无语的抿唇:“......”
“干嘛?”她撩开被子,光脚踩到柔软的地毯上,装都懒得再装一下的戏谑道:“想给我家换新房子了?”
宋栖寒听出她的话外音。
又一次否定了这套刚换好的衣服,打算回衣帽间再换别的衣服试试。
她路过时打眼扫了下衣帽间里的一片狼藉,不知道这一大早的他从哪来的这么大的折腾劲儿,约莫着要不是她这段时间又给他订了不少衣服,估计他能立马拽她出去买几身新的。
不禁调转脚步。
无声的走近衣帽间,懒懒靠在门框上看他解衬衫扣。
他的动作不像往常那般直截了当,只是解个扣子而已,拖泥带水的,半天都搞不明白,很明显是心里装着事情。
都不用细想,她就知道他为什么这样。
收敛起打算嘲笑他的心思,她几步走到他身边,从衣帽间里拎出一套她搭配好的套装,塞进他怀里。
“我爸妈不靠外表看人,就算你不穿衣服去她们也只是会笑你一下而已,不会把你赶出家门的,”她清了下嗓子,半开玩笑的抚平他心脏拧巴起的褶皱,“对自己有点信心,嗯?怎么想就怎么说,怎么想就怎么做,如果真跟自己担心的那样不行的话,你也不会成为我男人。”
宋栖寒手里的动作卡了下。
唇瓣轻碰间,声线粗糙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可是,我怕——”
“——不用怕,我会帮你一起搞定她们的。你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
“那不就得了。麻利点,把衣服换上,丝巾不用系,压进领边就好,别戴表,香水还喷之前的。我先去洗漱,洗完我再过来看。”
“好。”
洗漱完,她特意没有化妆。
五官精致的小脸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就人畜无害,她又着手帮他打理了一下着装,确认他打扮的优雅又不会显得过于隆重,才跟他一前一后的下楼,把薯饼装进猫包里,带他俩回家。
老郁头和严女士早就严阵以待。
听到门铃响起的声音,故意没有起身来接,而是让陈竞航跑来开门。
陈竞航一脸幽怨的盯着她,把她不告诉他她和宋栖寒在一起的事情,连同她这几天都没回他消息的“仇”一点不落的全都融进双眼里,以一种很有意见的犀利眼神来无声谴责她。
她就装傻充愣的冲他笑。
折过陈竞航,带他往四位长辈汇聚一堂的客厅里走。
四道情绪各异的目光同时落到他身上,将他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宋栖寒被吓得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连路都快不会走了。
他同手同脚的把手里拎满的礼盒放到地上,绷紧面部肌肉,反复吞咽几口唾沫,才被她扣住手指带着走向四位长辈。
郁烟硬憋住笑,“宋宋,叫人——”
“——爸!妈!干爸!干妈!打扰了!”
因为过于紧张,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洪亮起来,四道称呼掷地有声的回荡在客厅,昂扬出经久不息的回声,“我叫宋栖寒!宋是宝盖头的宋,栖是栖息的栖,寒是寒冷的寒。今日冒昧前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每叫一个人,他就鞠一次躬,标准的都有些略显机械化,像极了一个人形机器人在尽力模仿人类的动作。
恭敬,僵硬,却又有些滑稽。
令后面跟进来的陈竞航实在没忍住,率先捧腹大笑起来。
他一笑,郁烟也绷不住了,上牙紧咬着下唇疯狂颤抖身体,声音不大,却时不时泄露出几道格外容易感染人的气音。
四位长辈也没料到场面会变得这么好笑。
瞬间破开硬装出来的严肃,不等应他,便一个两个的都跟她们一起笑了起来。眨眼间,客厅里气氛不自主的从庄严肃穆变为轻快有趣,令人放松的同时,也打心眼里的高兴。
阳光盛放,她们在笑,一切都出乎意料,却又在朝着预想的方向顺利行进着。
郁烟握拳捶了几下胸口,清清嗓子道:“爸妈,干爸干妈,你们就别再吓他了,看给他都吓成什么样了。”
严女士止住笑,恢复严肃。
指指茶几前的小凳子,示意她们先坐,“坐吧。宋栖寒,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有权选择不回答,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且保证能说到做到的真心话。”
她本来就是律师,言语间自带一股凌厉的威慑感。
更何况宋栖寒坐在小凳子上,足足比她们矮了一头,阴影打下来,就更让他觉得有压迫感,不敢再有半分不敬。
他挺直背脊,将双手搁在并拢的膝盖上,一副小学生被叫家长的如临大敌模样道:“好的,妈,您问,我保证认真回答。”
严女士:“你父母同意烟烟跟你的婚事吗?”
宋栖寒:“我还没跟她们说,因为不需要她们的同意。从小是姥姥和舅舅养我长大,所以她们的同意对我来说更重要,上周我已经带烟烟回去见过她们了,她们说烟烟能看上我是妈祖保佑,让我好好对烟烟。”
严女士挑眉:“听烟烟说你把手里的宋氏股份都给她了,不会就拿这么一点东西当求娶她的彩礼吧?”
宋栖寒立马将已经签署好的合同全都摆到她面前,让她逐一翻看:“不会,就算拿整个宋家给她当彩礼我都觉得拿不出手。在今天之前,我已经把我名下的所有资产除韩家的股份以外都尽数转到烟烟名下,并且做了公证,立为她的个人财产。”
“至于彩礼——实话实说,我并不打算准备。”
严女士立即蹙眉:“哦?为什么?”
