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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腐尸体倔忆鹊魔年 ...

  •   “长英,…你听我说——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你想说不是你干的?”
      沉默。
      “那这里怎么回事?我的弟子——我的朋友,他们怎么回事?!”
      沉默。
      “——神柏!!你怎么不去死啊?!”
      一片血色。
      燃烧的宫墙。
      变成废墟的宫殿。
      丛丛杂草的山林。
      地上的尸体,对方不知所措的表情。
      “对不起。”
      “我会还的。”

      启长英睁开眼。
      他昨天是和神柏在养神阁睡的。
      这几天的神柏总是疑神疑鬼的,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轻,时时刻刻都盯着启长英,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放松一些,启长英总觉得神柏这样下去很可能精神衰退。
      此时的神柏睡得正香,一副死猪的模样配上夸张的“大”字形睡姿,真不愧为闻名于世的白木道长,连睡姿都是世界一等一。
      启长英叹了口气,凝视着神柏的脸。
      想起上一世的一切,一点难以压抑的怒火涌上心头,他伸出手,勒住了神柏的脖子,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那么几个字,连接成一句话:“神柏,你拿什么还我?”
      片刻过后,还是放下了手。
      “师尊,该起床了。”
      神柏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抱住了启长英,“…再睡一会。…睡…呼噜噜……”
      启长英又被神柏抱在了怀里,现在的他只是个小不点,根本挣脱不了神柏的手,他便无奈地躺下,找了个舒服的睡姿,闭上眼。
      等再醒来时,已经是在颠簸的马车上了。
      神柏还抱着他,只是神柏已经帮他脱下了亵衣,换上了白木宗标志性的红白道服。
      启长英原本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儿,再加上比同期们年龄小,上一世的他在此时还没有道服。
      自然也没有在这时就参加过什么门派活动。
      启长英揪了揪神柏的左鬓,问道:“师尊,我们要去哪里?”
      神柏兜了兜启长英,道:“带你见见世面。”
      启长英这才发现白木宗的三个掌门都来了。四掌门旧江春正闭目养神不提,那神出鬼没的三掌门死木白竟然也来了。
      说起死木白,启长英对他的所有印象都局限在短短的“不熟”两个字上,对方虽然长得和神柏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身上却没有像神柏那样的灵气,性格也生得古怪,时而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时而突然冒出来崭露头角,时而开朗好动,时而又惜字如金。总之,不熟,也没人熟。
      见到启长英正盯着自己看,死木白勉强挤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这个微笑太过勉强,就好像是要死木白对杀了他全家的大仇人示好一样,脸上的肌肉就像在抽搐,让启长英心里毛毛的。
      启长英总觉得,这一世的死木白对他的恶意格外大,大到让人想忽视都难的地步。
      而且死木白和神柏长得太像了,启长英本能的会把这个对他抱有敌意的死木白和上一世灭他满门的神柏联系在一起。
      启长英下意识抓紧了神柏的衣服。
      神柏笑道:“白白,你吓着我娃娃了。”
      “…哦。”死木白闻言,收敛了笑意,正了正身子。“我没想吓你,对不起。”
      “没…关系。”启长英装作害怕的样子,抱着神柏不肯撒手。“我不怕。”
      “我早知道了,你以前就不喜欢我。”死木白愤恨地盯着启长英,又瞪着他拽着神柏的手,恶毒的眼神好像能化作刀刃,把启长英的皮扒下来似的。
      “白白。”神柏轻声出言提醒。
      死木白收敛了目光,深呼吸了一下,干笑了两声,便默默闭了嘴。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连神柏都没有说话。
      启长英有点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伸手打开了车窗。
      窗外有几个外门弟子正伴着喜鹊的鸣叫声骑着马赶路。
      启长英注意到了其中一个骑着白马、身型标志的少女,眯了眯眼。
      他隐约记得这少女叫温语冬。关于白木宗其他人的事,他都没什么兴趣记,过了那么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有温语冬的事他仍记得深刻。
      温语冬是商贾名家温家的大小姐,从小就在白木宗修道,如果她能活下去,大概也能成为神柏的得力助手。——是的,在上一世,她死了。
      她的死相凄惨无比,被人吸干了灵力和精气,变成一具干尸,全身上下只有身体里的内脏还在蠕动,肚皮撑得鼓鼓的。
      当然,不止她一人,整个温家,甚至于曾和温家有过联姻关系的夏家,所有人全部死于这般酷刑。
      至于为什么启长英会记得如此深切,是因为这没有结局的妖道肆虐案也是扣在他脑门上的屎盆子之一。
      开什么玩笑!人家被灭门的时候老子还是个五岁不到的屁点大小孩啊喂!别让老子背这种没跟没据的锅啊!启长英在内心咆哮。
      几人很快就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温家寨。
      看起来,这次他要见的“世面”,也许就是暴毙的温语冬。
      四掌门旧江春终于睁开了眼,懒懒散散地从马车上晃了下去,他腰间悬挂着绘有喜鹊登梅图的小香囊,正伴随他的动作,发出了“当、当”的清响。
      神柏也跟着他走下了马车,死木白跟在最后,开始给各个师兄师姐们分发任务,而他则折身走到马车后,解开随车带着的行李,直接搬了起来。——这是将近有一个人长宽的行李,还散发着淡淡的臭气。只是看起来似乎并不重,死木白背得很轻松。
      一行人在温语冬的带领下进了温家寨,寨内的气氛仍然如初,相当热闹,每个用人都喜气洋洋的,一点也看不出整个寨里的所有人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全部暴毙。一行人跟着温语冬和迎客的仆人走进大厅,大厅装饰得格外精致,下人们早早地为他们准备了茶点,漂亮的餐具配备相同的精致点心茶饮,可知待客礼仪大方得体,足见主人对他们这批来客的重视。
