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后你会做我的舔狗吗》天然纯酿1052

14、我非人非魔何所适

　　武义由道：“你身后那个，不也是修魔的吗？”
　　听到这里，启长英突然跪了下去。
　　这一跪，可以说是启长英本能的反应，其中包含了太多他不敢明说的情绪。
　　但在骨骼碰撞在地的那一刻，启长英突然意识到，这一跪，根本就是承认了他在修魔！
　　“师尊，我…”启长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看不到神柏的表情，只觉得紧张，心慌，恐惧。
　　不用多想，一切都会像上一世一样，到最后他会亲自来绞杀自己，清理门户。
　　“站起来。”神柏愤然道，“别在外人面前丢脸，站起来！”
　　启长英不敢违抗神柏的命令，艰难地站直了身。
　　武义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不禁失笑道：“好一个外人，神先生，你包庇魔修，可是要遭天谴的。”
　　“修魔怎么了？”神柏正色道，“你以为所有魔修都像你一样要靠杀人放火才能增长修为吗？”
　　启长英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神柏。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神柏这一句轻飘飘的话。
　　这句话还真不好说。
　　武义由道：“神先生您修道多年，不了解我们魔修，很正常。要我说，哪有修魔不杀人的？”
　　启长英默默低下头，他确实没杀过人，但是修魔者靠杀人炼血增长修为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神柏又怎么会不知道。
　　神柏冷笑道：“有啊，我弟子不就是？”
　　“嚯，可笑。启长英现在不杀人，你能保证他以后不杀？你要像叶海日护他那个好师弟一样一辈子护着他？他是救了你命了，还是帮你飞升成神了？”
　　启长英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魔修不杀人”这件事，从来都没人信过。别说正道了，连魔修都不信。
　　神柏没回答他，只是悠悠道：“关你屁事，管那么多。——还有，死地巨蛛。”
　　武义由笑道：“是我放的，我看这石壁乃是上古仙人留下的遗迹，崔判官的神像也很是少见，我很喜欢，就在这里养了点宠物。”
　　这家伙管死地蜘蛛叫宠物？就因为有诀能控制蜘蛛就当宠物圈养了？要不要这么恶俗啊！
　　神柏皮笑肉不笑：“这是别人的地盘，你这样撒野，让主人知道了，可不是几句话能说得清的。”
　　只是武义由就爱争这点口舌之快，笑道：“哦？神先生是在为窟主打抱不平？有趣，难不成这窟主是神先生的情人之一？”
　　神柏道：“你伤到我徒弟了。”
　　武义由道：“神先生，启长英是魔修。”
　　神柏翻了个白眼，懒得和武义由解释，既然解释不通，那就直接开干。他没动手，只是反复摩挲着刀把：“我让你跑三秒。”
　　“三。”
　　“神先生，为了一个魔修，你这是何苦呢？”武义由默默叹气，直接跑路。
　　“二。”
　　武义由的影子早就没了，但神柏还是抽出了刀。
　　“一。”
　　刀起，光闪。
　　启长英还没看清神柏的用刀姿势，就只看见已经收到鞘里的刀，和抓在神柏手里的独臂。眨眼间，山崩地裂。向他们砸来的几块巨大石头被神柏一掌拍成碎屑。耳边呼啸起风声和撞击声，启长英这下才意识到，神柏是真起了杀心，而且是为了包庇他起的杀心！
　　一刀一座山，神柏原来这么强！
　　“…师尊…我…”启长英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
　　神柏低头看着手上的断臂，冷笑一声，对启长英道：“走。”
　　启长英立刻应道：“是。”
　　但是走去哪呢？他们可是早就被飓风吹到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去了，启长英正苦恼着，却见山洞口——现在应该说是废墟——好端端地蹲着一头蛟，那蛟脑袋上的角还插了两支箭矢。
　　神柏把那断臂丢到蛟面前，蛟瞪了神柏一眼，很是不满地把那断臂吹到了一边。
　　神柏拍了拍龙背，对启长英道：“上去。”
　　“…啊？”
　　神柏道：“刚打来的，可以送我们回去。”
　　难怪先前启长英打梼杌时莫名其妙起大风，原来是神柏在天上和这蛟也正打着！而且看样子蛟不仅败了，还得做他们的通行工具，这也太惨了。
　　但这是启长英第一次坐蛟背，上一世他确实杀过几头蛟解闷，但是给它放条生路再当成交通工具这件事，他还没体验过，于是启长英脑子一热，忘了先前的不快，开心地窜了上去。
　　“好，出发，白木宗。”神柏道，抓着蛟的两角，“长英，坐稳了。”
　　启长英最后看了废土一眼，有些惋惜，那窟和石像都被毁于一旦了。
　　以后那个曾在这里修炼的神再也不能回来这里和爱人共话了。
　　两人一蛟，飞上天空，离开了山林。

　　山下，在一片乱石中，武义由左手扶着右肩，挣扎着从废墟中爬了出来。他当然知道神柏有能力杀他，只是不想罢了。
　　这样的行动就好像在故意展示给他看，告诉他，我的能力很强，多少个你都不可能有机会打败我，所以别想打启长英的主意。
　　想起每一次神柏都是为了启长英才会插面他们凡夫俗子的小打小闹，武义由突然意识到一点。
　　神柏，该不会是断袖吧？
　　想到这里，千奇百怪的世界大门突然就向武义由打开了。什么前世我救你一命今生你为我赴汤蹈火，什么童养夫原本当成小媳妇结果被小媳妇反过来啪了，什么神仙爱上凡人自愿下凡…诸如此类的故事情节。又想到隔壁叶家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师兄弟，武义由觉得自己彻底绷不住了。
　　难怪某人会这么喜欢这些话本子…
　　武义由回到他早就准备好的基地。
　　那一天，他举起了笔。

