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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

  •   沈抒这次没有怄气,原因无它,他是真的饿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又在床上躺了好些天,醒来饥饿的感觉便愈发强烈。方才他听着沈相宜的哭诉分去了神,如今赵钧意无意中的提醒又把那股浓重强烈的饥饿感勾了上来。于是沈抒老老实实地跟着去吃饭。
      赵钧意对他的举动表现出出乎意料的神情来,他本以为沈抒会再犟一犟的,可沈抒这么听话,他面上的神色也不自觉地温和下来。
      沈抒坐下来,伸手想拿起面前的筷子,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是没有办法拿现在被包成一大坨的右手吃饭的。
      他一时觉得很尴尬。
      于是就似若无意地把右手落在桌上撑着,假装自己本就想这般做的样子。然后左手尝试着拿起筷子。拿是拿起来了,但他不会夹菜。不仅不会,还把筷子掉了。
      敲在瓷盘上,“当啷”一声清脆的响。
      沈抒愣在那里,一脸茫然无措。
      而沈相宜和赵钧意却得了理由正大光明地望过来了。
      沈相宜在来的路上就隐隐为此担忧,但是碍于赵钧意在着,气氛又那么凝重,不敢多提。落了座,看见沈抒犯难,自己心里也着急,但赵钧意没发话,他也不敢贸然打破这周遭的安静。
      赵钧意心思缜密,自然早注意到了,但与沈相宜不同,他是故意给沈抒长记性,小心眼地这样报复他。
      两人的心思沈抒都猜不到,他只想好好吃顿饱饭。
      “恕我无礼了。”虽然脸红得要烧起来,他还是很有礼貌地为自己方才的失礼道歉,然后拿起了汤匙舀饭吃。
      虽然动作很笨拙,并且吃不到什么菜,但沈抒还是靠着米饭汤羹以及那些预估能用汤匙吃到的菜艰难地吃饱了。
      等到他回房的时候,沈抒才彻彻底底懊悔起来为什么自己要割右手。
      在他踟蹰的时候,敲门声毫无预兆地想起来,他拉开门又恰好看到了自己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沈抒拉开门没说话,实际上心里正在琢磨该如何将赵钧意拒之门外,可在他思考的间隙里,赵钧意就直接避开他的身体进来了。
      赵钧意:“你......”
      沈抒:“我......”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先说吧。”这时沈抒的脑子才转了起来,抢先说道。
      赵钧意用眼神示意他讲下去。
      沈抒说:“我要沐浴。”他想,这下赵钧意该走了吧。
      可赵钧意只是顿了一下,目光移到他的手上又转回他的脸上,迟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吗?”
      沈抒没想到他这么自然地接上了话茬,并且和自己原本预想的并不一样。他又羞又愤,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沈抒的红直接烧到了脖子,耳朵也染成了娇艳的颜色,竟显得生气鲜活了许多。
      “那你先洗吧,不必理会我。”赵钧意寻了座坐下。
      沈抒还没酝酿好的话未能没说出口,说了一声“好”就同手同脚去沐浴了。没走几步又转回来,拿上干净的换洗衣物。
      “自己能洗吗?”他听见赵钧意问。
      “可......可以的。”沈抒蚊子嗡嗡一样回了一句又仓忙逃走了。
      沈抒这间屋子很大,沐浴的内室也设在里面,同外面只隔了一道屏风。
      水是下人已经备好了的,沈抒用手试了试,温度正好,便开始慢吞吞地解衣服,不禁懊悔自己方才该强硬些让赵钧意走掉。当他脱下自己的外衫,才后知后觉去看赵钧意。屏风足够大可以遮去这边的光景,可透过这薄薄一层屏风能不能看到什么他就不清楚了。在他这边瞧,能模糊看到赵钧意是远远的一个小黑团,缀在这一幅山水上像弄污的一点。想来赵钧意也是看不清自己的。
      虽说如此沈抒也并不能放心,他踮起脚来,微微探出头去看赵钧意,赵钧意正在看架子上的书册子,并没有往这边瞧。
      他这才放下心来,慢慢把身上的衣衫尽数除去。虽说知道赵钧意应不屑于瞧他并且瞧不到他,但是屋子里还有旁的人总让他心里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很不是滋味,加上有一只手确实不方便,于是只胡乱地洗了洗,匆匆忙忙就出来了。
      赵钧意还坐在刚进来坐下的那个位置,手里拿着一本书册子,听见身响才瞧过来。
      他把手里方才一字都没读进去的书册子放下,问道:“你还有旁的事吗?”
