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反派之名》未逢君

18、０１８·乱花迷眼（４）

　　莫问程面上淡淡地笑着，笑意较先前收敛了些，他顺势反握住了宫五的手掌：“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这一番互动看上去两人关系不浅，路离却不禁替莫问程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她没有记错，宫五刚刚抓住的恰好是他缝针的创口。
　　莫问程仍面色如常地谈笑风生，路离看得清清楚楚，莫问程眨了眨眼睛，幅度极小地朝她摇了摇头，路离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
　　“宫叔叔近来身体可好？”路离转而问宫五。
　　周围的人，包括宫五和莫问程，大家都先是愣了愣，就在路离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的时候，宫五已经表情十分自然地回答道：“还好，还好，除了坏了条腿，其它的都好，还好。”
　　宫五的注意力被分走了，莫问程悄悄将左手往身后放了放，“听闻宫叔叔身体抱恙，一直想登门拜访，又恐怕打扰了您静养，就拖到了现在，真是惭愧啊！”
　　“嗯，”宫五双手压在了手杖上，减轻了双腿的受力，“我这条残腿啊，医生建议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想想也对，都一把老骨头了，也是真的到了干不动了的时候了，所以我就吩咐了下去闭门谢客。我听小柏说过了，你和他还一直保持着联系，逢年过节的问候和礼物也都一次不落地送着，也算有心了。”宫五抬眼看向他的脸。
　　“都是些小玩意儿，宫叔叔不必挂齿。”
　　路离从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中也听不出些什么门道，就闭口不谈，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这场聚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一两点钟，莫问程带着路离去一一见了他家的一些世交，和今年有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自家办酒会，莫问程没有早走的道理，路离自然也留到了最后，同他走了全场。
　　莫问程喝了许多酒，和不同的宾客喝不同的酒，混着喝，香槟、红酒、白酒、清酒、鸡尾酒……路离不了解他的酒量有多深，但是大约是喝得杂，喝到最后就有些不胜酒力了。
　　临近散场，莫问程有事走开了，路离为了搭配裙子穿的高跟鞋磨脚，站了许久，脚也酸了，便趁机坐下偷闲片刻。
　　一直不知去向的文威走了过来，探头探脑的，路离猜他是想找莫问程，就叫住了他。
　　“文威。”
　　这时，文威也看到了路离，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莫问程去洗手间了，你在找他吗？”
　　文威晃了晃脑袋：“北哥让我来陪陪你。”
　　路离有些犯困了，耷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膝盖，内心已无力吐槽莫问程，真是无时无刻，是怕她会逃跑，还是生怕她会趁机搅局？
　　十几分钟后，莫问程回来送客，身上的酒气散了点，他大概是应付惯了这种人来人往的场面，就像他与各路人马寒暄时一样行云流水，他也不指望着路离能做些什么，她就端着温和浅淡的笑容站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整个晚上，路离都没看见莫耀海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先前听孟冰河话里的意思，莫耀海应该是在别墅里的。
　　时间再晚些，一一送走了所有来宾，莫问程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站在大门前的台阶处，他冲着路离挥挥手，路离不解其意，就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或许是莫问程已事先将安排告诉了文威，这时文威从暗处走了出来，轻轻扯了扯路离的披肩：“离姐，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因为饮酒，莫问程的腮边罕见地染了团浅淡的红晕，但一双黑色的眼睛还是清亮的，他泰然自若地望着他们，突然开口对她说：“多谢。”
　　路离心里知道他在为哪件事向她道谢，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手臂负伤，但说到底……
　　路离：“不客气！”
　　她跟着文威下了几阶楼梯，回头见莫问程仍待在原地，没有跟上。路离疑惑不解地问他：“那你呢？”
　　路离很自然地想，很自然地问，自然得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莫问程笑了：“我今晚在这里留宿。”
　　“哦。”路离原本想的是大家来时一起来，要走了也一起走，她的回应没带任何感情色彩，但光看她敛眉却又好像是不舍。
　　莫问程忍不住打趣她说道：“没办法，手疼得厉害。”他抬了抬手，“今天还叫了医生来换药。”
　　闻言，路离登时怒了，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向他骂道：“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关我屁事！”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莫问程倒也没多生气，抱起手臂依靠在柱子旁，目送着文威和路离上车离开。汽车顺着藏于绿影间的羊肠小道远去，若隐若现，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皓月千里，天地一片透彻，今晚的月亮还不到最圆最亮的时候，但越接近市区，就越能亲睹满城彻夜不息的灯火代替它驱散黑暗。
　　“文威？”路离想起一件事，措不及防喊了一声文威，文威在开着车漫不经心地应了她一声，路离听到他又用了那道女性的声线。
　　“啊？怎么了？”文威浑然不觉。
　　“孟冰河，你认识他吗？”路离报出了男生的大名，一边用眼睛注意着文威脸上细微的神态变化。
　　果不其然，路离很轻松就在他的脸上找到了一丝僵硬的神色，在他的五官之间极不协调。
　　“噢，见过几次。”
　　“他刚刚说的那个和你名字同音的雯薇，其实就是你，你是个女生，我说得对吧？”路离直白地向她发问。
　　这次换文威的回答停顿了，终于还是坦然地道出路离从未怀疑过的事实：“对。”
　　她从来没有打算向任何人隐瞒她的性别，至于路离，她的注意力一直都不在这方面上，只不过没发现罢了。
　　有个疑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困扰着路离，女生大概率不会有叫“文威”这么男性化的名字的。
　　于是路离问她：“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她说：“雨字头的雯，蔷薇的薇。”
　　“雯薇。还是你开车稳当，莫问程的司机急转弯开得跟甩尾一样。”