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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

  •   慕容余倚在入府游廊的廊柱上没再准备入内,申怡请他登堂入厅被他一口回绝,只正正地说让骆苕出来见他。

      申怡默然退去回话。

      一炷香后。

      慕容余双臂抱在胸前脑袋微扬目迎二人过来,视线里的骆苕着一袭石榴红襦裙步履轻盈由远及近渐渐明丽,他那个隐在岁月里的阿姊终于有了点焕然起色的迹象。

      目光随之裹挟起几分让人察觉的刻意嫌弃,斜在凌文袤身上。

      他先拿身份压人,说的像模像样:“凌宪,我警告,往后可得好生对我阿姊,要不然我慕容无双一定饶不了你。”放下抱着的手臂正身看向骆苕,语音切切郑重其事道,“让小弟看看今日阿姊手臂的伤势如何了。”

      凌文袤本就不欲理会装模作样的慕容余,视线飘向骆苕的衣袖。

      骆苕看向一改这几日消沉的慕容余,撩起衣袖,伸臂向前问:“登府何事?”

      “哦。”面对骆苕的惜字如金直问重点的发话,慕容余倒也能马上接应上,“贺兰融和李印仪夫妇等你出狱说要登门拜访,他俩日日被李愈大将军催得脑瓜作响,我也被夫妻俩催得脑瓜嗡嗡,他们提前送了拜帖,让我转交给阿姊。”

      慕容余看完伤嘀咕一句:“比昨日淡些了。”旋即从胸口衣襟内掏出拜帖递过去,“他们想知道阿姊归府的确切日子,拜帖也只不过做个样子,反正他们想赶在旁人登俯拜访之前和你先见上一面,盼你安好。”

      慕容余余光落在凌文袤身上。

      凌氏防着李愈,一直视李愈为隐患,碍于李愈的声望勋荣,凌晖名义上对李愈恩待有加,私底下却不知道该如何拉拢这个硬骨头。

      再则李愈是遗老旧臣,自从骆苕出宫搬入公主府,大嵘的遗老旧臣们都暗里拿眼睛盯着凌晖,看凌晖如何窃取运转大嵘国祚以及如何对待大嵘遗孀和一干公主皇女。

      不论遗老旧臣的真实心境是真在担心大嵘遗孀和一干公主皇女,还是另有其因。

      简而言之,总不会让凌晖舒坦,遗老旧臣无时无刻提醒凌晖,想要真舒坦得拿政绩出来服众。

      对待大嵘遗孀和一干公主皇女这一项,凌晖倒做的礼恩怀柔合乎心意,无从落嘴诟病。

      凌文袤出声,直接替骆苕拿了主意:“后日得空。”

      骆苕没出声,慕容余顺着骆苕的沉默眼皮一抬,道:“知道了。明日我便去李府告知李愈大将军。”说完转身迈腿便走。

      骆苕意图留人:“阿姊备了好酒好菜,吃了再走。”这才没说上几句话,慕容着急离开的样子有些出人意料。

      慕容余对身后默契搭话的二人冁然而笑,展臂挥了挥告诉他们自己不会留下。

      备好的酒菜原本也不是招待他慕容余的,他也只是来看看二人过的如何,现在看来,他阿姊被关了这么些日子和手臂的这一刀,可以不必翻旧账一笔勾销了。

      骆苕看向凌文袤,示意他留人,此时他留人比她有效。

      “慕容无双。”凌文袤扬声问,“何时动身去勍州?”

      慕容余脚下一滞,回过身回道:“估计后日。”笑了笑看向骆苕,“阿姊可有话带给外祖父,他老人家大抵早就把咱们这些小辈给忘记了。”

      骆苕皱起眉,想起勍州的烂摊子会由舅父慕容霆彦去摆平,这个时候慕容余去往勍州不知所为何事,不过她只说:“阿姊无话。”她的外祖父慕容烈对母后和舅父都极其失望,还嫌弃母后徒有虚表,怎会记得她这个外孙女,她也没有要紧的话对外祖父说。

      凌文袤豪气提议:“今晚你我喝一杯,后日我也要动身去湧州了。”