      沈抒不知道他缘何发问,老实答道:“没有了。”
      他坐到了赵钧意身旁的位置上,中间隔了一张桌子。
      “伸手。”赵钧意说。
      “哦,”沈抒不明所以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受伤的那只手。”
      沈抒又换了受伤的那只手摊在桌上。
      赵钧意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细布,药膏和剪刀,给沈抒换药。
      赵钧意碰上他的手,沈抒明显僵了一下。
      赵钧意用剪刀在原本包裹的细布上剪了一个口,然后慢条斯理地把细布层层揭开。最后几层沾了血,黏在了伤口上。赵钧意往自己的手上倒了些茶水,用湿了的手指慢慢沾到了纱布上:“忍着点。”
      沈抒那声“好”还没说出来,就痛地一激灵,然后往回缩手,结果被赵钧意直接抓住了。
      刚刚只撕掉了一半。
      赵钧意又开口道:“忍着。”语气莫名比方才强硬。
      沈抒的手被他拽着,自然躲不掉。当另一半被撕掉的时候,赵钧意能感觉到沈抒的手明显抽搐了一下。
      他抬头看沈抒,沈抒咬着嘴唇面有难色。
      “知道疼了?”赵钧意一边往上抹药膏,一边问,“为什么这么做?”
      对面沉默了许久,等到细布重新把右手裹好,赵钧意才等来了回复。
      不是答案,而是沈抒抛出的另外一个问题:“殿下为何要救我呢?”
      沈抒直直地看着他,继续道:“我不知殿下折辱我,竟有如此多乐趣。”
      原本虽诡异但祥和的氛围在此刻迸裂开来。
      当初沈家被灭门,沈氏与乞颜氏的渊源也曝于天下。原来沈炼并不是沈行重从远房叔祖家过继的孩子,而是沈行重同乞颜氏的私生子。这样看来,沈抒身上流着乞颜氏的血,却被迎进王府做了储君的妾室,以色侍君,居于人下,无疑是大燕对草原部落莫大的羞辱。
      沈抒在一日,也便提醒着他们一日,他们奉为神祇的乞颜氏就是这样在大燕人身下辗转求欢的,世世代代亦是如此。
      沈抒披着红裳,被囚车押送到了王府门前。他面前朱红的正门紧紧闭着,只有小小一扇侧门开着,行至门前才有人取掉了他的脚镣。
      他同赵钧意并没有行拜礼,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终究只是个供人把玩的妾室而已。
      赵钧意对上沈抒倔强望向自己的目光,他遏住心底的怒气,声音却因此有些颤抖,他道:“我又何曾折辱于你?”
      “我在王府的每时每刻,不都在提醒我如今是何等身份,何等地位吗!”沈抒没有赵钧意那般克制,“我沈抒不过就是供你把玩的玩物而已!”
      沈抒说到后面直接站了起来,眼底的不甘怒火皆形于色:“丢了一个玩物,对殿下而言这般重要?还是说殿下一定要折磨到沈抒白头,生死不得?”
      赵钧意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腕,他忍耐许久,此时面对沈抒的逼问无法再保持平静,讽道:“你既然如此清楚,我现在站在这,你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沈抒惊慌地对上他幽深的眼,赵钧意攥着沈抒的手停在了自己的腰带上,紧紧得让他挣不开。
      赵钧意又加了一句。
      “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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