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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祥瑞写作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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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鲁宅出来，梅旸将三折页打开，题目为：量力而动，其过鲜已。
梅旸盯着折页颓唐的叹口气：“好难啊……”
韩昙：“就是鲁大人教你如何爱自己？”
梅旸低垂着眉目：“是啊，我能顺利溜出宫，老师可以有一半的功劳，可每次回来他都让我写一篇策论……”
韩昙盯着那题目道：“鲁大人用心良苦啊……”
梅旸：“老师用心良不良苦我不知晓，我是真真的累心啊……这题目摆明了让我写与北青是战是和啊！我一个小孩子哪里写的了？”
韩昙：“在烟城你不是已经决定如何做？”
梅旸痛苦道：“如何做是一回事，写下来是另一回事啊，让我执笔写字比杀我了还要痛苦！”
韩昙：“那两本江湖录不看不就不用写？”
梅旸洞察一切的脸看着韩昙：“你啊还是年轻，我不写老师能给我上两天的课不带休息的，那两本书不是交易，是奖励。”
韩昙：“那就祝你文思泉涌，马到成功。”
梅旸丧丧的说道：“回家吧，写文去……”
韩昙：“你不去宫里了？”
梅旸甩甩手里的折纸：“哪里有心思进宫啊，交了课业再说吧……”
梅旸回到梅和府宅，案桌前做了不到一刻钟，便跑到韩昙房间，喊他出去跑马，韩昙调侃道：“你的策论已写完？”
梅旸理直气壮道：“没有啊！”
韩昙：“那还有心思跑马，况且我不会骑马你是知道的。”
梅旸：“我教你啊，那策论不是明日才交，有的是时间！”
梅旸拽着韩昙的胳膊将其拉到了皇家马场，让人牵了一匹温顺的棕色马。
梅旸：“上去，我教你。”
韩昙后退两步：“我不喜骑马，也不想学。”
梅旸：“那是你没体会过策马驰骋的刺激与自由。”
韩昙：“我不喜刺激。”
梅旸盯着韩昙：“你是不是害怕，哎呀不用害怕，不是有我，咱们回来时抱着狗，我都没往开了跑，这样我带你跑几圈，你定会爱上骑马。”
韩昙被梅旸连拉带抬的弄上马，梅旸翻身在其后同乘一匹，身单手持缰高喊一声“驾！”风带衣袖，骏马如飞，耳边不时响起梅旸张杨的哨子声。韩昙一开始还有些许紧张，一圈下来，韩昙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常年生在他身上的压抑感在一点一点被风吹走，韩昙闭上双眼听着风鸣，闻着沙土，一个被松绑的灵魂渐渐在马背上活了过来，韩昙低声说了一句：“自由很好……”
不过，不论梅旸怎样哄骗逼迫，韩昙始终决绝一个人骑马。
梅旸十分无奈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阴影啊，被马摔过？踩过？咬过？踹过？”
韩昙：“都没有，我就是不喜。”
梅旸：“为什么呀，总得有个理由？”
韩昙：“没有为什么。”
梅旸：“你不会骑马，到时候我真的折在滨州战场上，你去哪找那拉猪的车！”
韩昙：“你若受伤那应该轮不到我去找车救你。”
梅旸瞬时觉得凉凉的：“既然你不想学，那便算了，虽然我断定你一定有什么原因。”梅旸拍拍身上的土道：“走吧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韩昙问道：“你确定要我去你的生辰宴？”
梅旸像在烟城那样，面对着韩昙倒着前行：“当然!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必然要去的！”
韩昙提梅旸看着身后的路道：“你好好走路。”
梅旸：“没事，反正你帮我看着路呢，你放心，父皇和母后一定会答应的，生辰前我先带你去宫里见母后。”
韩昙蹙眉：“去宫里见皇后娘娘？”
梅旸眉目飞扬：“当然，你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当然要去见母后！”
韩昙：“我不想去见皇后娘娘。”
梅旸面色凉下来：“为什么？你还是介意我这个身份？”
韩昙：“不是。”
梅旸：“那为何？你怕我母后？放心！母后她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子，她一定非常喜欢你。”
韩昙凝着梅旸被光穿透的瞳孔，半晌道：“好，我跟你去。”
梅旸瞬时高兴起来：“我告诉你啊，你就是我母亲想要的别人家的儿子，懂礼心善，长得好，性子稳妥。她啊见到你定会满意！”
韩昙略有苦涩的笑笑。
梅旸从回到梅和府宅，吃了一盘水晶饺，干了两壶梅和带的新茶，喂了两次狗，看完了两册话本，将窗前柿子树上挂的柿子数的明明白白，落过几只鸟都记得清清楚楚，月上柳梢能做的都做了，唯独没有下笔写一个字。
