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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被亲人吸血的庄稼汉(11) ...

  •   上河村。

      “这…这是顾老大家吗?”王翠花搓着手站在高耸的青砖围墙下左右徘徊,瞥一眼那高墙又快速地低下头,就像是在做贼似的,往日的嚣张气焰消失无踪,反倒是有些束手束脚的徘徊在墙角不敢去叩门,好不容易才拉到一个路过的村人询问。

      李大婶提着菜篮子从顾家经过,突然被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太拉住,她本有些恼怒,但定睛一看,这不是顾老大的娘王翠花嘛。

      瞬间,她脸上堆满笑容,不怀好意地冲王翠花指着面前的青砖黛瓦,半是羡慕半是讽刺地道:“这不是翠花姐嘛,你家顾老大出息了,整个村里就他盖上了砖瓦房呢。”

      “村里人都羡慕着啦,可惜咯,这顾老大咋不是我儿子呢。”

      说着,李大婶还动手动脚扒拉了几下王翠花身上的衣服补丁,做出一副十分夸张的嫌弃表情:“哎哟,就连跟着他的顾老二每天都吃得满嘴冒油,身上穿着棉布新衣,怎么你这老娘还穿着破麻衣哟。”

      “你说什么?!”那个把她赶出来的白眼狼竟然发达了?!王翠花听着李大婶的话脸上越来越难看,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青砖高墙。

      这李大婶为人虽不坏,但素来是个多嘴多舌的,况且以前本就和王翠花不对付,这下看到王翠花难受,她心里都要鼓起掌来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继续添油加醋地嘲讽,还做出记忆不好的样子拍了拍脑袋:“对了,瞧我这记性,翠花姐现在正跟着你那读书人小儿子过活呢,向来瞧不上顾老大一家。”

      “对了,你那小儿子考上秀才公没有哟~”最后一个尾音李大婶把调子拉得老长。

      “该死的长舌妇,死了让你下油锅!”王翠花怒骂声起来,但多少却有点气势不足。

      这几声骂可伤不了李大婶,人家笑呵呵地提着篮子悠然离开,嘴巴里冒出的刻薄的话语直直地戳王翠花的心窝子:“现在顾老大一家发达了,也不知道有些没脸没皮的东西会不会缠上去。”

      王翠花被气得头脑发昏,眼睛发红,加之她直到面前的青砖黛瓦就是他那废物大儿子的住所,瞬间,她浑身涌现出气势,像只炸毛的老母鸡咚咚地用力拍着面前的院门。

      院内,顾老二听到外面敲得响,连忙上去把门打开,没想到外面竟站着许久未见的老娘。

      “娘,你这么…”顾老二嘴巴才开了个口子,就猛地被气势汹汹地王翠花伸出的乌鸡爪推搡开。

      顾老二不动如山地站着没被推动,王翠花就仗着干瘦的身形从空隙里钻进来,一路向里跑去,边跑边骂,唾沫横飞,顾老二拦都拦不住。

      “好你一个顾老大,竟然敢偷我幺儿的钱盖房子。”王翠花的小碎步当当地院子里走去。

      院内,交错的鹅卵石铺就一条小道,墙角四周的空地上种两颗桃树,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植物,她越看越气,尤其是那几间崭新精致的砖瓦房映入她怒火中烧的眼帘,她眸光中的愤怒嫉妒几乎要溢出来了。

      顾老二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想要阻挠,但面前这人毕竟是他老娘,他不能对她动粗,于是只能被王翠花抓挠着节节败退。

      顾乐安正在院子里和小兔子玩,突然听到这熟悉而刻薄的声音,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一下子被吓哭了。

      “阿爹,阿爹救命。”她带着哭腔,惶恐地抱着地上的小灰兔就往堂屋里跑。

      王翠花浑浊的视线在注视到顾乐安身上的红色棉衣和头上的珠花时,尖利的嗓音从她喉咙里冒出来:“好你个贱蹄子,穿得这么大红大绿的,想招惹谁呢!”作为长辈祖母,能这样恶毒辱骂小辈孙女的,何况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上河村恐怕也只有王翠花一人了。

      “呜…阿爹,阿爹!”

