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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审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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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子已经被人用皮带牢牢地固定在了椅子上,安局、赵峰、雷厉行几个人坐在他对面的不远处。见周灿进来,安局抬手招呼他,周灿紧走几步,刚坐到了安局旁边的一个空位上。便感觉对面的目光投了过来,周灿迎过去,那双晶亮的黑色眸子里眼神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一般。四目相对,只眨眼间,那人的目光已转向其它地方。
安局对周灿道,“给你介绍一下,海关的沈副局长,沈乘风,半个月前刚调到津州的海关,英国沃尔堡大学经济系高才生,重庆那边空降过来的人才。只可惜啊——”安局仰着脖子拉长了语调,满脸痛惜地道:“只可惜啊——沈副局长还是□□潜伏在我方的谍报人员!”
“我不是,你们别冤枉我!”沈乘风听到安局这话后,目光转到安局脸上,“我想不明白,我怎么就成了□□的谍报人员,我好好在家里呆着休息一天,就无故被你们打上门去,抓了过来!你们军统局总要给我一个说法才是”
周灿从进门到现在第一次听到沈乘风说话,这人虽然受了伤,声音却还是是清亮的,语气里依稀带着少年人的倔强。他这会儿似乎被捆得很不舒服,努力想舒展下瘦削的肩背,却让被扯掉几个扣子的领口处敞开的更大了,裸露出了大片前胸的肌肉,周灿看到他的肩窝很深,皮肉很白很浅,优美的腰身隐身在被皮带皮带扎起的衬衣中,拉扯着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里偶尔会闪过锐利的光芒,一瞬间又泯灭了下去,变得茫然恬淡,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过去掐上一把。兼之皮肤苍白,衬出眼角处浅红色的细小血管。即使被绑缚在这阴沉暗涩的审讯室,也挡不住周身散出的那一份纤尘不染的干净清冽气质。
安局缓声道:“沈局长不必着急,我们敢把你请过来,自然有请你过来的道理,一会儿也给你分说的机会!倒是希望你好好把握!”
安局说完,看出周灿的愕然,冲他点头示意,周灿凑近安局,安局压低声音,附在周灿耳边道:“我过来看时也吃了一惊,大家都有些惊愕,这外形太有迷惑性了!这风流袅娜的身姿,这周身恬淡波澜不惊的气质,倒像是一位见多了世面帅气斯文的公子哥,哪料想尽然是潜伏在我党内部的□□呢!”
也不知道赵峰怎么跟安局汇报的,安局现在那语气,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会儿前面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的那个年轻男人就是□□的间谍。周灿心道,别的罪还好一点,若是□□间谍的嫌疑,如若不拿出些情报,恐怕……想到这年轻人若不配合,刑讯室里那些惨无人道的刑具必会一件件试在这人身上……,他不禁心里打了一个轻颤。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一般。
周灿漫不经心拿起手边的资料,是军统局给各个政府部门的机关要员建立的人员履历档案,属于军统局的内部资料。
二十一岁的沈乘风,周灿想,在他原来的世界里这个年龄还在大学里读书呢,这个人竟然已经是海关的副局长了,很是意外,怎么可能。是因为他对国民党做出过特别突出的贡献,还是因为他和这身体的原主周璨一样朝廷有人。
周灿仔细看下去,半年前他刚刚入职冀州的海关,半年时间里从海关人事专员,升为人事处长,很快又成了海关办公室主任,前几天刚刚被调到津州,职务为海关的副局长。这个沈乘风来海关履职前一直是日占区那边日本的高层要员专职翻译人员,就职期间,似乎很受日本松本山润这个军部高层人士的青睐。
在日占区又给日本的高层干过两年多,周灿嘴角不自觉扯起一抹的微笑。日本人刚刚缴了械,他这个一直给日本人卖命的人却在海关平步青云?正常推断,这人绝对不想履历里写得这样吧!
周灿又扫了眼他的家庭情况,这沈乘风是个遗腹子,父亲在被强征挖黄河道时不幸丧命,母亲也在他十二岁时染病死了,一个人在各个工厂间辗转做了几年工,十七岁那年被秦时珍秦老爷子送去英国留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去了日本。
周灿知道,这沈乘风如果真是国民党派到日本军队里的间谍,那这身份信息很有可能并不是真得。
周灿对着安局轻声道:“安叔,这个人的经历有那么点意思啊!”
安局轻轻颔首:“是有那么点意思!”安局转向正互相交头耳语的几个人双手下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说道:“赵处长一会儿来把现场的情况跟大家说一下!”
他又转向被绑在椅子上的沈乘风:“沈局长既然不明白为什么回来这里,就先来听一听我们军统局这边掌握的情况和你的实际情况是否有出入!”他语气平淡,话说得心平气和,甚至像是对沈乘风微微笑着征求意见似得!而对面的那人双手被反缚在椅背后面,腰上又缠过几道绳索被紧紧的捆在椅子上,脚上也栓了镣铐,身后满墙的刑具映衬着一张清秀惨淡的脸,只一双眼睛是镇定的。他盯着安局,似乎想看清安局这话真正的意图。这会儿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说:“好啊!安局长,我也正迷惑呢?我好好的在家里待着,怎么就被带到你的人带来这儿了呢?”
