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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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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上的言论几乎没一个好的,来参加婚礼的大臣们左右互望,最后都选择了见而不言。
这种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宽慰庐陵王几句吧,李隆基也在那边,惹了未来的玄宗不快怎么办,总要得罪一个人的话,他们还是选择得罪弱势好说话的那个。
那个人自然是庐陵王。
斗争都快到明面上了,武承嗣可没那么多顾忌,嘲笑道:“庐陵王果真不堪大用啊,第二次登上帝位了还能早死,让我来猜猜都是谁害了你,同甘共苦多年,除了妻子不做他想了吧,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好像只有儿女吧,惨啊真惨,竟被妻儿送上绝路,怪不得我们临淄王殿下最后能上位,人家可比您心狠多了,亲儿子说杀就杀呢。”
在武承嗣说这些话时,头戴金簪、身着靛青襦裙的妇人刚好走进来,她强装镇定地打量着周围,很快便看到了熟悉的人,她的眸中霎时溢出喜色,轻呼道:“郎君。”
呼唤的同时,她加快脚步往里走,然后就一头撞进了别人怀里。
被男性浑厚的气息包围着,妇人内心一惊,连忙后退,头也不抬就道歉,“抱歉,没看到您。”
被撞的武三思打量了眼前的妇人片刻,试探唤道:“庐陵王妃?”
这声音有些耳熟,庐陵王妃下意识抬眼,“武……梁王?”
武三思还记得当年如同明珠一般流光溢彩的韦皇后,实在没法将其与眼前脸颊瘦削、打扮老气的妇人联系到一起,但事实证明,眼前之人就是曾经的韦皇后。
默了一瞬,他道:“是我,庐陵王在里头,王妃请。”
庐陵王妃闻言连忙摆手,“梁王先请。”
就在二人推让间,惊疑不定的李显看到了此处场景,他的大脑轰一下就炸开了,“阿香。”
韦香儿听到李显在叫她,连忙应了一声,也顾不得再与武三思谦让了,她快步往里走。
一路过来她没有多少时间去看直播间,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没走近她就发现李显眼神复杂,还有个大腹便便、穿着富贵的中年男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韦香儿很纳闷。
到底是与自己同甘共苦多年的妻子,李显压住自己的情绪问道:“你与梁王方才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韦香儿也不慌,解释道:“方才走得急了些,不小心撞到了梁王,还好他扶住了妾身。”说着她便问道:“方才有发生什么事吗?郎君为何那般看着妾身。”
李显还没回答,一旁的武承嗣便极为“热心”地答道:“庐陵王妃这个问题问的好呐,不如你抬头看看后世之人说了些什么。”
李家与武家的争斗韦香儿还是知道几分的,武承嗣那个语气听着就不像有好事情发生的样子,韦香儿内心突生忐忑,抬头看向空中,只一眼,她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连忙对李显道:“郎君,他们胡说!我与梁王,不,与整个武家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武承嗣只听了韦香儿前半段话便插了一嘴:“他们可不是胡说,都是后世之人的议论,怎么可能……”
话说了一半,武承嗣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你说什么?什么武家?”
说着他就看向了空中。
直播间此刻正聊得一片火热,但重点明显已经不是李显的结局了。
【遥望当年月:李显之死已是定论,没啥好说的,其实我就好奇一个问题,他真的头顶一片青青草原了吗?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李显和武家好像还是亲家吧,这亲妈跟公公,有点儿刺激吆。】
【饭喂我嘴里:确实够刺激,不过女儿也不是啥好东西,只能说李武两家的宿命就是纠缠不休呐。】
【正经人一号:撇开那些八卦不谈,其实韦皇后与武三思也是政治同盟嘛,关系挺复杂。】
……
现在若论谁的脸色最难看,除了李显没别人了。
一旁的李旦满心焦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哥哥,尤其后面的弹幕越发不堪入目,他都不好意思看,由此都可以想见他哥哥作为当事人该有多难受。
心急了好半晌,李旦终于打好了腹稿,“三……”哥
后面的话尚未出口,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他的语调瞬间急转弯,“郎,你在看什么?!”
李隆基一直看着空中,注意力十分集中,直到父亲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他才低头,略显单纯地眨了眨眼,他不解问道:“怎么了?”
李旦这一声吼将不少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他也注意到了,所以很快压低声音,“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盯着那些东西看作甚,那是你该看的东西吗?”