      慕容余勉强牵起唇角,同样豪气道:“一杯?你是小瞧你自己还是小瞧我慕容无双?等你我归京相聚之时再痛饮一场,一醉方休。”他去意己决,不带留恋转身再次挥手,大步离开。

      固本清源,慕容余自然记得凌文袤的话。

      他还没有大作为,这次去往勍州也只是先去探探口风,留在勍州做他父亲慕容霆彦的内应。

      所有的事总要一步一步地去实行。

      清理勍州烂摊子,慕容霆彦誓要做得圆满,既要保住慕容烈的一切尊荣,还要为慕容霆彦自己添一笔功勋,削一削身上背负的骂名。

      慕容余作为慕容霆彦的幼子,虽人微言轻志小才疏,可总归是慕容家的一员,只要他肯担,必定有责任在等着他。

      骆苕望着慕容余颀长离去的身影,突然之间心间变得空落落,这种空乏源自对一个人的太了解生出的担忧和深思。

      慕容余不再是甘愿缩在壳内的乌龟。

      凌文袤一手揽过怔愣中的人往回带,一手捞起她的手掌在眼前仔细打量,其实这双纤巧的手掌手劲尚可异常灵活,可以抚琴可以执笔可以打络子,却在剥葡萄皮时那样拙劣。

      想想便觉得不可思议,冲突而有趣。

      骆苕偏头望上去,只见凌文袤双眉一挑放下她的双手,说:“我要习刀。”

      两日未沾兵器,在这一刻动刀的念头异常强烈。

      骆苕“嗯”下一声:“我看着你。”

      凌文袤却再次建议:“你在旁抚琴如何?”

      骆苕没说话默认他的建议,二人行至琴室门口她却制止凌文袤入内。

      里面的琴除了白言霈所赠就是白言霈帮她挑的,怕凌文袤野马无缰全给糟践了得不偿失,前些日子被她砸的那一架是稀世之珍,求取的人比比皆是,若能换做银钱,可以充做好大一笔军饷。

      这些琴应当和她一样,物极所用。

      砸毁了却一文不值。

      骆苕用极短的时间挑了一架儿时在宫中操练的瑶琴抱出琴室,凌文袤说要习刀,所以寻了一方宽阔庭院架起瑶琴,吩咐申怡再次焚香煮茶。

      琴弦早在这些日子都被细心的申怡或是调试过,或是换过,骆苕选了一曲激昂跃进的曲子来陪衬凌文袤的刀法。

      抚琴时,骆苕对着挥刀的人目不转睛,从凌文袤开始架刀时便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更何况像横斩、劈刀、撩刀、点刀、扫刀这些精简极快的动作出自凌文袤,每一个动作既干脆又漂亮,扎扎实实地点在骆苕的心尖上。

      她目光灼灼。

      凌文袤花在习刀的时间很长,不知疲倦,中途饮茶时他让骆苕停止抚琴,只用在一旁看着就好。

      骆苕单手托腮望着汗如雨下一丝不苟的人,胸腔内也开始变得空落落,如同今日青白低沉的天幕,天幕上没有任何饰物,苍茫茫混作一片。

      眼前人渐渐虚了影,占满她的双瞳。

      凌文袤收刀入鞘,袍裾飞扬朝骆苕而来。

      骆苕察觉人影迫近猛然眨眨眼回神,眉眼弯弯对他笑颜如玉,捧起茶盏递上去。

      凌文袤眸色稍沉,盯着茶盏没接,伸手扶住她的后颅直接俯身下去衔唇吻上去,浅短的一吻很寻常便结束。

      他人却没离开,以一个弯腰几近贴脸的架式直视她。

      对视一瞬,骆苕垂眼真诚说道:“我让人打水为你擦把脸。”他脸面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潮热源源不断地侵袭着全身。

      凌文袤用清润的嗓音问她:“在想什么?”在某一刹之后,看他习刀的人开始魂不守舍,他原本可以不问,但问问又有何妨。

      手掌松开她的后颅,接过茶盏正身饮茶,在她起身时听见她说:“其实我很想看看你征战沙场时的英姿。”

      “尸横遍野血腥残忍,那样的场景并不适合你。”凌文袤自嘲一笑,“在湧州,第一次作为统帅领兵作战,败了,逃跑时的样子狼狈至极,可以用抱头鼠窜来形容,若让你瞧见那时的模样,今日站在公主府的说不定已经另有其人。”

      那一场败仗,凌文袤永远把自己订在耻辱柱上,在心里永远翻不过去,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他败在了一个常识上,不可容忍那样的自己。

      因凌文袤的话,骆苕心尖莫名刺痛,唤平平打水过来,拧了帕子为人擦汗。

      她确实没亲眼见过尸横遍野血腥残忍的场面,也不知道见过那样的真实场面会是如何反应,想必会毕生难忘。

      但骆苕不在乎他的第一场败仗,也不可能肤浅到容不下他自己形容的狼狈模样。她被他从含章殿像牲畜一样拖去采撷宫时,同样狼狈至极。

      更不会随便挑个人就让他入公主府。

      凌文袤视线里的人一直神游天外,那点真火压不住再次窜上来,问得却很轻和:“又在想什么?”
      在“重典狱”只不过让她领略了一次真实的腌臜,她便晕在牢狱,之后自伤,他不想再去探她的底线。