沈乘风说话间目光从安局那儿转过正迎上了周灿盯过来地探究的眼神。周灿似乎感觉沈乘风这会儿嘴唇微微上扬眼睫毛颤动了两下,镇静下来再仔细去看时,那沈乘风却又是刚才那副表情冷淡,目光中满是冰冷戒背的样子。刚才的刹那间好像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可他又很清楚那不是错觉,这人和周璨一定是有什么瓜葛的。
赵峰可不像安局那般客气,他听了沈乘风这话,立刻微眯起双眼,握住了拳,对沈乘风道:“姓沈的,我不管你在哪儿就职,也不管你是多高的职位,更不在乎你身后多大的后台,今天你伤了我两个兄弟,你老老实实招供了把情报要怎么传递出去?怎么接头?谁跟你接头?冀州隐藏了多少你们的人?……说得我满意了,我会让你少受点零碎的苦头,若你执意不吃这杯敬酒,等到一会儿这些招呼上来,你这身细皮嫩肉,怕是不会有一块囫囵的地方!”他指着满屋的沾着血腥气息的刑具说。
沈乘风一双清冽的眸子瞪着赵峰,面上倒没起一丝波澜,道:“赵处长这是吓唬我吗?我实在很害怕,可您这话我听不明白呢?什么情报?怎么传递?传递什么?说得我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要让我招什么?”
赵峰听了并不生气,只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捏起他的下巴抬了起来道:“你竟然还能嘴硬,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看到我们过去你跑什么?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的电台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吧?它刚好和我们刚刚截获的电报的电台型号一致!”赵峰说话时鼻子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子,嘴里呼出的气更是直接喷到了沈乘风的脸上。
周灿没料到赵峰这就开始动手,沈乘风似乎被捏痛了,使劲想甩脱赵峰的手,一时又甩不脱,嘴里呜呜着发不出连贯的声音,直到安局示意,赵峰才把手放了下来,沈乘风两颊被捏的紫红,使劲咳嗦了一会儿,说:“看你们又是刀又是枪的闯进我家里对着我,我害怕,当然要跑了!那电台是我之前用过的,后来没在用一直放家里,我很久都没动过它了。怎么发得了你说得电报!”
“我们都说了是军统局的,让你别动,你还往外闯打伤我的人!我操!你若没事,过来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怎么转身要跑,整栋楼都被我们包围了,你怎么跑的了?你明知道跑不了,还跟他们缠斗起来,你要掩护楼里的什么人逃跑?是你故意闹起来的吧,掩护的什么人?要带什么消息出去?”赵峰附身下去,双手按在他的腿上,盯着他的眼睛“别跟我耍花枪,沈局长,告诉你,我见到的会玩的人多了去了,但跟我玩花样,到最后被玩死的都是他们自己!哼——到现在了你还嘴硬,若不是你顶着这海关副局长的头衔,你以为你还能安稳坐着跟我们说话吗?我们安局不过看你是个读书人,给你留着面子了,别给脸不要脸啊!嗯?”
沈乘风被他按着双腿不自觉痛的闷哼了一声,想挪动下却被赵峰更用力的压下来,好像知道自己这会儿是案板上的鱼肉,便也不再挣扎,只垂眸迎上赵峰玩味的目光道:“我知道赵处长厉害?当然不敢玩什么花样,只是这些都是你凭空猜测的,证据呢?我沈某人没有要传递什么情报?不曾要掩护什么接头人逃跑?更没有发过什么电报!赵处长,你——你胡乱捉我!是要屈打成招吗?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沈局长!——证据吗?这里”赵峰从旁边的夹子里拿出一张资料,上面记载着几行点波段,“嗯,沈大局长来给我们翻译一下吧!”
沈乘风看过去,那是用铅笔速记下的以线段长短来表示电台声音长短的记录,里面分了三段,每段后面都标记着收到电波的时间,三段是一样的波段内容,自然表示一段内容连续发送了三遍。
“你弄错了,赵处长,这不是我发得,我自然解释不了!”沈乘风道。
赵处长听他这么说似乎觉得很好笑,眉头轻皱,哂笑道:“都人赃并获了,耍泼撒赖是不是太没意思了!沈局长!不说是吗?好!好!好!你最好不说,我还等着把这些东西一件件试在你身上,看是它们硬气,还是你这身子骨硬气!你敢废我兄弟的一条腿,我也不多要,就要你这两条腿了,怎么样,你可想清楚了?沈局长!”赵峰指着满墙的刑具威胁道。
“我说了,我没有什么好招的,安局,你们这是随便冤枉我吗?你们给南京那边打电话问过了吗?”审讯室没有窗户,刺眼的白炽灯现在都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惧怕,脸色却被白炽灯照得更显惨白。周灿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沈乘风,看到他的双腿在听到赵峰的话时轻微颤抖了一下,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应该就读大学的年龄,可就算是个青壮年男子,周灿想,又怎能压制住身体对恐惧的本能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