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醉红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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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恣意轻轻敲了敲手中的烟杆，散了烟灰，眼睛眯成一弯新月，像是在享受一般，慢
慢慢慢地吸了一口。他的手指修长且过分地干净，握着玉色烟杆时的姿态于散漫中仿佛渗着与生俱来般的优雅。
书早已经说完了，茶楼里的人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聊天喝茶，热热闹闹的，只留下他
一人坐在台上的阴影里，无拘无束地抽着烟。眼角忽瞥到一抹白衫，似乎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歪着身子地坐在不远处。
说是少年，只因此人的长发被一根素缎利落地高高扎起。彼时，暮云城中的男子风行束发，而女子风行团髻。那人斜倚在桌子旁，浑身散发出少年独有的清爽之气。只是束发后露出的容貌却过分明艳了些，那一身白衫在他容色的衬托下显得过分素净而苍白，那双眼笑眯眯地看向自己，是真真正正的灿若星辰。
“小舟。”傅恣意笑着向少年点点头，随意地将烟杆别在腰间，掸了掸衣摆站起身来。
“七师兄！”
两人走出茶楼，扮作少年的晏小舟像是收了满身的少年气息，转眼化作少女，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傅恣意的脸上露出说书时一般愉悦的神情，柔和的眉目间像是落了点湿漉漉的桃花，让人好生亲近。
茶楼外的粉墙旁的木柱上本有一抹青黛色的印记，那是青琊山门徒之间联络的讯号，那印记的颜色做过处理，外人一般是瞧不见的。青琊派的门徒自小都被青琊子特特教练过目力，晏小舟便是瞧见了那印记才走进茶楼。
“倒是少见你穿白色。”傅恣意去牵自己的马，一跃而上，端详了对方片刻，摸着下巴道，“素了些，还是红的好。”
“谢家的衣服都这样白兮兮的寒碜人。”晏小舟边抓紧一切机会贬低着谢临璧边跃上了自己的马，话语中带着委屈的调调，“师兄……给我点银两买件红的吧。”说着，面不改色地摸了摸袖中的银票。正是先前她“劫”谢临璧的那些银两，拿去瑞丰行换成了纸票。
傅恣意指着不远处张贴的一张缉拿的画像：“黄尚书家不是刚被你劫了么？”
“师兄你看出来那是我了啊……”晏小舟虽有些泄气，但仍继续委委屈屈，“劫了，不过最后只劫到一把剃头刀，还是破的……”
傅恣意拖长音“哦”了一声，拿眼瞧了她一记：“师父要的宝镜呢？”
晏小舟的头低到了胸口：“碎了……”
忽地，一个小巧的鼻烟壶扔到了她的头顶上，晏小舟下意识地一把接住，仔细一瞧：鼻烟壶的材质并无特殊，不过是宾州特产的青锡，雕工倒也精致，算是个名家出品。
“呐，这可是玉茗山人做的鼻烟壶。这个师父找了快半年了，拿这个去顶。”傅恣意的一双桃花眼坏坏地一弯，“内藏玄机。”
“咦？原来春宫啊！”晏小舟对着太阳将鼻烟壶的内壁看了个清清楚楚，口中啧啧称赞，“玉茗山人的雕工普普，画风倒是犀利！呀，岂止犀利，简直活色生香！”说完，她摸着怀里的《洛迦送春图》，又将鼻烟壶收进袖中，笑得分外欢喜，“多谢师兄，你真的好贴心哦，你会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哦！”
二人策马行在路上。
晏小舟问道：“七师兄，其他师兄可来了？”
“你大师兄应是正在悦君楼里张罗。”傅恣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一笑，“其他的……该是在打扮打扮吧。”
“师父他都三年没下山了，倒知道京城最豪华的是悦君楼。不过嘛，他就喜欢大排场……不过你我二人这副苦巴巴的样子要是被他瞧见了，可要被他一掌推出半里地，翻脸不认。所以……师兄师兄，咱们快去买件衣服换换！”晏小舟一掌拍在马臀上，笑道，“师兄，你出钱哦！”
***
身后，得得的马蹄声清脆而齐整，由远而近。
“谢小侯爷好兴致，一人信马游街。”一把低沉带着些许磁性的嗓子，散着难以掩饰的冰寒之气。
谢临璧闻勒住了马，慢慢掉转马头。
来者有数十人，着玄色甲胄，都簇拥着一个着紫袍、骑墨马的男子。那男子一头的乌发用一条嵌着墨玉的紫缎高高束起，完整地露出一张高贵却冷峻的面容。与谢临璧的清雅随意不同，这个人的如沉水般幽深的眼眸和紧抿的薄唇中隐隐透露出让人齿寒的阴郁狠辣之感。
谢临璧坐在马上，笑着随意地一揖：“原来是百里兄。”瞟了一眼他身后的众人，笑意更浓，“有时候，一人，有一人的乐趣。”
百里殇薄唇一抿算是笑过，但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笑意：“看来三王都得到了夏侯氏的邀约。既然谢兄来了，为何不见陆兄？”
谢临璧“唰”地甩开手中的纸扇，不动声色地望着百里殇：“是我来早了。倾侯一向守时，即便是路上有二三毛贼挡道，也不过是给他手下的人做个历练罢了。”
百里殇眼中一凛，干巴巴地：“如此甚好。”
“百里兄此番倒像是有备而来，似乎大有胜券在握之势……”谢临璧调侃的话语随着不远处并肩策马而行的两人散在风中。百里殇注意到，眼前本是绵里藏针的的男子因着来人而眼波温柔了三分。纵使性情再过冷漠，他都有些好奇地随着谢临璧目光的方向望去。
一抹耀眼的红。
在夕阳浓重灿然的余晖下，那红衫像是烧到了天际般，绚烂如血，如火，如荼。
红衫映衬下的少女有着明艳无匹的容颜，眉目间似是上了浓郁的夜妆，又像是那红衫过于浓烈下给予人的错觉。
百里殇自信见过的女子无数，不乏倾国佳人，却从未见过这般殊色。说是殊色，或许不仅仅是指容貌，却是因那少女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时而飞扬跳脱，时而风流婉转的神情，竟是难以描摹，让人如痴如醉。
若仅仅只是肌肤凝雪，眉目如黛，世上美人千万，又有谁人能如此压得住动人夺魄的正朱？
他按下了心中的一声惊叹，依旧是冷冷地道：“谢兄好眼光。”
“过奖。”谢临璧眼中含着莫名的笑意，抬手回了一礼。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告辞。”百里殇抬手作了一揖，带着随从离去。他合了一下眼，又缓缓睁开，本就冷冽的眼波化作了冻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醉红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