      骆苕收帕,目光盘旋在他清亮峻朗的脸颊,打趣道:“英姿不让我看,想看看你狼狈的模样。”

      凌文袤冷嗤:“你已经没那个机会。”将人横抱而起,说,“去厨堂看看,饿了。”

      厨堂内热火朝天,青烟弥漫,为了不打扰里面劳作的人,二人只远远地瞧上一眼便前往馀居外的凉亭下等热乎的饭食。

      骆苕蓦地想起还没编完的玉钱吉络,自己起身前去拿来,当着凌文袤的面细细编完,送到他手中,问:“喜欢吗?”

      盈润琼脂玉环中间镶嵌一枚永安吉铢,吉铢被密密匝匝的丝绦包裹瞧不出原本模样,下缀玉珠拖着青绿穗子。

      很合适他。

      凌文袤当即把玉钱吉络挂在带銙上,是对她的回应。

      晚膳丰盛菜式又赏心悦目,若不是念及骆苕有伤在身,凌文袤定会和她痛饮几杯。

      入夜,二人食过昙花鲜羹后沐浴更衣,伴随着秋雷轰鸣凌文袤将人安置进床榻。

      今夜未点灯盏,只有窗外呼啸进来的一簇簇电光,映亮二人清晰的容形,这让凌文袤想起骆苕瘫坐在采撷宫青石砖上的情形。

      长发拖地,华服加身好像只在等他这个自愿上钩的人。

      黑暗之中凌文袤指弓贴着她娇柔的脸颊划过落下,对面的人一动不动,好似已经做好准备。

      窗外雷电隐隐遁遁,这么好的夜,感觉按部就班会有点枯燥。

      未褪寝衣也没吻她,只是清汤寡水褪去寝裤例行公事,她也没什么不满,只当是弄璋弄瓦。

      在她神游之时,翻过她的身躯从后背拥住,熟稔地抽带宽衣。

      “凌文袤……你疯啦!”
      骆苕来不及回神,抑制不住地叫喊。

      “谁让你每回都不配合。”他不满于现状,手掌穿过柳腰前腹禁锢住想逃离的人将身躯带起。

      她的双手不知该往哪放,这也不是她能选择的,身后人正在执着疯魔中,她抗拒这个身姿。

      反戈一击指责她每回不配合,这才将将几回?他想要的皮肉之欢还要如何配合?

      他在胡言乱语。

      她切齿低鸣送他几字:“疼。凌文袤……你混蛋。”

      凌文袤将倔强挣扎中的人转回抱在身前,钳在怀中开始吻人,只有他在吻她时,她才是心甘情愿化开的。

      而且还分时候。

      比如这个时候骆苕连吻也开始抗拒,凌文袤真想看她气鼓鼓的样子。

      凌文袤知道适才猝然翻她身,强取逗人很不厚道,可在那之前的骆苕因他的平淡无奇神志变浅,不愿动一下。

      像条腌鱼。

      电光闪过,终于瞧清楚了,跟想象中的完全吻合。

      凌文袤偏头朝窗外望去,按捺住笑出声的冲动将人安置进被褥。俯下身,拿鼻息和鼻尖轻扫额面,脸颊,脖颈……

      动作缓而慢,夹杂着夜息香全力烘托出她所心仪的氛围。

      窗外的秋雨隆然落下,又一道闪电划过,她眸中盛满一汪的盈盈秋水倒映进他的眼中。

      再次俯身而下真实地吻人,这回她没再躲闪,还回吻了他。

      骆苕那双覆盖在自己胸前的双手终于回春,一只攀在他的手臂,一只叩在他胸口左右为难。

      秋雨长夜,唤醒了她的欲念之后再也没有惊涛骇浪,只有脉脉的缠绵悱恻。

      良辰苦短雨霖霖。

      凌文袤一直将疲惫的人纳在怀中,不让她独自拥被而眠。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归期会在哪时,或许是年底,或许是明年,总之是不能确定的日子。

      同样不知道里中的变数会是什么。

      想做的事情太多,想要顾及的事更多,唯独怀里的人让凌文袤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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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最近有点忙,见谅。 更新时间9:00 没存稿裸奔中,写得很慢,做不到定日更啦。 为爱发电,这辈子不会坑的。 喜欢的话可以先囤一囤。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