宋栖寒端正态度,朗声开口:“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烟烟嫁给我,而是我入赘郁家,上门给烟烟当赘婿。”
“不该准备彩礼,而是准备嫁妆。”
此话一出。
别说陈父陈母,就连郁烟都惊呆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转头看向宋栖寒,以为他被吓傻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宋栖寒,你知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宋栖寒握紧她的手,示意她先听他说完:“爸,妈,干爸,干妈,我知道你们就烟烟一个女儿,从小对她娇生惯养,溺爱娇宠,疼她疼的不行,不仅是你们不舍得跟她分开,她也舍不得离开你们。”
“站在你们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我也有这么一颗被四个人用爱浇灌大的掌上明珠,我也不愿意让这颗明珠被一个半路冒出来的浑小子抢走,还是一个家风不好、声名狼藉的浑小子。”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让我这个没父疼、没母爱的浑小子入赘进来,既能让你们放心,可以在烟烟受委屈的时候随时替她撑腰,也不用让她非要在爱情和亲情里二选一,她可以全部都拥有的,她也该全部都拥有。”
这话说完,客厅里久久再没有声音响起。
陈父陈母若有所思,老郁头早就知道,严女士沉默地消化着这个重磅消息,而郁烟,早就听傻了。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做到如此镇定自若的说出这番话的,这番,极度有损于他名声和面子的话,只知道,这个男人,在面对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时,总是能长思远虑的想出最让她满意、也对她最好的对策来。
他的爱从来都不是随口说说,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坚定不移。
能拥有他,是她赚了。
赚的盆满钵满。
她倍感动容将握着他手的手再次紧了紧,让他感知到她是真的很满意、也很感激他的这个决定。
而严女士,“煞风景”的打断她们的浓情蜜意。
找出他言语间的漏洞,质问他:“那韩家的股份,你是打算用来给自己当嫁妆?”
“对。”
“你姥姥和舅舅都同意?”
“都同意。”
“行吧,算你勉强过关,”严女士见在利益方面为难不到他,转而道:“接下来,考察你对烟烟的用心程度。”
宋栖寒严阵以待道:“好。”
“烟烟喜欢吃什么?”
“螃蟹,避风塘口的,锅包肉,草莓。一般都吃咸,但其实她很爱吃甜,只是怕长蛀牙。”
“喜欢什么花?”
“红玫瑰。”
“喜欢买哪家的衣服?”
“smfk的衣服,爱马仕的包,miumiu的鞋,百瑞德的香水,平时在小众店里看到喜欢的样式也会买,但很少。”
“知道的还挺全面。”心底萌生满意的同时,严女士再次加大了问题的难度与刁钻度,“那她平时有什么小习惯?”
“睡前和起床都要喝水,不爱喝热水,只喝刚从冰箱里拿出的矿泉水;不爱穿袜子,经常光脚踩在地上,我给家里都铺了地毯,不会让她着凉;喜欢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享受购物刷卡时的快感,东西一到家都乱扔,拆都不乐意拆;不爱做家务,垃圾随手乱丢,经常把家里搞得乱糟糟的,但有时候晚上失眠,会突然很有精力,爬起来全部收拾完。”
“不过妈您可以放心,一般情况下我不会给她收拾家务的机会,除非公司忙我来不及收拾被她发现、恰好她也愿意整理的时候。”
不等严女士开口,郁烟先急了。
她急忙伸手拧上他的胳膊,挤眉弄眼的让他快别说了:“宋栖寒!这些事情我妈都不一定知道!”
“你倒也不用说的这么全吧!把我老底都揭了!”
“啊?我以为妈都知道......”宋栖寒也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把她卖了,他慌忙闭嘴,作出缄口不言的姿态,“......那我不说了。”
陈父与老郁头相视一笑,俨然从宋栖寒身上看到了他们年轻时的影子,陈母在严女士的步步紧逼下,也对宋栖寒逐渐有所改观。
严女士的目光始终打在两人身上。
见郁烟用这种半害羞半不自在的态度抱怨他,而他还好脾气的受着,对她唯命是从,心里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
彻底放下心的同时,也不再为难宋栖寒。
“嗯嗯”两声,唤回她们的注意力。她给一旁大马金刀的陈竞航使了个眼色,陈竞航立马上道的倾身过来,端起哥哥的姿态对他说:“虽然你通过了长辈们的考核,但是还没通过我的。”
“身为郁小烟的准哥哥,我有三个问题要问你,没问题吧?”
宋栖寒好脾气的点头,“没问题。”
“第一,有过几任对象?第一次做是什么时候?跟谁?”
“一任,只有烟烟。第一次是12月22晚,跟烟烟。”
“第二,手机密码是什么?郁小烟知道吗?”
“000222,她的生日。她知道,她可以随时看我手机。”
“哟,还挺纯情。行吧,”陈竞航抿抿唇,抛出第三个问题,“都说查男人要查相册,能不能给我们看看你的相册里都有些什么?”
宋栖寒掏出手机,解锁,点开相册递给他。
陈竞航上上下下的翻看着他相册里为数不多的相片,没想到,他的相册干净到只有两个人。
哦不。
严格来说。
是一人一猫。
除了郁烟的日常照,就是薯饼的生活照。
除此以外,任何多余的照片都没有,就连每个人手机里必有一张的风景照都找不到存在的踪迹。
令陈竞航倍感诧异的鬼嚎出一句——
“不是,哥们儿,你长这么花一张脸拿来搞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