明白过来父亲为何生气的李隆基:“……”
无言了片刻,他决定还是辩解两句,“叔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而且前些时日你都逼着我定下亲事了,这些后世之人口头上所说又算得了什么。”
李旦:“反正你不许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自认比不过儿子的嘴上功夫,所以他也不做无谓的辩驳,直接用了十分坚决的命令式语气。
这一刻李隆基确实不太明白父亲的想法,但有许多外人在,他自不会让对方失了脸面,所以乖乖应道:“是,隆基不看了。”
李旦还是不放心,左右看了看,他看到了守在不远处的冬青,招手让对方过来后,他道:“去准备车马,与隆基一起早些出门迎新妇回来。”
说着他还偷偷嘱咐了一句,“多看着点隆基,别让他乱看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冬青也压低声回道:“是,殿下。”
李显整个人因为弹幕所言已经濒临崩溃,只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嘲笑,嘲笑他连妻子的心都留不住,嘲笑他被多年同甘共苦的妻子下毒害死,甚至现在还得被迫活着看妻子的风流情事。
屈辱与痛苦同时涌上心头,他的心口像藏着一团熊熊烈火,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但弟弟的那一声大吼强行将他拉出了自己的世界,他全程懵然地看着李旦的言行举止,直到李隆基与冬青离开了此处,他终于回了些神,长呼了两口气,他冷静了不少。
问道:“四弟,隆基怎么走了?”
李旦本来在看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听到这话,他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东西,连忙道:“三哥,这上头的东西你也不要都信,后世里有些人可调皮了,会乱编造故事,可不能尽信啊。”
李显傻愣愣地眨眼:“啊?”
还是一旁的韦香儿最先反应过来,她连额间冒出的汗都来不及擦,便着急忙慌地道:“郎君,四弟之言可算为妾身正名了,妾身以往与武家人都没什么交集,怎会有那般多的荒唐故事呢。”
李显没有说话。
韦香儿见此立马开始打感情牌了,她拿起帕子就嘤嘤嘤地小声哭泣,“妾身与郎君朝夕相伴这么多年,每日纵粗茶淡饭亦甘之如饴,不想郎君今日竟疑心于妾身,妾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今日就投进外头的莲池,以死正名。”
说着她作势就要往外跑。
而不出她所料,下一秒她的身子就被紧紧抱住了。
李显已经被吓得彻底清醒了,抱紧妻子的同时连声道歉,“对不起阿香,我不该怀疑你的,方才我看到你与武三思一同进来就误会了,后世之人又说你与武家人牵扯不清,才叫我一时猪油蒙了心,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疑你的。”
韦香儿知道,李显这关她是过去了,但她的心却不敢放松。
只因后世之人那些胡言乱语,她怕是还得过无比厉害的婆母一关。
脑海中忆起武曌的威仪,以及对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韦香儿的身子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
她无比清楚,郎君不会舍得杀她,但武曌会,不管是为了正皇室清名,还是护儿子安危,她死是最好的选择,甚至连她的几个孩子都有危险。
因为后世之人说是她与孩子毒死了郎君。
但孩子到底是皇室血脉,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她的处境是最危险的。
婆母当年为护四弟能杀弟妹,如今多添一个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越想越害怕,韦香儿已经忍不住恨起了弹幕。
该死的后世之人,都怪他们胡说八道,本以为回洛阳能重享荣华富贵,不想竟是走上了一条绝路。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有人愁就有人欢喜。
李隆基带着人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李成器,对方靠在马上乐呵呵的,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兄长,吉时将近,你不赶紧迎嫂嫂回府拜堂,停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声音,李成器才注意到弟弟来了,边四下打量边道:“咦,你带人来开路了呀,方才我都没法儿从人群里挤出去。”
李隆基思及兄长方才的笑,道:“我看兄长你好像还挺高兴,不太乐意走的样子。”
说到这个李成器可就兴奋了,“何止不乐意走啊,要是能来壶酒,我能看几天几夜。”
“之前因那后世之人的言语,你名声大损,现在武承嗣那帮子人的名声可跟你一样半斤八两了,看他们日后还有何脸面奚落你。”
李隆基:“……名声半斤八两?”
李成器:“哎呀,其实也不能说半斤八两,对比起来,你们应该是各有千秋。”
李隆基:“……,谢谢兄长你还特意补充。”
虽然弟弟表情很镇静,但李成器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在阴阳怪气,立马笑嘻嘻地道:“好好好,是我乱用词,你们平分秋色,行了吧?”
估摸了下时间,李隆基也懒得在兄长的大喜之日与他计较,“好了,知道兄长肚子里词汇多,待闲了与嫂嫂去摆弄吧,现在我们该回去了,离吉时很近了。”
闻言李成器也没了再逗弄弟弟的心思 “行,我们出发吧。”说着他就对身后挥了挥手。
迎亲队伍立马又敲敲打打了起来。
队伍一路越过人群,渐渐来到了冷清的街道。
忽然便起了风,枯黄的树叶漫天乱飞,隐约间似乎还有乌鸦的叫声。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李成器的马往李隆基跟前靠了靠,“隆基,我怎么感觉背后有点儿凉凉的呢。”
李隆基的手指攥紧缰绳,“他们到底还是选在了这个时候动手。”
风沙吹进了眼,李成器忙着揉眼睛,一时间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最后两个字还没出口,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目标本是李隆基的心口,但因李成器方才揉眼时瞎晃,马儿的方向也歪了,那支箭便直直地奔向了李成器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