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月》看热闹的土獾

20、哑女第四天

　　“道友也是来救人的？”明英先行问道。

　　明明晏月满身与秽气不分的祟气，她竟也称呼道友。

　　晏月抿唇笑了笑。

　　花轿中，两个身着纸衣的新娘子和一个青衣道士在一片瘆人的敲锣打鼓与山魈声中前进。

　　眼看时间越来越久，明英忍不住了，又道：“我与我师父追踪这个秽妖很久了，不成想被它设计。如今我欲去寻我师父，道友、姑娘不若我送你们悄悄离开可好？”

　　那一开始的新娘姑娘红了红面颊，面上欲言又止，但看了一眼晏月道：“那也成，这位小姑娘，咱们就听这位道爷的先离开，莫要误了人家除妖。”

　　晏月似笑非笑。

　　怎么离开？她可不觉得这家伙会把人送到家。左不过把人丢到山林中让她们自己回去罢了。

　　而且听她的意思，定然知道这古里古怪的秽妖为何要做这种给人牵姻缘的事情。

　　晏月已然认出，这轿中的另一位姑娘就是村中被掳走的老太太，那双绣鞋跟她白日里看见的一样。不知山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短暂令人恢复如春。

　　随着山魈奇异的调子，轿子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坐不住。

　　这秽妖乃是明英招惹的，路过时不过给了她一张饼便被缠上了。修炼秽气的人入魔是早晚的事，修炼秽气的妖神志也跟常人不同。它欲娶明英做媳妇。

　　虽然这秽妖思想奇葩，但狡猾阴险，几日斗法间竟然趁她师父体内秽气与清气相斗之时将人绑走了。

　　见晏月不配合，明英神色渐渐不善。

　　“道友，虽然你修行秽气，可你如今元气大伤恐怕不适合参与这种的事情。不若你说说今日为何来此，我能办到的事定然替你办到。”

　　这竟然也是个辅修的道医。

　　晏月将另一位新娘的手扯了过来。

　　——这秽妖跟你什么关系。

　　明英见她这行为愣了愣，外面的山魈神志低，才不管有几个新娘呢，只要把带人的轿子抬出去就行，为何要如此避讳声音？

　　旁边返老回春的新娘解释道：“这孩子的嗓音有些问题。”

　　明英不解。

　　大家都是一样的年纪，这个人为何要称呼对面的人为孩子？

　　晏月瞧了新娘一眼。

　　返老回春的人犹豫片刻也对她解释道：“我是村中被掳走的老人，今天还告诉你们哪间房子能住来着，忘了吗？”

　　——记得，我们就是来寻您的。

　　明英看了半饷，秀气的眉皱起，随后阴下脸来不知在想什么，等她神色变换片刻后她才抬起头来，敛了敛尖锐的神情。

　　“既然你就是来寻她的，那寻到了为何不走？”

　　——我还有一同伴。

　　“我帮你救。”明英连问都不问就直接这样道。

　　晏月歪了歪头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花轿停了。原是在这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目的地。

　　对面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差，抓住了手里的剑，冷然看向外面。

　　“请新娘子出轿！”

　　一个红盖头被人从头上掀起盖到了明英脸上，将她的杀气一并盖住。

　　晏月牵着另一位新娘子走出轿子。

　　——别怕。

　　眼前的秽妖一身绿色滕枝状的长发，面容却长的和人一样。一般来说妖也不全是坏的，秽妖秽妖是因为他们修行秽气，而修行秽气神志不坚的必然会入魔道，所以人们见到秽妖一般都会铲除，以免害人，其实还有一种妖，他们修行的是祟气。不过这类妖极少，因为修行祟气是需要一点门槛的。

　　修行到极致的妖会逐渐化作人类的样子，修界曾有一句话，叫做妖百年修人，只有修成了人才能继续成长下去。

　　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了，随着飞升的人越来越少，修士都进入了末途何况他们。

　　眼前拥有人面目的妖不是因为它修为有多高，是因为它是半妖，人和妖生下的孩子。比较惨的是，比起其他偏人的半妖，显然它一生下来就偏向妖。没有人教它怎样炼化秽气做祟气，它便逐渐成了恶妖。

　　晏月想起这些心里一顿。

　　风兰雪在婆娑地的边境开了书院，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原书中读者曾经评论道——剑仙的徒弟都是一群犟种。

　　她曾经也这样认为，现在也是。但要她来评价，她会用文明一点的语句——晏月觉得自己的师兄弟们都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一群好像注定命途坎坷的殉道者。

　　不过，现在风兰雪的书院从婆娑地搬到了婆娑地边境，而且走了中洲主的明面，应该不会出现原著中那种事情了。

　　“你是何人？怎么从本尊的花轿中走出来？！”

