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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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港市靠海的小街道里有一家静谧的咖啡店，平日里人烟稀少，偶尔会有穿着休闲服装的客人进来，在咖啡店中坐着看看书或者玩玩电脑，一坐便是一下午。
脆耳的风铃声响过耳畔，咖啡店的彩色玻璃门被来来回回的推开又关上，反射在木地板上一片闪烁的光芒，仿佛有只小猫想推门却推不开，只能反反复复的挠门。
店员小菲的瞌睡虫被这动静声吓得藏起了尾巴，她伸了伸懒腰，缓缓地挪着步子走向前台，想要伸手拉开门，没想到，还没等她使劲，门却自己开了。
迎面而来带着暖意的海风吹在面颊上，也吹在眼前男生乌青色的发丝上，发丝随着风如蒲公英般舒展开来，浅浅的扫过男生如黑宝石般的眼瞳。
看到此景，小菲愣了神。
男生随意的捋了一把额前垂下的发丝，侧身往后退了退，向小菲问道：“你好，麻烦帮忙抵下门可以吗？”
小菲这才注意到，在他的身后还有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那少年穿着单薄的衣服，头顶上还绑着一圈显眼的绷带。咖啡店门口的花丛藤蔓恰如其分的笼罩着他，温暖又美丽。
小菲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向下扫去，那少年陷在轮椅的裤腿里并不空荡荡，只是看起来有些细窄。
“左右下肢神经元损伤。”仿佛是为了解答小菲探究的目光，少年回答道：“简单来说就是肌肉萎缩。”随后，他又朝小菲眨了下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轮椅，说道：“瞧你这样，一看就没见我我这样的人。唉，对了，不好意思啊，刚刚那个门，我推了半天没推开。”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向前转着轮椅左右两侧的轮子，轮椅缓缓向咖啡店内前进，小菲赶忙到门前抵住门。那个黑发青年看了一眼少年，并没有上前帮忙，而是紧随其后的走进了店内。
小菲瞧见他俩一前一后走进去，松开了抵门的力，轻惦着脚尖走到了吧台，在这个百无聊赖的下午难得的迎上了灿烂的笑脸，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帮助客人是我们该做的。”她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又快速的递上了菜单，问道：“请问两位想喝点什么？”
“要一杯橘皮拿铁和一杯美式，去冰不加糖。谢谢了。”轮椅少年回答道。
“好的，扫码支付。你们可以先找个位置坐下，稍等片刻给你们送过去。”小菲手指了指台上二维码后就开始在柜子里找起了配料，最近点橘皮的人比较少，这会还得把原材料找出来。
那两人付完钱，便找了个靠在窗边的位置坐下。
小菲虽然在找调料，但是耳朵还是不自觉地竖了起来，想听听两人在聊些什么。
只听黑发青年先开了口，问道：“舒扬，你什么时候去做的手术？”
叫舒扬的少年简略的回答道：“一周前。”
黑发青年的五官硬朗，可以说给人的感觉略为张扬，此时声音却像收缩的水母触角，说道：“装草芦芯片的事情怎么没有早点说？”
草芦芯片？那个前段时间好像看过相关的介绍，好像说是可以帮助残疾人解决身体缺陷的芯片？小菲磨咖啡的手哆嗦了一下。
听起来确实很美好，但是……那个东西好像还在测试阶段吧？
而且还需要开颅，还要在大脑内部放入奇奇怪怪的电极，听起来就有点恐怖。小菲又想起刚才那个叫舒扬的缠在额头上的绷带。
应该可能……把芯片放进去了吧。
不过说起来，刚刚他那样子貌似确实开门都困难。但即使这样，这么危险的手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风险会更大吧？
胡思乱想之间，两杯已经咖啡做好了。
小菲把咖啡装在托盘上，送到了两人面前。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她尽量收起自己想要探究的目光，放下咖啡后很快就回到吧台内，掏出了手机，假装玩了起来。
只听吸管来回撞击在咖啡杯壁上，一阵清爽的笑声传来：“江曳，别把这事想太坏。我要是早告诉你，你肯定巴不得用蜘蛛网把我捆起来。再说，这个手术也不是很疼，说不定我很快就能站起来去找你打篮球了。”他顿了顿又说：“对了，这个事情先不要告诉大家，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这个暑假尝试练习翻跟头但是失败……咳咳咳，别这个表情，开开玩笑啊，正经的，你就说我不小心摔倒了。”