      堂屋内,顾和摩挲着手上的书本,正在和村长寒暄。听到外面的声响后,他猛地皱眉朝屋外走去。

      一边的村长跟着站了起来,紧随其后:“这是出什么事了?”

      顾乐安跑上台阶猛地扑到走出来的顾和脚上,小孩儿的身高只够瑟瑟发抖地抱紧阿爹的大腿,原本童稚的嗓音因为哭喊变得沙哑,阴影带着恐惧和害怕:“阿爹,呜哇…”

      顾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把人抱紧怀中,眼冒焰火地怒视院子把孩子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顾乐安多了些肉的手指紧紧地抓住顾和的衣裳,把脸埋了进去缩得像个鸵鸟似的,满脸的泪水糊在了顾和的衣衫上。

      “谁把乐安惹哭了?”村长杵着拐杖跟出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当他继续向前几步越过顾和,在看到院子里的那人后瞬间明白了。

      “王翠花,你到顾老大家来干啥,还把乐安吓成这副样子,天下有你这么对待孙女的长辈吗?”

      王翠花没想到村长竟然在这里,本来又要出口成脏的臭嘴猛地顿住,僵硬着一张脸,欺软怕硬地卖惨哭诉,手指放在眼睛上抹着并不存在的泪水:“哎哟,村…村长,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可得给我评评理哟!”

      “这白眼狼拿来盖房子的钱肯定是偷我幺儿的,不然他一个穷光蛋废物哪来的银钱盖房子。”

      她撒泼打滚,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贪婪地目光刮过院内的每一寸土地:“他肯定偷了我幺儿钱,这整个院子都是我幺儿的,那死丫头身上穿的带的也是我幺儿的!”

      村长被气笑了:“呵呵,乐安丫头身上穿的也是你幺儿的?!那顾江河难不成还要簪花穿裙装!”

      “你这幺儿到底是个小子,还是个丫头啊?”

      此话一出,站在王翠花身后的顾老二毫不顾忌地笑了。

      王翠花没胆子招惹村长,于是就转头作势要打顾老二,气急败坏地指桑骂槐:“你给我闭嘴!”

      “好了,是你该住手才对!”村长中气十足地吼道,在成功震慑住王翠花后,才说,“这院子是顾老大卖了他自己的三亩地得来的银钱盖的,和你还有顾江河都没关系,别来纠缠人家顾老大。”

      哪知,王翠花在听到三亩地被卖了时,一下子气极,震惊地指着顾和,像个猴子似的又跳又叫:“你…你这个白眼狼竟然敢把地卖了,那是你三弟的地啊,你哪来的权力卖!”她和幺儿早就商量好了,等着这白眼狼死了后,以亲人的身份把那三亩地抢过来,再把那死丫头卖了换钱。

      所以,那三亩地早就被他们视作囊中之物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被顾和给卖掉了,王翠花胸口如同被人挖了一大坨肉,疼得滴血。多少银钱哦,就这么白白的没了。

      “王翠花!”村长被尖锐的嗓音刺得头疼,他揉了揉额头,大怒,“你再撒泼,我就去找里正把你和顾江河的户籍迁出上河村。”

      “迁…迁出去?!”王翠花一听,被吓住了,手足无措地站着不敢再动,眼泪都差点落下来,“村长,你这是要断我和我儿的根儿啊。”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上河村的人,怎么能迁出去呢。

      她哭诉着,那双浑浊的言余光狠狠地盯着村长,显然把这个老人记恨上了。

      “我儿子将来可是秀才公,村长你是要把上河村的秀才往外赶!”

      村长敲了敲拐杖杵在地上:“就顾江河,他都读了快二十个年头了,连个县试都过不了,老夫当年不过读了十年的书,好歹也考上童生了。”当然,也只是童生。

      “就他那样,下辈子还差不多。”村长嫌弃地撇了撇嘴,他是真不明白,这顾江河读了快二十年的书了连县试都过不了,显然是没有读书的天赋啊,这王翠花为啥就坚信她这小儿子能考上呢,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你,你…!”顾江河的前途可是王翠花的逆鳞,听到村长这么贬低的话语,她当即疯狂地摇头,胸口闷着的郁气越来越涨,额头冒出冷汗。但欺软怕硬的她又不敢继续朝村长撒泼,毕竟,万一村长真的生气了,把她和顾江河迁出上河村该怎么办?