瘫坐在案桌前抓耳挠腮，又不好意思找韩昙，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梅和。
梅和一看那行字便意味深长的笑道：“鲁大人用心良苦啊，”又看看梅旸那无精打采的样子笑道：“我们小太阳暾暾，怎的就落山了呢？”
梅旸哭丧着脸道：“二哥啊，你就莫要嘲笑我了，快想想办法吧，明日就要交了，我实在不想听老师唠叨那三五个时辰啊……”
梅和：“白日骑马精神抖擞，晚上开始嚎叫了，你没去找你的好友帮忙？”
梅旸：“我白日夸下海口，现在去找他多没面子。”
梅和笑笑，把玩着折纸道：“你可知鲁大人此题为何意？”
梅旸趴伏在梅和对面：“表意是量力而为，实则与北青是战是和。”
梅和：“你不是很明白？”
梅旸：“就是明白才不知如何下笔啊……你说老师明明知道我就想做个闲散人，何必出这个难题呢？”
梅和：“那你认为是战还是和？”
梅旸思虑须臾道：“各有利弊，我朝兵戎臃杂懒战，长年重文轻武，权集中央，以至武将青黄不接，束手束脚。而北青恰恰相反，当前开战极可能连败，连败代价会更大。议和可为缓兵之计，为变革留出时日。但议和会助怯成风，最后极可能断了主战脊梁，等真到能打时，无人再敢。”
梅和：“所以你更偏向于和？”
“当然不是！”梅旸起身道：“那是父皇和大哥该权衡的，作为我，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要拼死一战的！”梅旸有些悲戚的说道：“我此次去滨州和烟城，亲眼所见冗兵坐食、战力积弱，兵似氓贼，即便父皇将大哥派去，不变革，也是无济于事……”
梅和：“所以你认为该如何？”
梅旸：“权归兵部，废世袭制，招抚流亡，严制军规，以武为执，凭功而立。清洗冗官，宽征薄赋。”
梅和：“可这些都需时日，无法立竿见影。重文轻武已久，兵部闲置多年，武将稀缺，弱马挥鞭也跑不快啊。”
梅旸：“假装议和，利用喘息之际，举国之力招收能者，强兵练武，严惩兵氓，违反军规者剔除军户，能力者补之。清查军户，过七十者，不足十岁者取消军户。”
梅和：“若执政者下不了决断呢？”
梅旸一愣随即道：“不会的，大哥胸有沟壑，不是那样短见的人。”
梅和点点头：“你把这些写下来，史书上再找些典故支撑，何以抓耳挠腮至此？”
梅旸：“我觉得老师想看的不是这些。”
梅和：“那你以为鲁大人想看什么？”
梅旸摇摇头：“我也不知。”
梅和：“那就先写这些，交白卷不是更惨？”
梅旸后来才知韩昙出去过，傍晚才归，梅旸拿着自己尽心竭力写下的策论去找韩昙，韩昙看过后道：“还差一条。”
梅旸：“什么？”
韩昙：“准你去参军。”
梅旸推了一把韩昙道：“我写这篇策论头发都要掉光，连那两个小东西都知道对我叫两声来安慰，你这个最好的朋友，不说帮忙还调侃我。”收了策论指使道：“端着奶碗，走，去喂狗！”
第二日一早，梅旸让韩昙陪自己去交策论，韩昙谎称有事，梅旸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去鲁府。
鲁铎见梅旸只身一人问道：“你那朋友没来？”
梅旸：“他有事。”
鲁铎接过策论展开看了许久看向梅旸：“你自己写的，可有人帮忙？你那朋友可有帮你？”
梅旸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学生自己写的。”
鲁铎点点头，面色上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只是慈爱的对梅旸道：“走咱们去院子转转。”
梅旸安静的跟在鲁铎身后随意的游走，鲁铎示意其坐在柿子树下的石凳上，自己坐在梅旸对面。
梅旸爱吃柿子，他常去的几个府宅都为他种了柿子树。
鲁铎道：“暾暾可知我为何赞同你出宫去，但又逼着你做功课？”
梅旸摇摇头：“从小老师就教我如何自由人世，讲市井百态，江湖轶事，偷偷请师傅叫我功夫，可老师仿佛又不想我做个自由人，逼让我看那些列传史书，写实政策论，老师明明从不让我沾一点庙堂之事，学生都糊涂了。”
鲁铎慈祥的笑笑道：“你是皇子，上天又加给你太耀的光芒。所以老师希望你既能欣赏光芒下的绮丽，也能品味市井乡野的乐趣，能沉浮朝堂，也能沉寂江湖。面对任何进退得失都不会痛苦。暾暾你能理解为师的期望吗？”
梅旸点点头：“学生知道，老师放心，暾暾此生会是一个开心的人。”
鲁铎轻轻抚过梅旸的肩头道：“你的策论老师看过，很好。”鲁铎想从梅旸的策论中看出某种野心，可全篇未曾展露出一丝一毫。
梅旸瞪大眼睛：“真的？”
鲁铎：“真的。你想去参军？”
梅旸：“对，举国视我为祥瑞，我不能真将自己视为笼龛里的摆件儿。”
鲁铎点头：“嗯，现下朝上混乱，离远点也是好事。”
梅旸出了鲁宅全程跑着回到梅和宅院的，一见韩昙便冲了过去开心道：“老师对我的策论满意，还多给了我一本江湖录！”
韩昙逗着狗：“是吗？那很好，你该放心睡个好觉了。”
梅旸眨了眨乌黑的两眼：“可不嘛，我昨夜都没睡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