　　晏月回神面上扯起笑容。

　　另一位新娘有些哆嗦，看了看晏月又看了看那秽妖：“她，她，说今日妖主嫁女，她自然是妖主女儿。”

　　那秽妖阴沉地目光看向晏月。

　　晏月眉眼柔柔勾着唇笑。手上金铃摇曳，将老人身上的术法散去，将她牵到了身后。

　　秽妖本来是想随意将一个人嫁给那个讨人厌的修士，破坏明英对那家伙的感情，所以才随便从路边撸了个人，至于这人年岁几何，他存着恶心人的心思，故意为之。等洞房花烛夜后，这术法就会消散。倒是他倒要看看那家伙究竟是怎样惊惧的表情，明英又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虽然这样做很好，但他心底其实也有担忧。

　　若是因为不是个年少女子，所以没法让明英介怀，那岂不可惜？

　　他本就在摇摆不定中，现下出了拦路虎，而且还把他的术法打散，更上杆子给他做闺女，心就更加偏了。

　　虽然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注意，但是既然有所求那定然好拿捏。

　　老人躲在晏月背后，心里为她忧虑，却只听得那秽妖哼了一声竟然当真没在多说什么。

　　晏月拍了拍她的手背——告诉他，我要求他们把你送回家。

　　秽妖对于这一要求倒是没拒绝，但是要求她戴上自己的木镯。

　　这木镯是件他炼化的法器，能抑制体内秽气和清气。他看出晏月是修行秽气的。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安静地花轿：
　　“里面的另一个人出来。”

　　在一片压抑中，明英戴着盖头走了出来。

　　一旁要去送老婆婆的妖看着她的青衣顿了顿，刚想张嘴就被秽妖伏抬手制止。

　　秽妖伏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深沉下来，和人一样笑道：“看来今日那家伙走运，走了一女，竟然有本尊的另外两个女儿抢着嫁。”

　　明英在心底暗骂。

　　狗东西，你哪来本姑奶奶这么大的女儿？等姑奶奶我找到师父，扒了你的这身狗皮！

　　她原本是见晏月那一番话竟然唬住了这家伙，便知道这家伙只想让她师父娶亲，娶几个娶谁恐怕都没关系，于是才大着胆子走出去，想着也蒙混过关。

　　没想到他竟然真没认出来。

　　明英悄悄松了口气，握在剑柄上的手也放下。

　　那原本追踪明英的妖见到伏心中有数，便也不说什么，带着老人往外走。

　　伏只有一个木镯让晏月戴上了，如今也没有第二个，索性他本就不想给明英戴上这东西。

　　“来人准备拜堂！”

　　随着又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晏月和明英被引着往洞府里走。原本这的秽妖就有洞府，还布置的不错，让伏又修整一番，显得更气派了点。

　　外面有山魈的声音扯着调子唱歌，不知这秽妖从哪里学的调子，喜歌唱的跟丧歌似的。

　　看着蒙着红盖头的明英被带去另一边，晏月脚步一停，身边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化形的小秽妖道：“妖主说新郎官等不及了，就免去那些俗礼了。反正我们是妖。”

　　晏月盯了它片刻，把它盯到发毛，才顺从地点头。

　　有过一条弯曲的石路，晏月迈步进了所谓的洞房。

　　布置的很喜庆，看的出这秽妖打听的还挺多。床上束着一位身着喜袍身量修长的青年。手和腿都被捆着，眉目温润，此时脸颊通红，额角有汗，周身一身秽气弥漫。

　　晏月伸出手在他脖颈探了探。

　　体内乱的很，清气不存一二，但也能看出这人原本定是正统修士。

　　外面传来小秽妖的高声叮嘱：“请女洞房！请女洞房！！！”

　　声音刺耳，让晏月颦了颦眉。

　　一声一声皆是催促洞房的人。

　　晏月冷下脸来，心里却有些嘲讽地想：这妖学人，果然学不到精髓。她人在此坐着，另一个人昏迷捆着。他们在外面站着。这洞房不就是她说了算吗？若她不依，也就只能如此吧。

　　却不料她刚悠悠然倒了一杯水，外面就响起了撞门声，那本就不堪一击的木门便碎掉了。

　　晏月端着杯子的手停在唇边，侧目看去。

　　刚刚的一个小秽妖领着一群山魈朝房内蹦哒过来。颇有种要霸王硬上弓的强迫感。

　　晏月：…………

　　好家伙，是她低估这变态秽妖的变态了。

　　眼瞧着他们分了两拨，一拨来她这边，一拨手里捧着个东西去床上的人那边，晏月摇动金铃，金线从中而出，直取众妖首级。

　　不知道宋谯明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