      于是,王翠花只能把气憋在心里,那张菊花皱纹脸涨的通红,哽着脖子赖在院子里不肯离去。

      就在这时,许久没有动作的顾和单手抱过怀中的顾乐安,另一只手从衣袖掏出一个东西,还没让人看去,他指尖微动,“嗖”的一声,一道黑影破空划过,打在了王翠花的脚上,皮肉瞬间肿起了一个青紫的包。

      “啊!”王翠花跳脚弯腰,面目扭曲狰狞。太阳光洒下,在她脚旁的土地上,一道银光闪过,定睛一看,原来打在她脚上的硬物竟然是一角碎银子。

      瞬间,她眼睛贪婪放光,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喜笑颜开地弯下腰把地上的银子捡起来,顾不得上面的褐色泥土,飞快放进嘴巴里一咬。

      “是银子,哈哈,是银子。”她把银子收进衣袖,抬起头像只斗胜的公鸡,觉得脚都不疼了,洋洋得意瞥了一眼顾和,“算你识相!”王翠花以为顾和这是害怕她,所以息事宁人拿银钱给她。

      顾和没有理他,只把目光转到了旁边不知所措的顾老二,抬了抬下巴。顾老二立马读懂了他的的意思,狗腿地把王翠花往外赶。

      王翠花得了银钱,加上害怕村长放出的话,于是不敢再闹偃旗息鼓半推半就地离开了。她一边走一边骂,骂顾老二也变成了白眼狼,帮着顾和欺负她。

      但顾老二脸皮厚成城墙,嬉皮笑脸满不在乎。在他活不下去的时候,是大哥收留了他,现在还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都是大哥带来的,他现在只听大哥的。至于王翠花,她虽然是他娘,但他对她的心早就凉了。自从她伙同顾江河欺骗他卖地,他们的亲缘便已经断掉了。

      关上院门前,顾老二注视着王翠花那张熟悉却又过分苍老的脸,张开嘴巴,到底把卡在嗓子里的劝告说了出来:“阿娘,不要再来找麻烦,大哥和以前不一样了。”

      王翠花哪里会听,她吐了口唾沫,大骂两个白眼狼。但她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了,最后在青砖院墙下绕了几圈后灰溜溜地走了。

      院子里,见顾和心情不佳,一直在哄受了惊吓的顾乐安,于是村长说了几句话便起身打算离开了。他今天本来是来感谢顾和修房子时佣请了村人做工,让村人赚了不少钱,这些村人冬天有了银钱就不会那么难熬了。他作为一村之长自然要来感谢顾和,但没想到却遇到了王翠花这档事。

      “今天谢谢村长您了。”顾和道。

      “不客气,以后你娘还来纠缠的话,你就让顾老二来找我。”村长摆了摆手走了。

      人烟散去,院子里逐渐清净下来。

      怀中,顾乐安哭过后皱起脸睡着了,双手依旧紧紧地抓住顾和的衣裳不愿放开。

      顾和坐在椅子上时不时轻轻地拍打着怀中孩子的背部,右手则拿着放在桌案上的书籍再次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厚厚的医药典籍,在县城的书斋压箱底淘来的。据说,这是当朝圣师结合当世流通的医药书籍编撰而成,上面记载了越朝可认识的绝大部分植物药草,明确地画出了图案,同时叙述了该植物的作用功效,除此之外,还有几十种比较常见的普通药方。

      厚厚的一本书拿在手中,他即有耐心地看着,翻过一页又一页。他最近对这本书很感兴趣,还特意去药铺里买了几味药试探性地调出了几个奇怪的配方来。

      “我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想到这,他嘴角勾起平白无故的笑了一下。突然,怀中传来小声的啜泣声,顾和连忙低下头去看,小孩正眉头蹙起睡得十分不安稳,眼泪不知觉地从眼角流淌。

      他安抚性地揉了揉顾乐安的头发,当那股温热的触感自发梢头顶转来时,怀中的孩子眉目舒展,不在流泪,似乎像是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处十分安全的环境。

      顾和重新把视线聚集在手中的书籍上,眸光一页页飞速掠过。接下来他的赚钱计划,让他必须熟读这本书上的植物记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被亲人吸血的庄稼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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