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用心的林经理》许稔知

3、Chapter 3

　　她觉得胸口被锤了一拳一般，钝疼不已。但还是扯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微笑：“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你告诉过我，人总得有点武艺傍身，”路云起接着说，“是你打醒了我，不是吗？”
　　她知道他说的是大礼堂那次她出手伤他，可那对他们来说都太过惨烈，他黯然离开，而她也并不好过。
　　林霜清一直以为，人总得有点武艺傍身。如果避免不了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就想办法让自己不受伤。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是如此。
　　当年路云起没少挨林霜清的打，但他从来不以为意。
　　直到林霜清真正地把拳头打到了他的心里。

　　在林霜清的印象里，第一次见路云起那年她刚上大二，学生会迎新生，在大操场上搭了许多遮阳伞，摆了很多桌椅做新生咨询工作，林霜清就是穿着迎新T恤、戴着工作牌的学长学姐中的一员。
　　初秋的天气有些暧昧，让人觉得时而燥热时而清爽，就像是少男少女躁动不安的青春。
　　那是开学前最后一个报到日的下午，已经没有多少新生来注册了，林霜清他们马上就要“收摊”回宿舍休息的时候，看到了路云起。

　　他高高瘦瘦的，一头清爽的短发，有几缕柔顺地垂在额前，浅蓝色的T恤，灰色运动裤，一双价值不菲的运动鞋。这个外形出众的学弟一下子就吸引了学长学姐们的目光，有好几个学姐已经起身微笑，想要与他搭话了。
　　林霜清看大家如此积极，她也乐得自在，继续喝自己的饮料。
　　可路云起目不斜视地走到了林霜清的桌子前：“林霜清。”

　　“唔？”她咽下去嘴里的饮料，抬头看了看他。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胸前的工作牌，额前的几缕碎发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像是夕阳笼罩下海水里的柔波。
　　她承认看到他的眼神时自己有些恍惚，直到听到路云起的呼唤：“新生报到。”

　　“哦哦，”她回过神来，“欢迎新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
　　“商学院。”
　　“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带了吗？”
　　“嗯。”
　　年纪轻轻就这么懒语，以后怎么交女朋友。

　　林霜清轻车熟路地说：“沿着操场往里走，倒数第二个桌子就是商学院的，你到那里找你们学院的学长学姐报到。”
　　路云起没有接着离开，而是看了看林霜清。
　　他的语气像是谈论天气一样自然，他说：“需要拥抱吗？”
　　说着，他张开了双臂。
　　路云起的双臂越来越近，林霜清没经思考就抬脚踹了他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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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不相识。想到这里，林霜清不禁微微一笑。
　　他已经擦好了手，正在将袖口的纽扣重新系好，头微微低着，额头三七分的刘海乖顺地垂着，让他的脸上蒙上一层神秘的暗影。他的眉眼没什么变化，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和她梦中的样子很像，又很不像。

　　其实开学报到那天的事情是个乌龙，起因是左右两侧咨询处恰巧同时来了报到的新生，而更恰巧的是报到的新生与学长学姐是相识的老乡，于是都激动地抱到了一起。
　　路云起是个直锤，想当然地就想和林霜清拥抱。
　　那时候女生看的电视剧里，女主角常常因为误会而“胖揍”男主角。林霜清看的多，竟然形成了条件反射……

　　无巧不成书。这些事求不来，也猜不到，就好像是上天特意的安排。
　　如同她那样期待重逢，经常有意无意到他曾经喜欢去的地方，却不曾再见他一次。而在8年后的今天，却误打误撞，与他相见了。
　　感受到她的目光，路云起的眼光也在林霜清的面上一扫，随即他转身将手纸扔到了垃圾篓里。

　　“我们两个好像总跟动武联系到一起。”林霜清说。
　　“我没有闲心回忆往事。”路云起说。
　　林霜清回道：“你或许对我有怨意？”
　　路云起反倒笑了笑：“你以前可不会想这么多。”
　　“我一直是正常思维。你对人对事向来冷漠，但对我还稍微有点人情味，现在你这么对我，你不能怪我这么想。”林霜清说。
　　“那是你对我一直有偏见。我们不要再说下去了。”路云起斩钉截铁地说。