      死木白把行李放在了大厅的地板上,神柏牵着启长英坐在宾客位上,旧江春依然我行我素,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人的座位上。
      都说修真者讲规矩懂礼数,只是旧江春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掏了掏耳朵,就开始撑着手呼呼大睡。
      片刻过后,温家寨的主人温江慢慢从里屋走进了大厅,看见睡得正香的旧江春,不禁笑出了声。“这位道长很是有个性啊。”
      旧江春被温江的话吵醒了,睁开眼,懒洋洋的目光打量着温江,等伸了个懒腰后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这张椅子,轻飘飘地说:“你家椅子不如夏家的舒服。”看来旧江春也早就去夏家堡勘察过了,只是居然得出这样的结论,想必是在夏家也浅坐了一下主人椅。
      温江哭笑不得,像模像样的赔了个不是:“让道长的后窍受委屈,是我温家怠慢了。”
      旧江春冷哼了一声,蹿到了神柏身边,顺手揉了揉启长英的脑袋。
      这一揉差点没把启长英揉死,大人的力气果然非同一般。
      启长英对旧江春做了个鬼脸,又拍拍自己的脑袋,好像在埋怨旧江春把自己的发型搞乱了。
      “咳咳。”死木白低头装作咳嗽的样子,踢了踢神柏的脚。
      神柏本想放下启长英,而启长英一直揪着他不肯撒手,便只好抱着他,吩咐死木白把裹着布的行李打开。
      虽然启长英早就猜到行李里装的是什么,但是第一眼看到还是有些动容。——他被这干尸的臭气熏得难受。
      神柏见启长英缩了脑袋,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怕不怕?”
      “神柏,不是我说,一般人会给小孩看这种东西吗?”旧江春问。
      神柏脑子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能把他和正常人对接?启长英心里暗想。
      “不怕才有鬼呢,你以为他是谁啊?”死木白悠悠道。
      话虽如此,但启长英满脸期待的表情还是暴露了他的兴奋。眼见的尸体可比道听途说的恶心多了。
      这是一具诡异的尸体,虽说有腐烂的气味,却只烂了内脏器官,它的表皮,如同干枯的败木,像是被吸干了水分。空落落的两个黝黑的眼窝之下,不难辨别尸体已经腐烂多日,早就认不出死者生前的模样,只能隐约在脸上的眼窝下看见两条长长的血痕,干枯的表皮之下,内脏腐烂得厉害格外,一黑一紫的尸斑和殴打的淤青块大片大片地黏扒在一起,还有一些一言难尽的浆水,浸湿了裹着尸体的白布。
      得亏死木白居然能完全从容坦荡地搬进屋里。
      格外诡异的死法,上一世以来,启长英从不曾见过如此横死的尸体。
      窗外传来喜鹊欢快的叫声,而屋里的众人却沉默着。
      “白木宗内门三弟子,温相。”死木白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被发现死在房间中,尸体腐烂得厉害。”
      温江这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孩子的尸体,嘴角抽了抽,拧出一个微笑:“…什么时候?”
      温语冬轻声道:“昨天…相哥还在和我们一起修炼,和平常一样。”
      从温相暴毙到送来这里,才经历了几个时辰的时间,而这尸体的溃烂情况看起来应该已经死了好几天才对。——妖魔作祟,毋庸置疑。
      只是这妖魔的手法比启长英想象得更加小心,显然不是第一次杀人,而且出乎启长英意料的是,这妖魔杀人以后竟然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不仅如此,连温相的气息居然也一并消失了。
      只一眼,启长英就知道,这是一具棘手的尸体,那下手的妖魔,修为一定不低。
      但为什么偏偏挑白木宗的三弟子下手?启长英上一世曾了解过温相,他是一个绝对配得上“中庸”一词的修仙者,能力不上不下,如果杀他的人要用他的灵力修行,根本就得不到补进修为的结果,还要和整个白木宗结仇,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比起所谓传统的修炼用事,这个人更像是在提醒他们什么。
      就在启长英思考的瞬间——他突然看到这尸体上冒出来丝丝缕缕的黑气,然而周围的人好像完全没看到一样,诡异的气体弥漫了整个大厅,却无人发现,而那阵气体仿佛有意识一般,注意到启长英的目光,那屡黑气竟然汇聚到一起,直冲向启长英。启长英下意识想抬手格挡,又一瞬间反应,他现在完全没有灵力,根本挡不了!
      只见那黑气越聚越大,启长英正想办法逃离,却同时注意到神柏微不可察地微微抬起了手。
      神柏站在启长英身前,只一瞬间,那团黑气就像蒸汽一样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神柏身上散发的阵阵金光。
      而那金光也在一瞬间散开了。
      这让启长英有一时间的愣神。
      他抬头看向神柏,神柏却对那团雾气视若无睹一般,还在和别人交谈。
      难道是他看错了?还是神柏有意为之?
      启长英抓着神柏,神柏以为启长英是在害怕,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启长英自然不是在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也莫名带动了窗外的喜鹊叫得更欢快。
      神柏转头看向在一旁打瞌睡的旧江春,伸手在旧江春面前晃了晃,在确认他睡死了以后才转身看向房间里的众人。
      “各位请静一静。”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神柏,其中也有几个人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坐在神柏旁边小小一只的启长英。
      神柏双手托腮,配上那副闲散的表情,很难让人看出他是在座所有人中修为地位最高的人。
      “虽然我也只是听人说起,但,诸位可曾有听过一个叫鹊魔年的鬼师的故事?”
      窗外的鸟鸣声立刻消失了。
      一片死寂中,旧江春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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