江曳没有接舒扬的话，他的带着些茧的手指在杯壁上缓缓摩擦，笃定的说道：“这不像你会做的决定。”
“说来话长。”舒扬抿了口咖啡，好像突然下了什么决心，说道：“江曳，我的病情加重了。”
“什么意思？”对方立马问。
“意思就是说，不装这个，我可能就要去见上帝老儿了。”他的话音落下，江曳的咖啡杯也咔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空气停滞了下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阳光铺洒在咖啡店里，粉尘在空气中缓慢流动，躺在地板上的黑猫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喵了一声，又扭了扭脖子，换个姿势睡了下去。
做只猫也挺好的，起码不懂什么是生老病死。
江曳斜过眼，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微颤，像只扑闪的蝴蝶，他开口问道：“那你装了芯片就会好吗？”
“不知道。”舒扬耸了耸肩：“只是医生跟我说病情加重了，说是神经元出了些问题，让我试试接上草芦芯片，说是也许能续上我的命，而且他说还能治好病。”
“也许……”江曳又重复了一遍舒扬的话。
“嗨，看看你看看你，这就是我不想跟你们说的原因，感觉你这表情搞得我马上就要入土了一样。”舒扬立马朝着空气挥舞了几下手：“看我现在能动能挥的，可谓是身强体壮。更何况达尔文公司也是大品牌，怎么说生产的产品也需要有保障。怎么，现在难道还要我这个当事人跟你说，小伙子啊，凡事看开点……”
江曳像是被他逗乐了，不经意间笑出了声。
“这才对嘛，如果我情况好转，这个暑假后，开学带我做下康复训练啊。”
“好。”江曳说着身体靠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面前人的方向拱了拱手：“那我就祝舒大贵人早日康复。”
喝完咖啡，两人一前一后笑着走出了咖啡店，小菲觉得咖啡店的氛围好像比刚才加了丝淡淡的清甜，她拾起花洒准备去门前给花圃来一个夏日浴。
半年后。
咖啡店的生意比往常忙碌了很多，客人也比往常多了很多。
今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小菲晚了点才下班，她穿着自己不太熟悉的高跟鞋站了一天，此时不免有些疲惫。
只是撑伞走在路上的时候，正好听到街道里传来一个女人的低沉又带着倦意的声音：“江曳。”
熟悉的名字让小菲的脚步慢了下来，高跟鞋踩过泥泞的路在腿上撒上了星星点点的泥点子。
“阿姨你好。”江曳熟悉的声音让小菲的心跳漏了半拍。
“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舒扬已经死了，不要再来追问了。”站在江曳对面的是一个穿着素衣的女人，她手举着一把黑伞，依靠着铁门，如果你的眼睛往里看去，她身后的铁门里就仿佛一个张着巨口的野兽。
“阿姨，我只想知道舒扬当初到底得了什么病？”
听到这个问题，女人的声音突然一下像一把钝刀磨在木头上了，她费劲的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很好奇，但是这次也和前几次一样，我不想回答。”
“更何况……”她说着又像想起了什么，说：“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舒扬提起过你，这也是我不想说的另外一个原因，家里的事没有必要让外人知道的那么清楚。”
外人这个词一下就将关系挑的分明。
少年站在暴雨里，乌青色的发丝垂在脸上，遮挡住了他的眼神，他的身形比半年前看到的还要消瘦。
良久，才听到江曳说：
“抱歉。”
说下这句话之后他便转身慢慢的离去，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小菲的心情也渐渐沉下去。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个在花丛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只是那个画面逐渐变得失去了色彩，又突然破碎成一片片玻璃，仿佛一朵美丽的花朵迅速的绽放又凋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