　　话说到这里不得不戛然而止。林霜清也就不再自找没趣。
　　偏见。又是偏见。

　　林霜清记得，那是路云起来学生会纳新面试的事情。印象里，那是她第二次和路云起见面。
　　刚上大二的她已经是学生会学习部的部长，坐在面试官的位子上。
　　路云起走进面试场地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在座的各位学生会大咖们抬头的时间都多了几秒。
　　林霜清也多看了路云起几眼，不是为别的，是因为他穿着一身登山服来的。

　　那时候他们的学生会主席是大三的学长，叫许子茂，他对路云起说：“做个自我介绍吧。”
　　“商学院，路云起。”
　　坐在林霜清旁边的女生部部长尤晓羽咕哝了一句：“呵，真够拽的。”
　　许子茂接着问：“你的意向部门是哪里？”
　　“学习部。”
　　林霜清的嘴角抽了抽。

　　许子茂看了林霜清一眼。
　　林霜清耸了耸肩，又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学生会纳新宣传的时候，路云起并没有来咨询什么。
　　“那你谈谈你对学习部的理解吧。”许子茂环胸靠着椅背，好整以暇。
　　路云起抬了抬眼睛，言简意赅：“活到老，学到老。”

　　“哈哈哈。”女生部部长尤晓羽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霜清瞪了她一眼，尤晓羽悄悄吐了吐舌头。
　　许子茂不予置评，对林霜清示意：“学习部部长，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霜清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路同学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今天为什么穿登山服来面试？”
　　路云起缓缓地看向林霜清：“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林霜清说：“一般来说，在面试场合，通过衣着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态度。”
　　路云起说：“我的态度没问题。”
　　“有待商榷。”林霜清说。
　　“你有没想过，也可能是你对我有偏见。”他说。
　　林霜清顿了顿，语气十分严肃：“路同学，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路云起轻轻叹了口气：“通知我面试的人说，迟到的话就默认为放弃。”
　　“所以呢？”
　　“我不想放弃，所以我爬山回来，没有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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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面试之后，林霜清说什么也不同意路云起加入学习部，反倒是外联部觉得他不按常理出牌，反应速度快，加上外形条件好，以后拉活动资金很可能是一个剑走偏锋的奇才，硬是把他收入麾下。林霜清觉得很无语。
　　从此，学生会大大小小的活动林霜清总能和路云起打个碰面，免不了交集。
　　更无奈的是路云起后来还加入了跆拳道社团。
　　林霜清也在社团里。
　　这下子课余时间两人几乎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而据尤晓羽的分析，他们俩早晚会有“奸情”：“你和路云起绝对有问题。他目空一切，对谁都爱答不理，但怎么偏偏就爱找你的事儿；你呢，对谁都有耐心，但一碰到他就火冒三丈。路学弟怎么评价你来着？你对人家有偏见。你们俩，一个傲慢，一个偏见，你们是N大版的伊丽莎白和达西呀，二位。”
　　当时觉得尤晓羽纯属胡扯，后来林霜清在漫长的8年等待之中，渐渐咂摸出了味道。

　　现在说这些也是枉然。林霜清暗暗叹一口气。
　　既然少年郎的心到如今已经硬成了铁，那她也不必费尽心机找话题。
　　林霜清耸耸肩膀：“好吧，也从没见过在厕所门口叙旧的，我们改天再聊。”
　　路云起说：“叙旧大可不必。”
　　好一个大可不必。
　　林霜清扯出一个商务的微笑：“既然你不想听，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谢谢。”路云起说。
　　好，很好。林霜清皮笑肉不笑。

　　“亲爱的，我等你等得好心焦，到处找你找不到，原来是背着我和帅哥聊天呢？”
　　转头一看，才发现是肖友贤捏着嗓子说话。
　　“我还不至于没情趣到在厕所门口跟帅哥聊天。”林霜清说，“肖经理来这有何贵干？”
　　“当然是到处找你这个大美女，”肖友贤讪笑着，“只要是跟美女聊天，我可不介意是不是在厕所门口。”
　　“我可没您这魄力。”林霜清冷冷地说。
　　肖友贤只以为林霜清是在掩饰什么，一脸不相信，转头看向路云起。
　　这一看，他立刻就把脸上的玩笑意思收了起来，端正地说：“哦？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