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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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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被押着学习,向灵兮松懈下来,整日无所事事,夹抱着被洗得褪色的喜羊羊,靠追剧消磨时间。
钱秋叶在外拼死拼活,一连两天天回家向灵兮都在享受。
“和顾唯吵架了?”
“是绝交!”
钱秋叶火冒三丈:“你是不是有毛病!每天在他家有吃有喝,你绝什么交?你脑子有坑吗!”
向灵兮有理有据:“他和顾婧仪打心底小瞧你,说你不好!”
相较于向灵兮的愤然,钱秋叶淡定得多:“这有什么,我也看不起他们啊。顾婧仪软弱,顾唯太秀气,和他们比起来,你算聪明的。”
向灵兮纠结:“可是他们瞧——”
“死丫头,你当真蠢!”钱秋叶抓一撮向灵兮的头发,“重要是能省钱,你不去顾家,买米买菜都得我掏钱,我弯个腰能捡钱么?”
向灵兮被揪到一旁。
要是顾唯说的是自己,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继续吃喝,可他嫌恶的是她的妈妈,做不到没有隔阂。
说起来,妈妈的话不无道理。
向灵兮寻思,若是他登门道歉,她可以勉为其难原谅。
谁知顾婧仪带顾唯出去旅游。
厉冬芹经常在顾婧仪耳边挑拨离间,她突然想通了?
失策!
早知忍忍的!
暂时没地方混吃混喝,向灵兮怕妈妈怪罪费钱,一日三餐省吃俭用。
妈妈最近心情不好,无故挨几次打。
这让她更加想念顾唯。
这天,向灵兮一早从菜场回来,院里聚了好些邻居,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兮兮,你总算回来了。”阚大娘突出重围,健步如飞地奔过来,其他人紧随其后,蜂拥而至,将向灵兮团团围住。
“什么事?”向灵兮惯性防备,排斥地掠过众人紧迫的脸。
阚大娘急切道:“你爸家来了好多人,在你家围堵你妈。你快回去看看吧。”
“闪开!”
向灵兮一阵错愕,拨开人群,拎着菜拔腿开跑,一口气冲上六楼。
第一眼见到在门口看热闹的厉冬芹和褚慧雯。
向灵兮挥开两人,怒道:“滚!”
褚慧雯搀着差点摔倒的厉冬芹,咕哝道:“呵呵,在我们面前吆五喝六算什么本事,进去拼呀!”
向灵兮跨进门,加入嘈杂的客厅。
只见钱秋叶跌坐在地。
蓟雁拉几次,她都稳稳坐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身旁围了一圈气势强硬的男女,这些人全是向云的哥哥嫂子。
向灵兮挤开二哥二嫂,拽起狼狈的钱秋叶,带到沙发上坐下。
观妈妈苍白的脸色,像是受到惊吓。
“姓钱的,你装什么装,赶紧拿钱!”
“快拿钱!”
“你再不吭声,别怪我打女人!”
或许是天气炎热,亦或是跑上六楼出了一身汗,本就急躁烦闷的向灵兮气压攀升,扬起胳膊,手中买菜的袋子甩向说出“打女人”的大哥。
西红柿、黄瓜、四季豆撒了大哥一身。
大哥怒不可遏:“向灵兮,你搞什么鬼!”
“你们一群人闯进我家,什么叫我搞鬼,该是你们搞什么鬼才对!”
“我们找你妈拿钱!”大哥理直气壮。
向灵兮靠在发愣的钱秋叶身旁,双手抱胸,摆出明显的轻视架势,讥诮道:“向云还真是孬种,自己不敢上门,找人帮忙,哈哈哈哈——”
“兮兮,你爸死了。”蓟雁打断。
“哈哈,死,死就死呗,反正他在我心里不是个活人!”向灵兮几息怔忪,脑子飞快转动,反应过来。
前不久偷钱,这么快死了?
老天有眼!
“妈,向云死啦,你听到没,他死啦。”向灵兮兴奋地晃悠木讷的钱秋叶。
“混账东西!”大哥激动得面红耳赤,忍无可忍,一掌劈到向灵兮脸上,“小崽子竟然骂自己爹,你不怕遭报应。我们向家没你这样的混账!”
看大哥恼怒,蓟雁劝道:“大哥,你别动气。”
“蓟雁,你大哥说得没错,”大嫂恨着手叉腰试图要和大哥搏斗一番的向灵兮,“早说别娶姓钱的,你看,生出个孽种丢人!”
蓟雁说不上话。
向灵兮脸颊还有热辣感,被掌掴的屈辱让她失去理性,顾不得对方人多势众,义无反顾地扑向大哥,张大嘴巴咬上对方的手。
“哎哟喂,孽种——”
“老大,老大!”
二哥三哥合力扯开向灵兮,抓着她的脖子使出大力一扔,“啪”的一声,狠狠坠地。
痛!
向灵兮忍,不愿在仇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蓟雁扶她,向灵兮稍减对她的抵触情绪。
“向灵兮!”
钱秋叶似大梦初醒,见死丫头咬牙忍痛,再看三哥三嫂直奔卧室乱翻,终于清醒过来。
向灵兮委屈地跪在妈妈面前,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滚落:“妈,妈妈。他们抢钱,他们打我。”
钱秋叶用拇指划掉女儿面颊的泪水,说出的话格外冷漠:“死丫头,哭什么哭,我教你的你忘了?”