　　白木宗内。
　　见启长英和神柏两人骑着蛟飞了回来，宗门前等待他们的众人皆是一惊，最震惊的自然是樊钰和温语冬。
　　师尊亲自带宠物接启长英回来！这排场也太大了吧！
　　然而等看到全身负伤的启长英后，大家都沉默了，连卧洄律也皱着眉头，一边抱怨武义由脑子有病，一边从身后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上等药品。
　　众人寒暄了几句，启长英就被神柏单独揪到了养神阁。
　　养神阁外，原本早就不对启长英有意见的几只乌鸦看到他，不知为何又开始嚷嚷起来，直到进了养神阁它们也仍不肯善罢甘休，每一只都好像在对启长英破口大骂。
　　神柏估计是听烦了它们的喊声，打开窗户大吼了一句：“你们够了没有！我有分寸！”然后重重关上窗户，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打量着启长英。启长英一进大堂就开始恐慌了，等神柏坐在茶几前招呼他过来一同坐下时，启长英摆了摆手，直接跪下了。
　　启长英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不敢不跪。他分明已经经历过一次被逐了，但是真的到了这枪口上，启长英又紧张得犯起了扣手的老毛病。
　　神柏也不阻止启长英下跪，看着启长英满脸慌乱地扣着手指，似乎有些绷不住，从茶几上拿了茶，正了色，问道：“修魔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启长英道：“回师尊，修了大约两年。”
　　神柏瞥了启长英一眼，一手端着茶杯，另一手用杯盖反复摩擦着杯壁，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
　　半晌，神柏终于说话了。
　　“长英，你可知为何大多数人都选择修道而不是修魔？”
　　启长英愣了，他从没考虑过这种事：“弟子不知。”
　　神柏道：“你可知为何人要把神道分为一类，鬼魔作为另一类？”
　　启长英完全懵了，道：“弟子不知。”
　　神柏笑了笑。
　　他幽声道：“因为正道和魔修，本来就是两个种族。”
　　“人类只能修道，但‘道’不是只有人类能修的。除了人，世界上还能有什么种族？妖，魔，鬼，怪。众族皆能修道，只是有更好的修行方式，但人类只能修道。”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
　　启长英修道了，他可能是人，但他修了魔，就证明他一定不是人。
　　启长英愣怔地看着神柏。
　　启长英道：“师尊…这种事，弟子没听说过。”
　　神柏道：“你没听说过的事多了去了，你听说过人得道飞升成神，听说过魔修得伪心成祸，却没听说过魔也能成神，不是么？”
　　启长英无话可说。
　　“那武义由呢？他也是魔族？”
　　神柏道：“他祖宗就是魔，成神了。他们武和教教头世代修行都是魔道混合，在三界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好家伙，魔修道成了神，还建了观，还成了修真界三大主流门派之一。难怪要用“教”来取名，大多见过用教命名的不都是魔教么…
　　启长英又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了。
　　半晌，他才艰难开口道：“我是魔？”
　　神柏道：“你不是。”
　　启长英又问：“那我是什么？”
　　神柏道：“我不知道。”
　　如果启长英是魔，那神柏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启长英不是魔。不知道是啥，但肯定不是人。
　　启长英这下没主意了，他抬头看着神柏，有点委屈道：“师尊，我怎么办？”
　　神柏终于喝了一口茶，道：“不怎么办，你留在白木宗，该干嘛干嘛，假装啥也不知道就行了。”
　　启长英汗颜：“啊？”
　　神柏反问道：“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这已经不是用单单一个“五雷轰顶”可以概括的事了。如果不是神柏确实救了他，启长英都在思考是不是应该跟卧洄律汇报一下神柏可能被夺舍了。
　　上一世，神柏知道启长英修魔，可是当即把他从白木宗扔出去了。虽然上一世的神柏没有杀他，也没有责备他，很自然的划清了界限。离开了白木宗，不算上被抄家的日子，启长英就真的再也没见过神柏。怎么到这一世，神柏就突然换了个风格，先是在外人面前包庇他一个魔修，甚至直接让他“假装自己还是个道士”，继续留在白木宗！
　　启长英语塞：“——为什么？”
　　神柏道：“闲。”
　　神柏，求你别再把你说谎话搪塞人找借口的万金油挂在嘴边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个人都知道，神柏怎么可能因为闲就任他在白木宗放肆，白木宗出了个修魔的，大掌门带头包庇魔修！这种事让天神知道，没准真是要遭天谴！
　　启长英嘴角抽了抽，生硬道：“师尊，您别瞒着我了。”
　　神柏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道：“你既非人，又非魔，连我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就这么放下心把你赶下山，到时候你真杀了人放了火，我还不是照样要亲自出马。”
　　此话不假，虽然难听了些，但听到这些字句，启长英反而松了口气。
　　神柏喝完了茶，把茶杯放在茶几上，道：“何况我都打包票说你肯定不杀人了。不把你软禁在白木宗，到时候真出了事，我的脸往哪搁？”
　　启长英完全放松下来，继而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恭恭敬敬道：“师尊说的是。”
　　果然，神柏照样还是个要脸要皮的货色。
　　果然，神柏照样还是他敬仰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