向灵兮应时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再爽利地抹把脸,算是把眼泪憋回去。
她睨着大哥大嫂:“别以为你们人多我会怕,我们不怕死。”
向云上次来拿银行卡失败,当时听他说向灵兮拿刀砍他。这混账人虽小,性格却野,天不怕地不怕,一点都不畏惧道德甚至法律。
大哥垂下眼眸,瞥一眼被咬出牙印出血的手腕。
蓟雁耸耸自家老公。
四哥和蓟雁都是温柔的人,他和向云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弟弟的为人,向云没有承担一家之主的责任。
当年的三十万是钱秋叶和孩子用命换回来的。向云离家四年,对家庭不闻不问,钱秋叶又和婆婆有嫌隙,不愿掏钱很正常。
四哥轻言细语:“大哥,我们自己凑点钱给妈看病吧。”
“你脑子进水啦?”提到自己出钱,大哥脸色铁青,“三十万至少有十五万是向云的。他死了,姓钱的明天就能改嫁,这钱带进别的男人家,你不想给你弟弟争口气吗?”
“可是……”
“别可是了,”大嫂盯着钱秋叶,“我们不多要,只拿向云该拿的那一份。当年孩子没保住,多亏你不要脸漫天要价宰人家三十万。说起来我挺佩服你,看出顾唯的爷爷奶奶是精明人,没冲他们开口,拿软弱的顾婧仪开刀,一下子捡三十万。三十万啊,在挣钱这方面,你比我们都强。”
“哟喂,你要是羡慕,赶紧怀一个碰瓷呀,”向灵兮听出讽刺,回瞪眼中闪过戏谑的大嫂,“我跟你说个小道消息,这次呀,你逮着顾唯宰,他爷爷奶奶可喜欢他了,别说三十万,三百万都能赔给你。你呀,拿着这钱去救你的好婆婆,剩下的还能给你们两口子在城里买块好墓地。”
大嫂不气,眯着眼注视着向灵兮,向灵兮也露出“好心建议”的微笑。
三哥三嫂垂头丧气地从卧室出来。
自从向云来过,钱秋叶把存折银行卡换个地方藏。
一群人没要到钱,不会轻易离开。
钱秋叶站起来,目光在向家人身上扫视,视线落在憋着气的大哥身上。
七月酷热,向灵兮家住六楼,越到中午,整个房间像架在火炉上炙烤一样。除了习以为常的母女,其他人都湿身,黏了一身臭汗。
钱秋叶笑道:“老太婆生病后一直是向云在医院伺候,钱也是他在想办法,你们几个,说到底不想出钱。向云懦弱,觉得他有三十万,你们哭穷,他出无所谓。”
被说中,蓟雁小声辩解:“秋叶,我……我们是真没钱。”
“我懂。这年头钱不好挣,却好花。你们只知道我有三十万在银行吃利息,却不清楚我和向灵兮有多节俭,”钱秋叶揩掉额头豆大的汗珠,抄起一旁的芭蕉扇,“呼呼”扇动,热风扑面,连带火气也降了些,“这天气,我在厂里没空调,衣裳打湿几轮,干了湿,湿了干;我给向灵兮买菜的钱她要是不省点,买不到够两个人吃的菜。她在家不敢开风扇,洗澡用冷水,看电视也要算准时间。我们是有存款,可我们过得没你们滋润。”
听到这些,蓟雁更加羞愧。
据她所知,三个哥哥确实没存款,但他们日常开销都是小康水平,偶尔旅游,给女儿花钱也从不吝啬,这才没攒下钱。
向灵兮心里咯噔。
其实,在顾唯去旅游之前,她生活得挺好的。
钱秋叶接着说:“向云四年没回家,这四年的工资恐怕已经给老太婆花了,这些钱我不要回来。现在他死了,估计你们没钱给他下葬。他的丧葬费我来出,其他的一分钱都不要想。”
大哥说道:“那我妈——”
“那是你妈,不是我妈,更不是我妈的妈,”向灵兮指指四个伯伯,盛气凌人地指点,“拉下你们的脸去借,去银行贷款,再不济卖房子呗,要真想救还能想不到办法么。不就是既要孝子名声又不想拿钱么,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几个伯伯噤声。
钱秋叶舔舔干涩的嘴角,向灵兮去厨房接杯水给妈妈。
仰头灌下,浑身舒畅。
四哥悄声和蓟雁商量:“要不,把借给你弟弟的钱要回来?”
蓟雁眉头紧锁,心一横,应道:“好!”
几个哥嫂都在商议。
门外围聚的人中,阚大娘好意道:“向家兄弟,我儿子有朋友搞贷款的,你们要是急用我让我儿子帮忙,绝对不多收利息。”
多事。
大哥大嫂回头,犀利的目光能隔空杀死人。
厉冬芹对平日看不惯自己的阚大娘说:“大娘,你脑子糊涂。”
“我怎么糊涂,实在着急,是可以借的。”
“你活了几十岁,咋还这么蠢。”
被奚落的阚大娘脸色僵硬,喘着粗气,颤抖着道:“厉冬芹,你这张嘴……你说你……”
侯大爷制止:“听听里面怎么说。”
过了十来分钟,大哥说:“你是向云的老婆,你给他下葬天经地义,这是你该出的,你别一副施恩的模样。”
向灵兮嘴快:“火化完撒江里,花不了几个钱。”
伯伯们投来怨怼的眸光。
向灵兮没当回事,要捡撒在地上的菜,瞧二哥踩坏西红柿,自然摊开手:“两个西红柿,八块钱。”
二哥:“八块?”
二嫂嚎道:“你讹钱讹上瘾啦!”
“哇,八块钱都拿不出来?我买的可是最新鲜最好的西红柿。”
“真服了你们母女!”二哥脸上写满鄙视,不愿停留,丢下一张十元,转头就走。
二嫂追出去。
大哥领着其他人往外走,大嫂不乐意:“不拿钱了?”
大哥说:“这两人吃人不吐骨头,抠门、讹人。从这里拿钱,比登天还难。”
一行人在邻居的注目下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